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循声望去,见一个女子正被两个汉子追着往这边跑来。那两个汉子从衣服的颜色式样分辨,应该是黑风寨的人。
三人越来越近,只见前面的女子一脸惊恐,衣服不知是被撕得还是被树枝挂的,裂了好几个口子,裸露出大片的肌肤,后面两个汉子气喘嘘嘘,怕已是追了很远,此刻堪堪便要追上。柏离从躲藏的树后闪出,提剑迎了上去。
那女子见到柏离,道是和身后的两个汉子一伙,“噗通”跪倒,连声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后面的两个汉子看到柏离,便如看到赏钱一般,一起大声叫到:“在这里,那小子在这里。”却不敢过来。其中一个伸手便往怀里掏去。
柏离哪里容得他们喊叫,提剑便冲了上去。两个喽啰见状返身便跑,其中一个边跑边举起一个圆筒。
柏离心道:糟糕,这厮手里的定是响箭一类的玩意,如果发出怕黑风寨的人都会聚集过来。眼看自己来不及冲上去阻挡了,只听耳旁“嗖,嗖”两声破风之声划过,那喽啰举着圆筒的胳膊先软了下来,接着“噗通”栽倒在地。
柏离几步纵过去,剩下没倒的那个见跑不脱了,返身强攻,被柏离一剑结果了性命。再看到底的那个,胳膊和后心各中了一枚透骨钉,眼见也活不成了。
柏离回过头去,见曦媚斜倚在树上,面色发白,额头沁出一层细汗,粉色的留仙裙上又被血映红一大片。柏离赶忙冲过去,扶着她坐下。
那女子仍旧跪在地上,见柏离过来,叩首道:“多谢英雄救命!”柏离赶紧将她扶起,道:“不必,清起。”说罢他又赶忙回身检视曦媚的伤口,本来已结痂的伤口又被挣裂,鲜血不断渗出。刚才情急,曦媚不得已打出两枚透骨钉,结果了那喽啰的性命,却也把伤口给挣开了。
柏离重新给她包扎好伤口,问道:“疼吗?”
曦媚摇摇头,强挤出一丝笑:“没事。”然后问那女子道:“姐姐哪里人?为何在这荒山野岭被这两人追逐?”
女子拢了拢破碎的衣衫,算是把该遮蔽的地方尽量遮住了,才哽咽着道:“奴家本是山脚的猎户,今儿早上好端端闯进来一伙人,要吃要喝,还要酒水。俺们本是寻常人家,平日里哪里来的酒水,他们便逼着外子去沽酒。家里就我与外子两人,外子走了,这一群虎狼我一个女人家如何应付?外子机警,便说让我去沽酒,他去了人家断不会卖给他的。那群人便使我去,说如沽不回来酒,外子便性命不保。奴家便去村里沽酒,待奴家快到家时,远远望见外子已被他们害了。奴家便跑,没想遇到这两个歹人,”她说着指了一下地上的两具尸首,“好在奴家随夫君走惯了山路,又熟悉这一带的地形,否则怕是,怕是早已被他们污了清白。可如今外子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罢又抽噎起来。
柏离见她一脸悲痛,想安慰却不知等么说,便道:“姐姐怎么称呼?”
“奴家朱秀儿,恩公唤奴家秀儿便可。”
“秀儿姐倒是生得美艳,难怪那歹人见色起意,”曦媚道,“秀儿姐生得如此美艳,嫁给猎户便罢了,穿得还如此考究,怕姐姐的夫君不是寻常的猎户吧。”
柏离仔细看去,果然这秀儿生得十分美艳,便是一脸的悲痛也难掩傲人的姿色,身上穿得罗衫柏离不知是什么布料所制,但做工仔细却不难看出来。
“妹妹笑话了,奴家寻常姿色,哪及得上妹妹的万一。奴家娘家爹爹辞官后在这山峰下隐居,”秀儿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山峰,“大前年爹爹在山上遇到豹子,险些丧命,所幸为山下的猎户所救,爹爹见这猎户忠厚本分,附近又没有其他合适的人家,便将奴家嫁给了这猎户。这猎户便是奴家的外子。奴家在京城里做官的哥哥离得远,奴家两口子时常便回娘家干点杂活尽尽孝心,娘家也时常接济些银钱布料。”说到这里,秀儿又止不住抽泣起来。
柏离和曦媚对望一眼,均想秀儿的这套说辞透着点离奇却又合乎情理。这山高林密的,莫不是妖怪不成?柏离心想,可若是妖怪,怎会被黑风寨的那两个喽啰追着跑?莫不成这秀儿是冲着他俩来的?他俩现在也要紧着逃命,碰上这么个女子又不能丢下不管。
曦媚道:“秀儿姐现在作何打算?”
“打算?”秀儿又一抽一噎地道,“我这苦命人还能作何打算,若不是寻思着等贼人走了,把我那苦命男人收殓了,免得他暴尸荒野,尸首被野狗糟蹋了,便是现在随他一起去了也是个了结。可又不知道这群挨天杀的什么时候走。”
柏离道:“姐姐娘家既然不远,不如就先回娘家。”
“奴家也是这么想的,可这山上到处都是歹人,我一个弱女子哪里敢胡乱走动。若要再遇上歹人,丢了这条命也就罢了,要是失了清白,如何对得起我那尸骨未寒的苦命男人。”
这便赖上了,柏离想,可也不能就这么丢下她。万一她说得是真的呢,那她夫君倒是因自己而死。便是假的,她能有什么阴谋?反正自己也是个逃,往那边逃倒是正好。想到此处,柏离道:“既如此,不如我们送姐姐回去。”说完望向曦媚。
曦媚也正在犹疑,不过相处虽短,可她对柏离的性子还是稍稍了解了一些,若自己出言劝阻,非但不一定成功,反倒会让他看轻了自己,便道:“姐姐如此可怜,送姐姐回去也是应该的。”
听二人都吐了口,秀儿自然欣喜万分,千恩万谢后,三人往秀儿娘家那边走去。
曦媚边走边问道:“依刚才姐姐所说,娘家离此不远,会不会这些歹人也去了那边。”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爹虽然隐居,壮实的家丁奴仆还是有几个,未必怕了他们。就不知这里素来清净,为何凭白多了这么些歹人?”
“这些人是‘黑风寨’的,”柏离道,“他们上山是寻我二人。没想到无端连累了姐姐及家人。”
“唉,是咱命数如此,也不能全怪恩公。看恩公器宇轩昂,定是江湖侠客,妹妹又如天仙般绝美,真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一般。不知两位高姓大名,也好知道奴家受了谁的恩惠。”
柏离胀红了脸道:“在下柏离,本是寻常村民,哪里是什么侠客。我与这位小姐也只是…也是相识不久。”柏离搜肠刮肚半天,实在找不出一个适合自己和曦媚的说法。
“小女子曦媚,教姐姐笑话了。曦媚也是承了这位柏大侠的恩惠,否则怕也早就没命了。”曦媚说到后半句,明显带着一丝幽怨。
难道自己说的不是事实?柏离有点莫名其妙,再这么聊下去不定说出什么呢,便问道:“秀儿姐,你娘家所在那座山峰看上去峻峭秀美,叫什么名字啊?”
“那座山峰叫做‘定缘峰’,你看那山峰像不像一对男女倚靠在一起?老话说这山峰是一对恋人在此互相依偎所化,还说但凡到此山峰的情侣,定能喜结良缘。每年都有好多情侣到山脚下的山神庙许愿呢。”秀儿说完看着他俩。
柏离哪里还敢说话,这秀儿编瞎话的本事太让他佩服了,可万一要是她说得是真的呢?
他不禁向曦媚望去,碰巧曦媚也看过来,四目相对,两样羞怯。
自己血海深仇未报,那么多大恩未还,就不该旁骛其他。纵然自己出手相救过她,那也是出于道义,曦媚现在落难,失去倚靠又有伤在身,照顾她本就是自己的责任,师父总是教导君子不乘人之危,自己怎么能有这些胡思乱想。想到此处,心中默念太清定神咒,稳了思绪。
柏离不再说话,倒是曦媚和秀儿两个,不时闲聊几句,总好过秀儿一个人一脸的悲恸。
三人走了个把时辰,便到了山峰下,又登上一串台阶,远远看见依山建着一座大宅院。
柏离看这宅院,似乎透着一股子妖气,但要说具体妖在什么地方,却又说不出来。
柏离运用砺仙道长教他的辨妖六法“会其神、解其形、望其气、品其韵、察其微、测其宏”,仔细将这宅院审视一遍,完全看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如果真有妖怪,是自己修为不够还是这里的妖怪太厉害?如果这宅院有问题,那么这秀儿也不会正常,可这女子看起来也一切正常啊。
曦媚道:“秀儿姐,这便是你娘家吧?”
“正是,两位恩公快请。”秀儿说着便把两人往前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