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府内,赵士程焦急地走来走去,精致分明的五官此时却揪在了一起。
“我说世子,你能不能别走来走去了,晃得我头晕。”文非看着眼前走来走去,时不时还自言自语的赵士程缓缓地说。
“自从那日你从永福庵回来,便常常这样不安。可是那日发生了什么?”
“跟你说你也不懂。”男子扶着额头,说罢又在院中走了起来。
“可你不说我怎会懂呢?不如就说来听听,文非帮着世子出主意。”
男子沉思片刻,一双好看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一处。“你说若是你发现自己喜欢的人有了丈夫,而你竟然还被人当作了她的姘头,你该如何?”
“世子——那街上传得沸沸扬扬的,陆府少夫人背地里偷人,这事情不会与你有关吧。”
文非惊呼出声,皱起眉头苦着一张脸。
“你说什么——人尽皆知了?”赵士程将文非按住看着他,心中更加担心了,“不行,我要去陆府一趟,我要见她。”放开文非,赵士程便要离开。
“哎呀,你回来。”文非将世子一把拉住。
“世子这样去陆府,岂不是又把事情推到风口浪尖上吗?”
“那你说怎么办,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她完好无事才能放心。”赵士程说着又要离去。
文非却不放手,摇了摇头闭上眼睛说,“世子先听我说完——如果你执意要见她的话,我有主意。”
“什么主意!快说!”此时男子已经心急如焚,想要马上见到她。
文非凑近赵士程的耳边低语了一番。
“没白跟着我,聪明!”赵士程轻轻地锤了下文非的臂膀,“我先走了。”便匆匆上马离去。
陆府外,赵士程费了一番功夫才打探到思何苑的位置。墙根下,俊朗的男子有些紧张。但是心中的担忧却胜过了紧张,他跃身而上,来到墙檐。
目光在思何苑环顾了一周,迟迟没有见到自己心中之人。担心被人发现给她惹来麻烦,又回到府外的墙根,静坐在树下等候着。
几个时辰过去,天色暗了下来。赵士程起身活动,舒缓着因久坐而僵硬的腰背。
不知她现在在干嘛呢,正想着便再次跃上墙檐。
此时,唐琬正蹲坐在溪边赏着水中倒映的淡淡月色,却从倒影中望见墙檐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头。唐琬被吓得跌倒,抬头望去。
只见墙檐上,赵公子手中拿着白色折扇,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唐琬伸出手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傻里傻气的,别揉了。正是本世子来了。”男子跃身而下,伫立在她面前。“还不快快迎接!”
她又似作贼一般望了望四周,模样可爱。
“别望了,没人。”将折扇在她头上敲了敲,男子轻笑出声。
还是担心被人发现,唐琬压低声音凑上前悄悄地说。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不需要你看!”
“我来看看你被她们的唾沫星子淹死了没有!”男子不再故作低声,认真而担忧地看着她。
他想问问她近日过得如何,可是见她比那日更加清瘦的容颜,他便知道,她不好,她一定很不好。
“你胡说什么,你快走吧。要是被人发现了,我可能要一辈子呆在这里静思己过了。”唐琬垂下头叹了口气。
“那我带你走。”一张俊脸在唐琬眼前出现,又将她吓了一跳。
“…”唐琬将他脑袋推开。
“怎么样?跟着我本世子带你吃香的喝辣的。留你在这些豺狼虎豹里,倒时候我连你的骨头都寻不到。”赵士程邪邪地说着,脑袋又朝唐琬挨去。
“疯言疯语的,我可是有夫之妇。”唐琬再次将他脑袋推开,一本正经地说。
“我知道啊,可是这陆府上下都疯魔了一般。永福庵那日,本世子可是有所体会,一个个都不相信你说的话。”
赵士程甩了下手中折扇,突然回过头来,将折扇轻轻抵住女子小巧精致的鼻子,认真地说。“说不定哪天就趁着你睡着,抓你淹了。”
看着女子因为受到惊吓而绷住的小脸,男子收回折扇,大笑出声再也伪装不下去。
“你给我小声点。”唐琬踮起脚尖捂住他的嘴,却不小心撞进他眼底泛起的柔柔涟漪,瞬间脸红到了耳根子。
赵士程也因为她突然的触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冷峻的脸上浮现了点点红晕。
女子见状,便将双手从男子脸上挪开藏到身后去。
赵士程朝桂花树走去,卷起一袭墨绿色的锦袍,席地而坐。
“芙蓉泣露坡头见,桂子飘香月下闻。”朦胧的月光照着他,容貌本就儒雅俊美的他此时更是散发着温柔。
“你喜欢这桂花树?”他抬头,漆黑幽深的眼眸透露出微微笑意看着她。
女子将目光瞥去别处,不敢再看他。
“第一次见你时,不小心砸伤了你,我欠你一个道歉。”唐琬知道这是自己不能陷入的柔情,缓缓开口。
“第二次,你又出手救了我。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我知道你对我有意。但是我是陆游的妻子,这个事实不会改变,希望世子珍重。”
至于这么快的和我撇清关系吗,这样想着。男子长长的睫毛垂落,瞳仁闪过一丝受伤的眼神。又极快地将情绪掩饰起来,故作轻松地说。
“我知道,你是有夫之妇,陆游的妻子。”转而又轻声地说。“其实我就是想知道你的名字而已,别无其他。本世子救了你,你都没有与本世子好好介绍自己。”
唐琬看他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轻笑出声。
“小女子唐琬,字蕙仙,幸会。”说罢学着他装模作样的伸出手来。
“兰姿蕙质,飘然若仙。”男子脱口而出,“蕙仙,真是好名字。”
这是唐琬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理解自己的名字,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来。
“谢谢。”女子低声道。
一时寂静无声。
“你该走了,天色很晚了。”唐琬对着身边的翩翩公子说道。“以后不要再来了。”
男子欲要起身,听见之后那句话,便僵住了身躯,而后又缓缓起身。神态若失地沉思,自己又有什么再见面的理由呢。这样想着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匣子,递给唐琬。
“这是什么?”女子疑惑地抬头看他。
“我的宝贝!”赵士程撇去自己的淡淡哀伤,轻快地说着。“这里面是一对夜明珠,我母亲给我留下的遗物。”
唐琬将匣子打开,两颗圆润的珠子紧紧挨在一起,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如天上的月亮一般,甚是好看。
“母亲说,我喜欢谁便给谁。”男子撂下这句话不给唐琬拒绝的空隙,便跃上墙檐,突然又回头不舍地看着唐琬。“若是你遇到了危险,也可以让你的丫鬟带着夜明珠来西街的世子府上找我,不论什么,我一定会帮你的。”
说罢他便跃身而下,仿佛不曾来过一样,离开了。
唐琬望着好看的皮囊瞬间消失于墙檐,拍了拍脸颊,便也起身回屋。她却不知道,今晚的这一切,都被院外的星如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