上官隐娘被迫拿起了绣花针,这是大概会是她这辈子最讨厌的物件了,而她现在必须要用这个物件要去做女工。只有想待在家里一心一意相夫教子的女人才会费心思地去做好女工,可她不是那种女人,从骨子和血脉里就不是。她的梦想是有一天能够有一匹属于自己的千里马和一把利剑,然后她就可以像武侠故事中的人物一样,去行侠仗义了,有朝一日,她还会成为不管是庶民和贵族都会以礼相待、尊敬有加的大侠客。
上官隐娘撅起了嘴巴,瞟了一眼坐在她面前的五姐,满不情愿地将绣花针刺进了红色锦缎里面。五姐想用这锦缎做一面绣有牡丹花的袍子,作为四姐出嫁的礼物,不过五姐非要叫她过来一起在锦袍上绣上牡丹花,这样的话这面锦袍就可以算她和五姐一起送给四姐的了。她原本在五姐叫住她时就想拔腿就跑了的,可她想了一想,就改变了主意,因为如果真的和五姐一起做出这面锦袍来,她就不用去想该送什么给四姐作为出嫁礼物了,这可是省去了一个大麻烦。
上官隐娘坚信自己的剑术和骑术以后都可以达到和三哥一样的精湛,可是就这女工来说,她可能到了老死的那一天都不会比得过五姐。可是五姐的厉害之处还只在于女工而已。
五姐是一个梁地远近闻名的美人,特别是她的眉心中间的那颗红痣,最是让人对她的映像深刻。而且据三哥所说,五姐继承了母亲眉眼之间的神韵,那种神韵里既有温柔体贴,又有一种像杀气一样的凌厉。总之,五姐的美貌和四姐的明净动人不同,五姐的美在于她的典雅、宁静和端庄。至今为止,上官隐娘还没有见到过五姐发过脾气,也没有见过比五姐还要更加有淑女风范的女人。可是,除了这些以外,五姐她还会酿出三哥最喜欢喝的果子酒,在棋道上父亲都输给过她。她甚至还偷偷地跟家妓学习过剑舞和房中秘术。
跟五姐相比较,上官隐娘目前只知道自己脸和嘴巴都太大了点,眉毛也太浓密了些。有一回,她穿上了三哥的衣裳,偷偷地跟着二哥去了荡城的青楼里面,结果青楼里面的那些人还都以为她就是一个男人。
上官隐娘一想到了剑,绣花针就歪了。她偷偷地看了一眼五姐,幸亏五姐没有发现,不然就又要浪费时间来教她如何绣花了,她宁愿去跟弟弟一起捏泥人也不愿意听五姐的啰嗦,因为她一听到五姐的啰嗦头皮就会发麻。
听到了脚步声后她就抬起头去看门外,从门外走进来的是她的四姐和杨灵儿,杨灵儿是大司徒杨吉最小的女儿,上官隐娘听说这个杨灵儿是杨吉在十五年前的仲春大会上,跟一个女人野合后的私生女。梁伯候府里有的下人私下议论过关于杨灵儿的事情,他们说杨吉把这个私生女带回梁伯候府,就是想让大哥娶下做一个如夫人。不过在她看来,大哥似乎对杨灵儿没有多大的兴趣,倒是四姐跟杨灵儿的关系很要好,自从杨灵儿住梁伯候府以来,四姐就跟杨灵儿成为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上官隐娘是没有好朋友的,不论是在梁伯候府之内,还是在梁伯候府之外,她一个朋友都没有,更何况朋友之前还要加上一个好字。她的出身在庶民看来是无比高贵的,所以在她和那些平民女孩们游戏时,她们总会对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该有的礼节一样都不会少,哪怕是她们的手拉着手,她也会觉得她们的心不可能离她太近。她幼年时期的一个玩伴曾今对她说过,她是个高高在上、衣食无忧的贵族小姐,而别人只是一个贱人,她以后会是一个穿着锦衣华服、喝着美酒、听着琴曲、吃着佳肴的贵族夫人。而别人只能嫁给一个和父兄一样的农人,穿的的粗布麻衣、喝的是井水、吃的是粗食,而且一到了灾荒年间能不能吃饱饭穿暖衣都成问题。从她听到了这番话以后,她也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玩伴了,可那个玩伴的一番话让,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认为自己的出生是一种对别人尊严和人格的践踏。不,不对,直到现在那种感觉仍然停留在她的脑海中。
四姐和杨灵儿走过来挨着她们坐下,四姐今天没有往脸上涂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让上官隐娘的好奇心下子就上来了,要知道,以前四姐可是不往脸上涂胭脂就不会走出闺房的。她盯着四姐,发现四姐的脸色很难看,死气沉沉的,完全看不出有昨天在宴席之上的雍容华贵。更让她吃惊的是,四姐的眼睛是红肿的,头发倒是被仆人梳的整整齐齐,四姐的头发很长,就像是一条黑色的瀑布一样,这是她唯一羡慕四姐的地方。
昨夜她们几个女孩一同在四姐的房间里玩了很久的六博棋,在她们玩六博棋期间主母来过,主母给她们带来了四姐不久后教会嫁给赢无霜成为太子妃的好消息。可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主母就让她们几个从四姐的房间里出来了,上官隐娘本来想偷听主母和四姐说些什么的,但她被五姐拉会了自己的房间里。她再怎么傻也猜得出来昨夜在她们走后,四姐是大哭了一场,可四姐无缘无故地要大哭呢?
五姐也见到四姐不对劲之处,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轻轻地皱了一下眉毛,语气温柔地问道:“四姐,你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我的两个好妹妹,”四姐眼中已有泪光婆娑,看了叫人人疼,“你说说,我的命该是多苦啊,为什么天帝如此不公……他既然如此不公……又有什么资格可以做万神之主?”
四姐的话说到了最后眼泪就留下了脸颊,落到了锦袍上面。上官隐娘一时被四姐的哀怨和哭泣声吓到了,在她的映像里,四姐可从来没有这样失礼过,不过这也让她更加好奇了,四姐哭就是了,居然咒骂起天帝来了,这在那些常人眼里可是天大的罪过,听到四姐的这番话后,他们一定会让四姐小心天帝会赐罪于她。
上官隐娘想起了可能每一个魏人都知道的可怕谚语:天帝一怒,人间涂炭。
“四姐,你怎么就命苦了啊?”上官隐娘想破脑袋也无法理解四姐为什么说自己的命苦,她可是上官迎仙,梁伯候的嫡长女,未来的太子妃和王后啊,这样都叫命苦了,那什么又叫命好呢?
“隐娘,不要乱说话,”五姐轻言细语地说道,“没见你四姐都伤心成这个样子了吗?”
五姐这样说上官隐娘,让她的心里觉得别扭,她把绣花针刺进了锦袍,头也不抬一下地绣起牡丹花。
五姐手里抓着锦袍,试探着问道:“四姐,你是不想嫁给赢无霜吗?”
“嫁给赢无霜有什么好的,”杨灵儿道,“我真不明白,君上明明知道那是条不归路,为什么还要让迎仙去走。”
“可父亲他别无选择,”五姐叹息道,“就像你一样,如果父亲要让大哥娶你的话,那么你父亲他能拒绝吗?”
“这不一样的,玲珑,”杨灵儿的脸红了,大声道,“赢无霜怎么能和大公子相比呢?”
五姐看都没有看杨灵儿一眼,“你说说,他们两个怎么不能相比?”
杨灵儿的脸更红了,上官隐娘极力地忍住要笑起来的冲动。
“我……我……”杨灵儿支支吾吾道,“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能比。”
四姐抹掉一把眼泪,说道:“你们说,父亲难道真的就打算这样把我牺牲掉吗?”
“牺牲你?”五姐道,“四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吗?”四姐道,“父亲他这是要把我双手送给王室,来换取天子对我们上官家的信任。”
上官隐娘头一次认为四姐是个傻女孩了,“四姐,你怎么会这样想,你可要弄清楚,这桩婚事可是天子下令的,不是父亲他自己做主的呀!”
“那又有什么区别,难道父亲他就不能随便找出个理由不让我嫁给赢无霜吗?”四姐厉声道。“父亲身为一方诸侯,想要拒绝天子的一封诏书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我看他就是老了,人只要一老就没有年轻时的那份勇气了,他就只为大哥今后着想,不会考虑我的感受,将来他一定也会把你们两个都出卖的!还有三哥和二哥他们,父亲为了大哥,指不定会对怎么对待他们!”
四姐疯了。这是四姐说出惊人之语后上官隐娘的头脑里闪现出的念头。“四姐,父亲才不是那样的人。”她可不想对四姐好言相劝,“就算是父亲出卖了你,那他也是为了我们整个上官家,而不是为了大哥一个人。”
“隐娘,你怎么能这样跟你四姐说话?”五姐看着她,眼睛里的光芒就像是从一泓冷泉中反射出来的。“快,给你四姐道歉。”
上官隐娘从来不会害怕五姐,她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说道:“哼,凭什么,四姐她还骂父亲呢,这你又怎么说?”
“好……好……你可真是个好女儿,”四姐瞪着她,“那你就去嫁给赢无霜啊……去啊!”
上官隐娘被四姐的怒吼声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她生怕四姐会来吃了她,她吞了口唾沫后,心中灵机一动,她心想,这可是一个离开绣花针和无聊问题的好时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去就去!”上官隐娘用衣袖挡住了双眼,朝着门外走去,她可不想让别人发现她的哭是装出来的。
上官隐娘出了房门后就跑了起来,她想去校武场上骑马,最好是能骑上父亲的马,那匹马可是父亲花了一百两金子从西域的鲁河国买回来的,光是训化那匹马父亲就花了好长的时间。她还想去练习一下射箭,她射艺至今也无法超越五姐,五姐只是比她大两岁而已,怎么能事事都做得比她要好?她不甘心,一点也不甘心。对了,她还要去练习剑术,这是最重要的,但她现在还只能用木剑,她曾多次请求父亲让她能使用铁剑或者青铜剑,可是父亲从来没有答应过她,理由是她还太小了,剑艺不精,使用真正的剑可能会伤到自己的。她讨厌任何人小瞧她。
上官隐娘穿过了几个院子和几道角门就来到了校武场,校武场中并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平静。校武场中有好多的人,但是除了她以外都是些男人。她也暗自庆幸,幸好那些男人中没有父亲的身影。校武场里有他的哥哥们,还有所有她能叫的上名字的客人,而其他人都是些姬氏兄弟和两个王子的侍从以及侍卫,不过他们倒是都穿上了铠甲,也有的只穿了皮甲。
他们正在进行射箭比赛,每当射箭比赛中有人射中了靶子上的青铜鬼面像时人群就会欢呼雀跃,而梁伯候府的仆人正把一些马儿牵回校武场后面的马厩中,看样子他们的骑术比赛已经结束了。参加射箭比赛的人被分成了三队,每队有五人,每人有三支羽箭。当上官隐娘走近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他们三队的人都分别是代表了上官氏、姬氏和赢氏这三个家族。但她没有见到鲁伯候和那个差点成为她姑父的男人,也许他们对此没有一点兴趣吧。她心想。
上官隐娘不想错过精彩的比赛,她想过一会儿再去做自己的事情也不迟。她看见了坐在人群后面的三哥,小白狐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三哥的脚下。三哥看到她来了,开口就问:“你没有被父亲和主母看见你往这里来吧?”
“三哥,我不懂,”上官隐娘道,“我来这里怎么了,父亲和主母又没有说过不准我来这里呀?”
“隐娘,你迟早是要嫁人的,”三哥微笑道,“你该去和你五姐多练习下女工,你这样偷懒下去,要是被父亲和主母发现了,就别想在骑父亲的黑风了,更别想再让钟离先生教你剑术了。”
黑风是父亲给那匹宝马取的名字,因为那匹宝马全身漆黑,奔跑起来疾如风。“三哥,我被四姐骂了一顿,”每次跟三哥说谎话时,上官隐娘都怀疑三哥可以直接看到他的内心的最深处。“是她要赶我走的。”
“哦,是吗,这倒是很合你的心意,”三哥淡淡地说道,“是吧?”
“这么说,”上官隐娘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小白狐闻到了她的味道就跑了过来,她蹲下去摸了摸小白狐的耳朵,“三哥也不准隐娘待在这里了?”
“我要说不准,”三哥笑了,“那你会哭吗?”
“我求求你了,三哥,”她每次这样求三哥都会成功的,“我不会乱跑的,我就跟着待在一起,就让我看看他们这场比赛吧,求求你了。”
三哥拍了一下他身旁的坐毡,可先过去的却是小白狐,三哥切了一块剥了皮的熊掌生肉给小白狐,他自己也吃了一块,上官隐娘看着鲜血从三哥和小白狐的嘴角流出来。每次看到三哥这样吃肉时,她就会想起那些传说中茹毛饮血的戎族人,可是她怎么也想不通,三哥体内是纯正的唐族血统,怎么会喜欢吃生肉。
“隐娘,你猜猜他们哪一队会胜出,”三哥并没有立即擦掉嘴边的鲜血而是又喝了一碗鹿血。“你若是猜对了我就教你怎么才能把生肉吃进肚子里面去。”
上官隐娘不喜欢三哥的玩笑,可是在他望了一眼那距离她二十步之远的箭靶后,就开心地说道:“三哥,你看,我们会赢的,我们的人一共射中了九箭,还有六支箭没有射出,太子的手下只剩下三支箭了,却只射中六支箭,姬家的人虽说射中了八箭,但他们也只有四支箭了。”
上官隐娘的话音刚落,姬家射中的箭就增加到了九支。
三哥歪着头,问道:“隐娘,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吃生肉吗?”
上官隐娘觉得三哥的问题好没有来由。“为什么?”她看着三哥,“生肉难不成比熟肉好吃?”
“不是,傻子都知道熟肉比生肉好吃,”三哥摸着上官隐娘的脑袋,“可你怎么知道我能一辈子都吃上熟肉呢,万一哪一天不得不吃生肉了,我该怎么办呢。”
上官隐娘咯咯笑道:“所以三哥你这就叫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了?”
“当然。”
“可这和这场比赛有关系吗?”
“有,你想听吗?”
上官隐娘点了点头,“想啊,你给我说说嘛。”
“等你看完这场比赛,”三哥用眼神示意上官隐娘去看赛场上的情况,“我就告诉你。”
赛场上,响起了两支羽箭破风声后,所有人的羽箭都射出去了。比赛的结果是上官家的人射中了十二支箭,王室的人射中了八支箭,姬家的人也射中了十二支箭。
上官隐娘脱口而出:“怎么会成了平局?”
“隐娘,这就是我要告诉你,”三哥悠然道,似乎他料定了这个结局,“一时的胜利算不了什么,而我们这些贵族子弟对于平民而言就是天生的胜利者,但谁也无法保证我们不会遇到困境,所以说我们必须得学会如何在困境中生存。”
“可是在梁地,我也没有见过会吃生肉的平民,”平局可不会让上官隐娘有多高兴,“三哥,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三哥没有看她,三哥的注意力在赛场上,她也顺着三哥的视线看去,赛场上,姬家的大公子手上拿着一把剑,走到了大哥的面前。虽然大哥和姬武两个人的身材相当,但比起拥有虎狼面貌的姬武,咋一看,大哥简直就像是一个未经人世的孩子,显得青涩和柔弱。再说那个姬武,尽管她离姬武足足有十步之远,但也感受到了从姬武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力量,那种力量似乎能影响周围的一切。这时候她想起了父亲以前对兄长们的教导,父亲他说过,英雄就像是一匹宝马或者是一把宝剑,一个人是不是英雄完全可以从他的形容上看出来。
“离公子,”姬武直视着大哥的双眼,“不如就让我和你的教术教师以剑术定输赢,如何?”
“既然已经是平局了,”大哥挺起了胸膛,“何必非要分出个高下呢?”
姬武笑了一下,笑容中像是有把刀,“看来你不是很在乎胜负了,可既然这是比赛就一定要分出个胜负的,不然就不叫比赛了。”
姬武的话语虽然很平稳,可是上官隐娘觉得这个校武场上有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姬武想要挑战的钟离先生就站在大哥的身后,钟离先生身穿青衣,剑握于手中,上前一步,说道:“大公子,让在下和公子武切磋剑艺也并无不可,这无伤大雅,就当是给大家助兴了。”
大哥怔了怔,可钟离先生的剑已经拔出。姬武拔剑的速度也不慢。姬武的剑没有华丽的修饰,但是要比一般人用的剑更宽、更长,上官飞燕很怀疑自己能不能拿得动那把巨剑,她还听说过,那把剑是由海外一个小岛上的寒铁所铸造,剑下至少有上百个亡魂,只要走到那把剑的旁边就能感受到进入肌肤的阴寒之气。
围在钟离先生和公子武身边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此时都自觉地后退了七八步远,在一旁观看这场难得的剑客之战。上官隐娘伸长了脖子,她不想错过这次比剑中一招一式,她跟随钟离先生学习剑术不过三年,学习的都是些在平常不过的招式,要是今天能看见几招平常没有见过的招式,她就心满意足了。
可惜的是,姬武和钟离先生并没有展现出什么特别一点的招式,他们所用的招式都十分地简单,丝毫没有剑舞中的优美。但是这两人的战斗却让她惊心动魄,因为她从他们的剑术中见到了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迅猛、凶狠、凌厉、毒辣和准确。他们的比武犹如是两只凶猛的野兽在互相的撕咬,而剑锋就是野兽的牙齿。这是她对这场战斗最真实的感觉。
两只猛兽在撕咬的过程中最重要的无非是要找到对方防守时的薄弱之处,而这两个剑客之间也无时无刻都在寻找对方的剑术破绽。当找到了破绽以后,他们就会伺机给以对方决胜的一击,可每次发出这种攻击后,那处破绽要么是被对手弥补了,要么就是对手故意留下来,引得自己进入圈套的,但是那种故意留给对手的破绽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因为对手知道自己上当后会以极快的速度变化招式以防守突如其来的进攻。
剑器碰撞声暂时结束以后,姬武后退了一步,脚下发力后,挥剑劈砍,面对公子武的巨剑,钟离先生举剑格挡,随后钟离先生的长剑断裂,断裂的剑从钟离先生的肋下划过,给钟离先生的衣裳留下了一道口子。上官隐娘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场战斗会以这种方式结束,她愿以为钟离先生的那把剑是绝对不会输给战神姬武剑的,可她错了,她不想面对这种错误。
钟离先生举起了自己的断剑,笑着说道:“姬公子,在下输了。”
“先生,你不愧是周臣的高徒,”姬武也随意地笑了一下,“在下承让了。”
“三哥,”上官隐娘小声道,“钟离先生为什么要说自己输了?”
“哪有什么为什么,钟离先生输了是事实,”三哥盯着她,就好像是在看她脸上的脏东西似的,“输了的人不为自己找借口,赢了的人也不谦虚,这就是最好的剑客才能有的风范。”
“可是他们的剑本来就不同啊,”上官隐娘不甘心自己的老师输掉了比武,“如果不是钟离先生的剑太普通了他一定会赢的,这场比武本就不公平!”
“隐娘,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了,”三哥皱了皱眉,随即展颜一笑,“可是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可言,天生的不公如同尘埃一般充满了这个世界,就像是兔子和狼,大象和蚂蚁,贵族和庶民,但是无论我们是什么样的身份,都得要学会接受,这是所有人都回避不了的。”
三哥的话上官飞燕听得是懂非懂,“三哥,你把这世间的一切众生说得都像是命运之神的棋子一样。”
“傻丫头,”三哥笑嘻嘻地说道,“这哪是什么好像啊,这根本就是一个事实,可我们这些棋子不也得为了生存和理想去奋斗吗,也许这就是命运之神和我们之间的游戏,而这个世界就是命运之神为我们制作的棋盘。”
上官飞燕的脑子里灵光一闪,说道:“命运之神把棋子放到了棋盘之上,也同时把命运交给了棋子,但是棋子也许也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三哥,是这样的吗?”
三哥点了一下头,注视着前方,说道:“隐娘,你看那边,又有人在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了。”
前方的人群中有一个人跪下了,那人是赢楼的侍从。
“就是你一箭也没有射中?”赢楼没有等人回答,就把一把匕首交给了身边的一个人,那个人眼睛的发灰,脸上有一道疤,那道疤又深又长,从左边额头到右边的下巴。
“殿下……饶了小人吧……”那个侍从的全身发颤,就像是骨头快要散架了。“小人从七岁就跟着你了……小人……”
那个侍从的耳朵还没有被割掉,大哥就走了过去,“二王子,饶了他吧,这不过是场比赛而已。”
赢楼横了大哥一眼,“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来插手?”
大哥似乎还想给那个人求情,可是二哥把他拉住了,而后,赢无霜拦在赢楼的侍卫面前,赢无霜的这个举动使很多人把目光投向了他。
赢无霜平静地说道:“二弟,你何必如此。”
“太子殿下,”赢楼道,“这个人是我的侍从,不是你的,还怎么教训他,用不着你费心,韩翦,动手。”
那个叫做韩翦的人毫不犹豫地割开了那个侍从的左耳,可他没有随手扔掉那只耳朵,而是把耳朵还给了那个侍从。
“三哥,赢楼也太狠毒了,”上官隐娘道,“我看他跟他的祖父一个样,好在以后要当天子的人不是他。”
三哥有些不耐烦了,他冷冷地说道:“隐娘,这个天下谁做天子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你还是赶快回去做女工吧,玲珑还等着你呢。”
“凭什么我就得回去做女工,”上官隐娘没好气地说道,“三哥,我是绝对不会将我的命运交给任何人的。”
三哥对她笑了一下,就背对着她走到马厩那里去了。上官飞燕握紧了拳头,看三哥始终没有转过头来,就只能松开拳头,抱起了小白狐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上官隐娘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后,发现三哥又说对了,不过等着她的不仅是五姐一个人,还有四姐和杨灵儿。她后悔这么早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