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醉
(致敬李清照)
每年这个时候,院子中的雪地里
都插着梅花,醉人啊
我一朵一朵,捋着梅花
却常常落得满衣的清泪
今年我来到海角天涯
我的两鬓,几乎都成了白发
晚间风势愈发大了
想再看看院子里的梅花
却难了
那一声狼嚎之后,紧跟着,更远的地方也传来了狼嚎声,接着是更远的地方,野狼们相互呼应着,相距远远的打着招呼,凄惨的狼嚎声此起彼伏。
武夷山中没有狼,小美从小到大都没听到过狼嚎,这时吓得直往我怀里钻,马淼对我和小美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笑着说小美妹子别怕,没事的,有篝火堵着,狼不会来的。
我也奇怪,不明白这些狼到底是为什么一到晚上就鬼叫,便问马淼,马淼笑着抿了一口茶,说不是每一条狼都有资格嚎叫的,昆仑山的野狼,一般三五成群,并没有草原上那种数量很多的狼群,狼群里地位较高的狼,会在天黑下来的时候,开始嚎叫,这样一方面显示它在狼群中的地位,另一方面也是根据自己的叫声以及别的狼嚎的距离,大致标记自己狼群的领地范围,当然也有例外的情况,有些被赶出狼群的孤狼,心情不大好,感到孤独的时候也会嚎上几声,缓解下孤独感的同时,如果有别的狼回应了,也能给它一点存在感。
还有些时候,天气急剧变化时,狼群里的头狼也会嚎叫,就像是在召集离群的孩子赶紧归队。
我侧耳听了一会儿,那些嚎叫声离这山洞都不近,应该没什么危险,其实就算是章莪山的虎林里那几十头老虎我都没怕过,何况是这些战斗力比老虎弱很多的狼,只不过黑夜之中,这些大尾巴狗叫得太过凄惨,有些影响心情。
无人区的夜晚是这样的,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安静,大自然有它自己的代言人,世间的噪音,并不总是人类的过失。
可是慢慢地我却发现,那些狼嚎声,很可能是马淼所说的最后一种情形,因为此刻山洞之外,风声渐渐大了起来,到了后来,空中的风声似乎比狼嚎声还要大些,风速越来越快,风声也越来越大,渐渐地,将那些狼嚎声都给掩盖了下去,到了最后,洞外的风声甚至变成了凄厉的呼啸声,而我们生起的这个篝火堆的位置,离山洞口不远,这时也开始被从洞口刮进来的风吹得火星四溅,打在三人的衣服上,烫得衣服上都是小糊眼儿,小美身上的那件太空服都差点着火了。
我们急忙站起身来,手忙脚乱地将火堆移到山洞内中间的地面上,马淼跑到山洞口处看了看,说不好,山里变天了,我也跑到山洞口处,却见此刻不但风很大,而且之前星光璀璨的夜空,此时也变成了漆黑一团,应该是有大片的云层给遮挡住了。
洞口处的风很急,一直往洞内灌,马淼说这样不行,回身进去拿出了他的熟铜棍,小美也提着强光应急灯出来了,我们四下里照了照,发现离洞口不远处的斜坡上,有一块大约一米五高,一米二宽,不到六十公分厚的大石,这块大石的根部并没有埋到砂石地里,应该是从山顶上滚落下来的,而且看表面风化程度也比较严重,我估算这块大石头虽然看起来大,但实际重量应该不会超过三吨,便走了过去,让小美和马淼躲远一点,瞄了瞄,运起腿力,一脚蹬在这块大石头中间的部位,果然,这块石头立刻翻了一个跟头,再次立住时,从它原先所在的位置向山洞的方向移动了大约两米远。
找到了办法,马淼也过来帮忙,他虽然不像他哥马磊是以力量见长,但其实他的力气也不小,马淼用熟铜棍在一旁支棱着大石的一侧,帮着我掌握住石头滚动的方向,我连续蹬了六次,这块大石也翻滚了六次,终于移到了山洞的洞口处,我又用腿踩在石头上用力磨了几下,将它摆正了方位,接着用脚背勾住石块的一侧,用力一提,长方形的大石就立了起来,山洞的洞口本就不宽,这大石块到了这儿,差不多挡住了山洞口一大半的面积。
但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风小了些,天空中却开始落下了碎雪,山谷中的气候真是说变就变,这才七月下旬,白天峡谷中还阳光明媚,到了晚上,竟然下起雪来了,那雪夹着雨点,渐渐地越来越密,马淼开玩笑说我们运气真好,刚到死亡谷第一天,就遇到了死亡谷中几年难得一遇的,七月的雨夹雪。
我也笑了,说现在是农历六月,六月飞雪,这里怕是有什么冤情,刚说完我就后悔了,不由收住了笑容,因为我想起了我那可怜的龙儿,她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无缘无故竟被人抓到这死亡谷里关了起来,这难道不就是最大的冤情吗?
我心情瞬间就低落了下去,站在洞口不再说话了,马淼和小美趁着雨雪还不算太大,忙到洞外又拾了一大堆枯枝干柴回来,马淼紧接着又出去一趟,捡了几十个巴掌大的石块回来,用这些石块在篝火堆的周围垒了一圈,垫高了火堆的边沿,制成一个火塘。
这时,洞外的狼嚎声彻底没了,但雨雪更大了,间或还闪过一道霹雳闪电,那闪电就击打在离我们这边只有一两千米的地方,因为闪光过后,紧接着巨大的雷声就激了过来,好在我们这个山洞的洞口被那大石挡住,风雨进不来,雷声也抵消了一些,但就算是这样,那惊雷巨响还是震得山洞里的地面都在抖,人的心肝都在发颤。
我站在洞口那块巨石的后面,呆呆望着外面,雨雪越来越大了,风也越来越冷了,冷得刺骨,却让我更加清醒,现在是七月底了,龙儿已被囚禁了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不知她吃了多少苦,那些赏金猎人和他们背后的人,都不知对她做了些什么,我直接不敢想。
就算敌人只是将她囚禁了起来,她也一定是整天以泪洗面,孤独、无助、哀伤,没有一秒钟不是在折磨着她。
可我呢?我这些天到底是怎么了,竟然还有心思想那些不相干的事情,什么欢笑的心情能达到最高的武学境界,什么总坛大司徒的身份,什么西北的福建的美食,什么行动计划,什么优美的风景……尤其是现在,我和小美的关系,连我自己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
我对不起龙儿啊!
龙儿陷落在悲伤里,我却还与别人剪不断,理还乱,我,我还算个人吗?!
也不知是洞口缝隙处吹进来的雨雪,还是其它的什么,我忽然感觉到,我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湿透了。
这时小美却又极不凑巧地走到了我身边,轻轻地说道:“哥,这边冷,我们还是到火堆旁去吧,可别着凉了,明天我们还要去寻找钦原神鸟呢。”
我很想就像此刻外面的天地一般,没来由地大发一顿雷霆,我猛地转过身望着小美,刚想吼点儿什么,可我却看到,虽然背着光,小美的脸却依旧那么秀美,她那双大眼睛温柔地望着我,满脸都是关切之意,尤其是,她那弧度完美的侧脸轮廓上,此刻映着不远处火堆透过来的红光,使她的脸,竟然透着一种,圣洁。
这一下看得我都呆住了,小美被我看得也有些不好意思,刚想转过身去,却忽然发现我满脸上全是水渍,她急切地拉住我的手,转身就往火堆那边拖,一边拖一边还说:“你看你,呆呆地想什么呢?这边雨大,再站一会儿你全身都会湿透了的,到时候真要着凉了。”
小美对我的关心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此刻我被小美拖着走向那温暖的火堆,心里原本想好了的一些狠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了,那些话说出来,小美一定会伤心,可不说,将来救回了龙儿,小美就必须得离开,到那时候,她还是会伤心的。
除非龙儿……
可真要是出了那样的事,我的心也就死了,能够想到,我这辈子都将会活在追忆、思念和痛苦之中,如同行尸走肉,就算小美和我在一起,她也不会幸福。
我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了。
山洞外雷雨交加,我们都被这鬼天气影响了情绪,三个人默默地坐在火塘旁烤着火,一时都不说话,刚到这山洞歇下的时候,我原本还想着晚间睡觉前的时候,再让马淼给我们讲讲这那陵格勒峡谷的奇闻异事的,现在也没了心情。
但现在时间还早,不过才晚上八点,马淼虽然不说什么,这时却又从他的大背包里找出了几个洋芋,放在火塘边的石块处,烤了起来,刚才大家都吃过了烤馍馍,算是晚餐吧,那等下这几个烤洋芋,就得算是宵夜了,小美毕竟年纪最小,见有吃的,便再次点起无烟炉烧开了水给三人每人倒了一杯茶,然后还是紧靠着在我身边坐下,抬头看了看心情低落的我,忍了半天还是打破了沉默,说道:“哥,给我讲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