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宅院透着古朴,想来不是令尊辞官后新修的吧?”曦媚问秀儿,眼睛却望向柏离。
“妹妹果然有见识,这宅子年头可久了,是家父师门历代相传的修行之所。早年师父传给家父时,还遭了许多师兄弟的嫉恨呢。”
柏离道:“秀儿姐既然已到家,那就此别过吧。我俩还有要事在身,便不进去叨扰了。”
“这如何使得,恩公到了门口却不进去,不是让人笑话奴家不懂得礼数。况且这妹妹身上衣服也破了,怎么也要换件新的,身上的伤也需要静养调理。”
她说得倒也在理,柏离心道,莫不是自己多心了?按照师父的说法,寻常妖怪的手段自己还是能对付的,如真有妖也正好试试自己的本事,只是不要牵累道曦媚便好。他想到此处看向曦媚。曦媚冲他点点头,眼神仿似是说一切依你做主就好。
柏离道:“那便却之不恭了。”
秀儿把二人领进院子,让进客堂,便有婢女端上茶水点心。
秀儿问了婢女几句,大致是秀儿父亲去附近访友了,母亲去山下的庙里烧香了,只有她妹妹彩儿昨日伤了腿,在后院静养。秀儿便使了一个婢女,说是山下的家里遭了变故,赶紧寻父亲回来。
秀儿对柏离道:“恩公且先宽坐,用些茶点,奴家与妹妹换件干净衣裳便回。”
柏离本不放心曦媚一人同她去,却又寻不到理由,人家女人换衣服自己哪有跟去的道理,只好道:“请便。”
柏离见茶水和点心没有毛病,便不再客气,一边吃喝一边打量着院子。庭院颇古雅,房间的陈设摆件也都颇具匠心,只是柏离于这方面没什么见识,看不出个好坏。
好大一会功夫,秀儿领着曦媚,换了干净罗衫进来。柏离长舒一口气,再看两个人原本都是天仙般的容貌,又梳洗打扮一番,更是光彩照人。
曦媚一进来,便道:“春哥,你看姐姐这身打扮,是不是比曦媚明艳许多。”说着冲柏离使个眼色。
曦媚穿了件黄衫,令她更显得素雅。秀儿穿了件红杉,令她更显得娇艳。
是了,这秀儿如果是刚刚死了丈夫,又怎能打扮得如此鲜艳,说明这秀儿一定是扯了谎诈他们到这里,便道:“既然吃也吃了,衣服也换了,我们就告辞了。”
曦媚跟着道:“秀儿姐,我们便告辞了。”
“怎么又说走?”秀儿道,“既然来了,怎么也要歇上几日,让奴家聊表心意。”
柏离心道若非说谎,你男人还在野地里挺尸呢,你表什么心意,便道:“在下有要事在身,实在不能耽搁,姐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秀儿道:“纵有要事,也要用过午膳再走,否则岂不是慢待了贵客,早晚不在这一会儿。”
曦媚道:“不用了。”说罢抬腿便走,柏离赶紧跟了上去。
“来便来了,又为何急着走。”两人还没走两步,就听到一个妇人声音远远传来,都是一惊。
柏离听这声音有些熟悉,这不是昨日吓跑墨池的声音?想到此处,他心里一惊,拉起曦媚便跑。刚跑两步,他便见一个老妇人打院门进来。这妇人一头白发,面色却红润细嫩,如二八的女子一般,走路的步态也健硕,实在看不出多大年纪。
这人是谁?莫不是妖怪?
老妇人迎面走来,笑盈盈地道:“两位不妨多留几日。”
果是那个声音,柏离扬手一记“天罡五雷轰”便打过去。
“好心留你,不知好歹,”妇人说着手一扬,手中伸出个皂帕儿空中一翻,柏离打出的“天罡五雷轰”竟被这帕子收了去。
柏离倒吸一口凉气,好厉害的角色,怕是师父也不能收了自己的法术。
柏离手里摸了“捆仙绳”,刚要祭出,那妇人也是一般心思,不过手段厉害许多。只见她随手将那皂帕儿抛出,瞬时化作一张大网,将柏离曦媚二人紧紧网在一起,跌倒在地。
柏离被捆得和曦媚紧紧贴住,羞臊无比。要不是使劲仰了头,怕是脸便要贴在曦媚脸上了。他试着挣扎一下,根本挣扎不开,反倒感受到曦媚柔软的身子全部涌进自己怀里。
曦媚虽也一脸羞怯,心思却比他坦然,动也不动。
“都怪我轻信于人”柏离惭愧着说,“终究还是害了你。”
“怎么能怨春哥,”曦媚虽也惊惧,知道此时遭遇,怕是难以脱身了,就不知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样的结果了。此时埋怨柏离也无济于事,不由宽慰道:“这一切都是因义父与我而起,反倒拖累了春哥。”
院子里十几个奴仆婢女都跟着秀儿跪倒,齐声叩颂道:“参见圣母。”
“都起来吧,”这圣母随口对众人说了句,冲柏离曦媚道:“倒是好一对痴男怨女,死到临头还卿卿我我。”又对秀儿道:“不是让你把扰了仙山清净的引三五个来,你怎么弄来这么一对痴男女来?既然引来了就自己料理了,为何擅自使人催本座来?”
秀儿复又跪下,道:“禀圣母,我一早出去,本是引了两个汉子的,走半路上,被这个大侠给杀了。”这“大侠”两字说得满是讥讽,说完她还指了指柏离,把柏离气个够呛。“弟子就想,既然他俩被你杀了,就只有拿你俩充数了,弟子便擅自把他俩哄了过来。一路上奴婢打听清楚了,那些人骚扰仙山清净,原本是他俩引来的。而且弟子察觉,这男的竟然有点道行,这女的又十分的伶俐。弟子怕的是失了手事小,折了圣母的威名,走漏了仙山的消息罪过就大了,故此便自作主张着人去请圣驾回来。饶是如此,这两个人已察觉到什么,执意要走,冲撞了圣母法驾。”
“参见圣母!”这时一个黄衫少女跪在地上请安,声音清脆稚嫩,便如山泉跳跃般,使人听来煞是受用。
“你的腿伤如何了?”
“禀圣母,弟子用了圣母赐的仙药,伤口已长住了,所幸没有累及筋骨,怕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弟子多谢圣母赐药。”
秀儿道:“既是伤早好了,妹妹怎么不早点出来参拜圣母?一点点皮肉伤,妹妹倒是学会拿腔拿调了。非要等大家参拜完了才独自参拜。”
那黄衫少女道:“姐姐责骂的是,是妹妹不懂事。圣母本来命妹妹十二个时辰不能下床的,妹妹不该时辰没到就出来,抗了圣母的命。也怪妹妹多疑,总无端妄想着姐姐背后会谤议妹妹,才着急出来,姐姐莫怪。”
“妹妹倒是会推脱,把啥……。”
“都闭嘴。”圣母厉声道,“整日里相互撕咬,没来由现眼。把这两个给我抬到启明殿里去。”
“是”,过来两个奴仆,抬起柏离曦媚,七拐八拐,穿过庭院,来到一个山洞里。
这山洞十几丈深浅,最里边一个座位高高在上,壁上点着灯,火光照得洞壁明暗不定,阴森怪异,左右洞壁上各一有一个偏洞,洞门紧闭,右边洞口上方写着“无明殿”,左边洞口上方写着“若明殿”,
不久,圣母进来,坐在最里边的座位上,秀儿和黄衫少女分立两旁。
圣母一挥手,皂帕又回到了她手中,柏离曦媚顿时恢复自由,相扶着站了起来。
“咦!”那黄衫少女轻咦了一声,盯着柏离。
柏离循声看那黄衫少女,便是在晦暗火光下,肤色仍极为白净,蛾眉凤眼,杏脸桃腮,十五六岁的模样,除了略显清稚,姿色和曦媚竟难论高下。
圣母问柏离道:“你可是龙曜十七的人。”
跟那墨池问的一样,柏离道:“不是。”
“撒谎!不是龙曜的人,怎么会‘天罡五雷轰’?”圣母喝道,“你师父是谁?”
柏离想,师父倒是没有叮嘱要隐瞒他的法号,莫非师父跟这龙曜有关,不知这龙曜和这老妖婆是敌是友,管他呢,照实说就是了,便道:“我师父道号砺仙。”
圣母知龙曜十七观并无一个叫砺仙的道士,便又道:“你师父在哪个道观修行?”
“师尊在承恩观清修。”
“这承恩观在哪里?”
“在我们村何家梁后边的山上。”
“那便是了,谅你也不敢乱充龙曜的人。”圣母说罢,对下面道:“且把他俩押下,等过几日弟子们修习的时候享用吧,看这对男女都是处子之身,男的还有些修为,倒不多得。”
享用?怎么享用?难道要吃人不成?柏离便是再有胆色,也一阵恶心,曦媚更是吓得脸都白了。
他俩正要发作,只见那黄衫少女走到中间跪倒,道:“圣母,弟子有事要禀。”
“何事?”
“弟子昨日被墨池设计陷害,若不是这位公子相救,怕早已遭了毒手。弟子斗胆求圣母放过他,好让弟子报答救命之恩。”
我昨日哪里救过她?莫非是那只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