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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小妞无奈道实情,总管盛气伐宝会

连续三晚,万雄暗里窥探,均见蒙亦兰在挑灯夜战,刻苦作画,不禁敬佩她的执著。蒙亦兰也确实被精美的紫玉壶所吸引住,作起画来总是心无旁骛,画技亦在不经意中突飞猛进。

至第五日下午,蒙亦兰履约,悄悄的带着紫玉壶来到村口哨房。早已等候在此的史大聪接过盒子,略作检查之后,取来十枚大洋赏给蒙亦兰,微笑道:“这是你姐让我转交你的,留着买点喜欢的东西。”蒙亦兰道:“救出姐姐之后,请大聪哥转告她,让她回来看看我。”史大聪道:“好的,一定会的。你快回吧,给别人看见了不好。”

蒙亦兰没有回白马堂,而是直接跑到巡营队找江淮。一见江淮便问:“江队长,万大哥呢?我有特急事找他!”江淮道:“万总管不是在白马堂么?”蒙亦兰道:“不在!不然我怎会跑这里来?”江淮笑问:“你能有什么急事?是不是被先生揪了耳朵,想找万大哥帮你报仇去?”说罢哈哈大笑起来。蒙亦兰被戏怒了,大声道:“是白马堂的紫玉壶不见了!”江淮一听,又是一阵大笑,戏谑她:“我说小妞子,要说你不见了我准信!这紫玉壶长了翅膀飞走啦?”蒙亦兰说不下去了,瞪眼跺脚,一怒便走。稍一会,万雄正好来到,江淮道:“小妞子来找你,说什么紫玉壶不见了,嗨,莫名其妙的。”万雄急道:“什么时候的事?”江淮道:“刚走一会儿。”万雄二话不说,急匆匆而走。江淮顿首直喊:“哎哎,万总管你……”

万雄见到蒙亦兰,是在她房间里,她正在不停的抽泣,神情呆滞。又见到书桌上的几枚大洋,万雄焦急的问:“亦兰,到底怎回事?”蒙亦兰哭道:“我从学堂回来,看到的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我找完了房间也找不到紫玉壶。万大哥,我对不起你!”万雄道:“好了好了,你也甭哭了。一定是内部的人干的,你先别张声,待我暗中摸查!”

万雄传来江淮和韦正常,私下将事情说与二人,并嘱道:“此事不可张扬,密切监视白马堂内每个人的举动!”二人方知事态严重,领命去了。

江淮立即往各村口向巡逻兄弟了解情况,在通往沙海的村口路段获得意外的消息,一兄弟告诉江淮,疑似见到蒙亦兰曾去过村口,但当时他并未太留意,以为她出来玩的,所以并不晓得具体情况。江淮速将此事禀报万雄。万雄感到蹊跷:“小妞子出过村口?居然还避开了兄弟们的视线?看来此事不太简单!江队长,你且去加强外围巡防,其它情况我来调查。”江淮道:“我看小妞子也不简单,她一定有什么事瞒着你,必须从她本人入手!”万雄道:“我知道,但大家也清楚亦兰是怎样一个孩子,想轻易的让她开口,大概很难!”

蒙亦兰虽巧言得手,但心里并不得意,只要能用紫玉壶救出姐姐,她想,不管得罪了谁都值得。她也明白纸包不住火,终有一日会露馅,眼下能瞒住一日算一日,便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白天去学堂,晚上学画画,对谁也爱理不理。她把那张画好的紫玉壶贴在墙上,并在上面题了一行小字:希望有一日,还能见到你。她觉得这张画是所有画过的最好一张,心想以后不管去到哪里,必须把它带在身边,或许它还能成为自己的护身符。由于惦念姐姐身陷虎穴,晚上她做了一个可怕的恶梦,梦见姐姐被鬼子架去枪毙,突然惊吓出一身凉汗,醒来一摸被子,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她走下床,点亮油灯,站在紫玉壶画前,虔诚三拜,轻轻祷念:“宝贝,我知道你是神的化身,你有至高无上的法力,请保护我的姐姐,让她平安无事,好好的回到白马堂,拜托拜托!”在她眼里,画中的紫玉壶仿佛已经明白她的意思,答应了帮她实现所有的愿望。随后,她重新躺回床上,不消多时便美美的睡去。

经过一番暗查,万雄并未发现白马堂上下有什么可疑迹象,终于确信是蒙亦兰一手主导的闹剧。他不敢将此事告诉周知伯,还嘱兄弟们小心说话。他来找蒙亦兰,试探着问道:“亦兰呀,万大哥查了几日,确实查不出是谁拿走紫玉壶,你可有更好的线索提供?”蒙亦兰若有所思,应答平静而缓和:“这线索嘛,你看那些大洋算不算?我一直不敢去动它。”说罢打开抽屉,十枚大洋静静的躺在里面。万雄拿起一枚放到手心上,瞧不出有何特别之处,捏在指间吹口气,气流撞击发出清脆之声,于是道:“可否将这些钱拿走?”蒙亦兰道:“万大哥觉得有用,只管拿去好了。”万雄笑道:“我不会要了你的,调查完之后再还你。”蒙亦兰忙道:“反正钱不是我的,不还给我也没关系。万大哥,周伯有没有知道紫玉壶被弄丢的事?”万雄道:“放心吧,我没跟他说,就算说吧也不会把你牵扯进来。”蒙亦兰歪着脑袋,小心的问:“如果对他讲,你会怎样开口?”万雄迟疑片刻,笑道:“反正是我的责任,让他处罚我好了!你也别放心里去,啊!”

面对蒙亦兰的掩饰,万雄一时不忍心去冲破她的防线,他考虑到,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如此用心良苦的攫取镇堂之宝,绝非为了钱财,为了物欲利益!而她又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开诚布公呢?这是他最感头痛之处。万雄自知自己的脑子不是想问题的材料,他将自己所想到的都跟江淮说说,希望他想出能打开小妞子心扉的好办法。江淮道:“眼下我们没有证据表明小妞子私通外贼,所以她很清楚,只要守口如瓶,我们什么也别想查出来!”万雄道:“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吗?”江淮道:“天下万事都有一个解决的办法,只因你我都不是什么高人,才会觉得问题棘手。万总管,你给我一两日时间,兴许能想出好办法来。”

且说史大聪不费吹灰之力顺利得手,可乐坏了梁汉民,而更兴奋的还要数中村大尉,他当即下令,让梁汉民将紫玉壶送往云岭。面对梦寐以求的两只紫玉壶,梁汉民对众人说了中村大尉的意思,但立刻遭到众人反对。尤其是卢胜标,第一个站出来道:“皇军不是说过愿意将宝藏平分么?若是两只紫玉壶都让他们保管,我们拿什么平分?”田中佳秀则据理力争:“卢先生言之差矣!紫玉壶不过是一种工具罢了,要打开宝洞之门,还不得大家一起出动?你可能误解了大尉先生的本意,他是担心紫玉壶放在鹿田不安全,才提出将它送去云岭,在皇军手里,就等于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梁汉民道:“对对对,佳秀小姐言之有理!我们的宝之会刚成立不久,各方面尚未完善,不能说有足够能力来保护如此绝世珍品。”范金道:“我看未必!当初我们为何选择在鹿田成立宝之会?无非就是看中它有安全保障。在这里,无论是国军,皇军,还是地下党,土匪,乃至警察,皆甚少涉足。而云岭虽为皇军独霸一隅,也因此云集各形各色的人,相比之下,我倒担心大尉手中那只紫玉壶的安全。”田中佳秀道:“说白了,你们中国人就喜欢猜疑。大日本帝国一贯奉行共荣政策,也是其最高宗旨和最终目标,你等如此猜疑是对大日本帝国的极大不敬!是对共荣政策的极端藐视!”梁汉民忙道:“不不不!佳秀小姐言宽了,言重了!我等有心追随皇军,岂有不敬之理?请大家别把话题扯远!当下我们只讨论紫玉壶的安全问题,别的话就少说两句。”如此争论一上午,双方僵持不下,紫玉壶仍好好的呆在宝之会。

这日无事,江淮约韦正常到后面的江边钓鱼。韦正常道:“这两日天不下雨,哪能钓得上鱼?”江淮道:“钓不上就权当散心呗!”二人带上几根鱼竿,提着一小罐子蚯蚓向江边走去。江水澄清,在经验老到的钓鱼者眼里,是不可能有鱼上钩的,不过能钓上的则必是大鱼。探下鱼钓,江淮却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韦正常道:“你这么钓,鱼竿给鱼拖走也不知道!”江淮却道:“韦兄,你说这鱼为何非要吃饵?”韦正常道:“你说呢?你又为何要吃饭?”江淮道:“饿呗,不过我不吃人家钓钩上的饭喔。”韦正常笑道:“鱼儿要清楚你把它钓上来,它肯定也不会吃!”江淮在想,鱼儿也有脑袋,为何就分不清食物和钓饵?嘿嘿,他在暗笑自己发问如此幼稚的问题,谁不晓得动物哪有人聪明。此时,韦正常见一浮标忽忽动几下,忙迅速起钓,许是太急了,鱼儿尚未卡在钩子上,升至半空便挣脱了掉回水里,鱼钩却反弹回来,不偏不倚,钩到了一旁江淮的手上。江淮痛得惊跳起来,才知道被鱼钩扎进了手掌。韦正常忙道:“别动,小心倒钩刺入皮内!”江淮一把拔去鱼钩,并迅速按住伤口,还好,血未冒出来。韦正常问道:“没事吧?”江淮道:“皮肉之伤,小事一桩!”韦正常大笑:“我们用苦肉计来引鱼儿上钩啰,待会一定能钓到大鱼。”江淮一怔,忙问:“你说什么……什么苦肉计?”韦正常道:“嘿嘿,随口说的,要真有这么灵验,就对得起你这一钩之伤咯。”江淮凑上来道:“不是,你跟我说说,什么叫苦肉计?”韦正常道:“那是个历史故事。三国时候,东吴的黄盖为了刺探曹营机密,故意让爱将周瑜给他打个半死,从而蒙过曹操之眼顺利的混进曹营。”江淮若有所悟,追问:“后来呢?”韦正常道:“后来……后来没有了。”江淮躺下去,双手枕脑,呆望着蓝天上飘游的白云。

入夜,万雄又来找江淮。江淮叫来韦正常,让他给万雄说说苦肉计的故事。万雄听了问道:“你们是说用上苦肉计?如何用之?小妞子可不是什么曹操!”韦正常明白了实情,嘿嘿笑道:“此办法可用,而且相当管用!”于是将他的想法说出来,万雄和江淮皆心悦诚服。

次日,蒙亦兰从学堂归来,回到院门前时,忽闻两名岗哨兄弟议论紫玉壶之事,便停下来细听。其中一人道:“听说万总管弄丢了紫玉壶,堂主大发雷霆,差点毙了万总管!”另一人道:“有这么严重?我倒是闻传,堂主说万总管私吞贵重财物,准备将他送警局治罪!唉,好了,这下子有好戏看啰!”蒙亦兰这一惊非同小可,自知闯下了大祸,匆忙返回房内。这一刻,她顿感六神无主,站在紫玉壶画像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一向敬重的万大哥,如今却让自己拖下了水,那将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啊!她觉得别人总说她是小孩子,这一回,如果自己不站出来帮万大哥澄清事实,那么自己真的还是小孩子。不行,我不能这么做!蒙亦兰这样对自己说,便下定决心先去找周知伯。

当蒙亦兰来到后殿门外,却让守在门外的兄弟拦住:“今日堂主有要事,你暂不能进去打扰!”蒙亦兰问道:“万大哥在吗?我想见见他。”那兄弟道:“万总管被羁押在巡营房,想见的话你去那儿见他吧。”蒙亦兰一阵眩晕之感,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自己如何走出白马堂,又是如何到了巡营房。江淮迎上来道:“小妞子呀,当日我以为你随口胡诌的,没想到紫玉还真丢了!这下可惨咯,万总管将会面临牢狱之灾!说说吧,你是如何知道这事?”蒙亦兰没有回答,焦急的道:“听说万大哥被关在这里,江大哥能让我见见他吗?”江淮肃道:“堂主已有令,任何人不得私自探视万总管,除非你有堂主的特准令!”蒙亦兰此刻确信万雄被关在巡营房,她央求道:“江大哥,我求你让我见他一面,就一会?”江淮环顾一下周围,悄声道:“既然如此,我就破个例,可你千万别对人说!”蒙亦兰点点头,随江淮溜进了羁押房。

在昏暗的牢房门外,蒙亦兰见到了万雄,他双手双脚被铐上镣链,正低着头坐在一张很旧的矮床上。江淮对蒙亦兰道:“快进去吧,我在外面给你放哨。”蒙亦兰慢慢的走到万雄面前,万雄抬起头看了一眼她,惊问:“你如何进得来?”蒙亦兰尚未开口,眼泪已簌簌的掉了一地,然后慢慢的跪下来,哭道:“万大哥,是我害了你……”万雄忙扶她起来,微笑道:“别这样,这不关你的事,是我失职,我罪有应得!”蒙亦兰缓缓的站起来,问道:“万大哥,你为什么还包庇着我?是不是我在你眼里,还是个不经事的小女孩?”万雄伸手帮她擦拭泪水,笑道:“万大哥不是说了吗,此事与你无关,谈什么包庇?再说紫玉壶虽是在你的房间里被盗,但盗贼并不是你,而且你还帮我们提供一些线索,就别自责了。回去吧,让堂主发现,他会怀疑你跟我是同伙的!”蒙亦兰道:“我想去找周伯,为何周伯不让人见?”万雄道:“堂主正气在头上,你就别去烦他了。是不是你想跟他求点情?其实,这时候你跟他说什么也没用,他是不可能听得进去的。”蒙亦兰道:“可是万大哥,周伯要怎样才会放过你?”万雄道:“他审我的时候是这样说的,说我找不回紫玉壶,起码也应该知道是谁偷走。而我一问三不知,所以只有将责任全归咎于我头上来。”蒙亦兰道:“如此说,若是知道紫玉壶的下落,他便不会向你问罪了?”万雄道:“也许吧!但那也是不可能的事了,我已经毫无办法,巡营队也帮不上我的忙,唉,算了,听天由命吧!”顿了一下,万雄又道:“莫非,莫非你知道紫玉壶的下落?”蒙亦兰轻抖一下,旋即点头:“我也不想害了万大哥,我全跟你说了吧。是我拿紫玉壶来救姐姐的性命去了!”万雄十分震惊,瞪大眼睛问:“你说什么?你姐怎么啦?”蒙亦兰一脸茫然的道:“姐姐已被日本人抓走,鬼子指定要用紫玉壶交换,否则便会杀害她。”万雄又是大惊,急问:“是谁告诉你的消息?”蒙亦兰道:“是大聪哥,是他让我把紫玉壶交给他,然后再去赎人,他说,除了我,没有人愿意用紫玉壶去交换姐姐的性命。”万雄道:“好了亦兰,你先出去吧,顺便帮我叫江队长进来。”江淮进来道:“总管,我都听到了,现在怎么办?”万雄道:“眼下不能确定事情的真假,你马上去一趟金牛寨!”

江淮火速赶至金牛寨,见到蒙亦芳那一刻,他立即明白那是史大聪布下的一出骗局。蒙亦芳听说史大聪从妹妹的手上骗去了紫玉壶,既觉得可恨,又觉得白马堂的人太好骗了,更“佩服”蒙亦兰,一个半大不小的姑娘家,竟然一点防范意识也没有!江淮道:“你也别怪亦兰,一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换是我也会这么做,只能说史大聪的手法太高明,是我们小瞧了他!”蒙亦芳将此事告诉了王晋元和杨家虎,二人才知是白马堂发生了如此大事。王晋元道:“你先随江兄弟回去看看,若有需要,再派人通知我们。”杨家虎道:“不如哥哥也随他们去一趟吧,顺便了解一下林荣的情况。”江淮道:“我看不必了,万大哥只是派我来弄清楚真相,我得马上赶回去,各位,先告辞了!”蒙亦芳道:“哎等等!你们也别责骂亦兰了,怎么说她还是个孩子,只怕她受不了刺激。”江淮道:“放心吧,我们知道怎么做,万大哥还一直在安慰她。”

万雄万万没想到,史大聪前脚刚跨出白马堂,后脚便迫不及待的朝旧主踹上去,而这一脚,踹得够准,够狠!无奈之下,万雄只得向周知伯道出事件真相,并请求不要责罚蒙亦兰。周知伯着实吓了一跳,如此大事自己竟一无所知!他没有怪谁,而是不停的摇头:“此人太令我失望了!当日杨世杰离去,我倒是捕风捉影,忧心忡忡的,以为他会倒戈相向。如今史大聪离去,倒是好言相劝,毫不防备,竟不出十日,坏事便生出来。人可防,人心不可防哪!”万雄道:“堂主,祸根在我,我不该软下心来把紫玉壶给亦兰。”周知伯道:“不不,所谓童真无邪,谁也抵挡不住。你做的没有错,亦兰做的也没有错。小妞子不谙世事,受人唆诳在所难免,但她的动机是可嘉的,日后严加锻炼则必成大器!”万雄咬牙切齿的道:“东西是我弄丢的,我发誓要拿回来,就算拿不回来,也不能让史大聪逍遥法外!”周知伯问道:“你打算怎办?”万雄道:“我打算先寻到史大聪,摸清其动向,再伺机下手。”周知伯道:“此人已变得异常狡黠,无正常,你对付不了他!”万雄道:“您是说,让韦队长协助我?”周知伯点点头。

几日里,万雄与韦正常辗转于云岭一带,却一无所获。韦正常道:“我们如此毫无目的去寻不是个办法,所谓擒贼先擒王,既然史大聪跟日本人有关系,想必跟汉奸梁汉民有来往,若能找到梁汉民,定能知晓史大聪所在。”万雄道:“你的意思……必须绑架梁汉民?”韦正常笑道:“不必!绑架梁汉民只会引火烧身,日本人岂能坐视不管?我们只通过梁汉民寻到史大聪便可。”万雄道:“我在想,倘若史大聪与梁汉民有来往,这紫玉壶说不定已在梁汉民之手,绑下梁汉民,不正好歪打正着么!”韦正常道:“万总管想的太简单了。梁汉民一旦获得紫玉壶,势必马上送到日本人那里,所以梁汉民此人,对我们来说只是把梯子,并无太大用处。如今是这样猜测而已,最终还是要寻见了大聪才会知道。”

二人打听到日本人驻点,便在云德客栈住下。韦正常向客栈掌柜打听,礼问:“掌柜的,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叫梁汉民,可知他在哪?”掌柜推推老花眼镜,认真的打量一下两位年轻人,但见二人土布装束,相貌不殊,便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找梁先生?”万雄赔笑道:“我叫梁汉仁,是他的堂弟,特意来找大哥混口饭吃。”掌柜缓了一会才道:“你俩先上去吧,梁先生回来了,我叫他去找你们。”二人谢过掌柜,直上客房。韦正常道:“你不该这么说,梁汉民一见我们不就穿帮了!”万雄道:“你看那掌柜的眼睛就要吃人,我不这么说他能信么?小子,哥相信你便是,穿帮了你也能补回来!”说罢呵呵笑起来。

当晚,梁汉民真的上来找万雄二人。但见面之后,大家互不相识,梁汉民倒也客气询问:“两位是何方客人?缘何说是我堂弟?”韦正常倒茶招呼梁汉民就座,笑道:“对不起梁先生,我们是怕掌柜不肯传话,才编了个谎言骗他。梁先生不必担心,我们是来帮您的。”梁汉民一脸狐疑:“帮我?此话怎讲?”韦正常坐下来道:“是这样的,我兄弟俩做古玩买卖也有些年月了,近日在沙海,我们购得一只紫玉壶,经初步鉴定为正品,后来听说日本人也很想要,便想方设法到这里来找您。不说您也明白,我们做买卖的就想赚点钱,就看日本人能否给个高价,当然,我们是肯定会出手。”梁汉民急道:“等等,我想知道,你们在沙海淘下的紫玉壶,是谁卖给你们?”韦正常拍拍脑袋,问向万雄:“大哥,那老板姓什么了?我一时想不起来。”万雄道:“姓史啊!嗨,年纪轻轻的还真健忘!”韦正常呵呵笑道:“对对对,史老板,三十多岁,高个子,瘦长的脸,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说是他的跟班。”梁汉民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此人不正是史大聪吗?他怎么……便问道:“两位能否给我瞧瞧紫玉壶?”韦正常道:“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实在不敢把贵重的宝贝带在身上,请梁先生见谅!”梁汉民道:“那是那是。不过,我没见到紫玉壶,便无法确定真伪,所以不能代表皇军给两位作满意的答复,但请放心,只要是正品,皇军一定会买下来。”韦正常道:“梁先生可知道我们为何特意来找您?其实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梁先生怔道:“噢,但讲无妨!”韦正常道:“我且问您,这几日您有没有遇见过史老板?”梁汉民想了一下,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韦正常一本正经的道:“您就说有是没有?”梁汉民稍作沉思,回道:“没有……”韦正常舒了口气,说道:“喔,那就没事了!梁先生,改日我再带紫玉壶过来。”梁汉民欲言又止,欲走还留,最后忍不住道:“那个……说实在,我真见过他,请您继续往下说。”韦正常有点不耐烦的道:“唉,梁先生此一时彼一时!说吧,究竟在哪见过?”梁汉民道:“是在鹿田见过,千真万确!到底怎回事?”韦正常道:“这就对嘛!后来我听说史老板当天也卖过一只紫玉壶给您,到底有没有此事?我是怕您上当,所以特意多问一句。”客房里似乎有点闷热,梁汉民下意识的用袖子擦擦额角,点头道:“是的,我确实得到……买到一只紫玉壶。”韦正常道:“果真有此事?这史老板也太缺德了!梁先生,这下您可亏大啰!”梁汉民道:“不过,我也没花多少钱,三百大洋。”韦正常惊道:“三百大洋还不贵?他卖给我的才五百!若是正品,我觉得一千也不贵,但是赝品呢,十块都嫌太多!”梁汉民坐不住了,不是亏与不亏的问题,他要弄清楚史大聪葫芦里卖什么药,于是立马告辞,匆匆离去。

万雄怒道:“怪不得在云岭找不到他,原来这王八蛋躲在鹿田!这下简单了,鹿田这弹丸之地,看他能藏得多深!咱现在就去鹿田。”韦正常道:“不急,大黑夜里怎么找?你没看出来?史大聪其实是投靠了梁汉民,他们是一伙的。”万雄道:“万一梁汉民找史大聪一对质,我们岂不是露了马脚?”韦正常道:“没关系,我们的目是要知道他们在哪里,并非是真的跟他们谈买卖。万大哥,我觉得应该把这伙人抓回去蹲大牢,关个十年八年的,省得整日在外头为非作歹!”万雄道:“主意是好!可是……”

天未拂晓,万雄二人已赶到鹿田,便在进入鹿田的路口处隐伏等候。半个时辰过去了,东方日出后仍未见到梁汉民的影子,万雄道:“你确定梁汉民没来鹿田?”韦正常道:“不确定。或许昨晚他已经来了,再等等,不见人的话再仔细寻寻。”

梁汉民确实没去鹿田,他一早上客栈打听,发现人去房空,顿生警惕,但客栈掌柜说那二人是大清早才走的,梁汉民才没有太多怀疑。中村大尉得知第二只紫玉壶收归囊中,喜不自胜,计划二次探索星岩,命梁汉民尽早鉴定紫玉壶后送回云岭。而梁汉民听了韦正常所言之后,一时不辨真假,只好对中村大尉推说紫玉壶的鉴定工作尚未完成,自己则怀着沉甸甸的疑心返回鹿田。

万雄二人没有等到梁汉民,就在鹿田转悠,这个乡村小集市,不消片刻便逛了个遍。二人在一个路边小摊要了些蒸糍和发糕,边吃边走。万雄道:“我觉得如此寻找也不是办法,那王八蛋不可能在街上游荡,再说他远远看见我们也会早早躲住。”韦正常忽道:“依我看,现在你就回去率人马过来,趁梁汉民尚未发觉,我们把他的窝端了!”万雄一脸惊讶,不解道:“你开什么玩笑?影子没发现一个……”韦正常笑道:“你不见,我可见了。快去吧!”万雄半信半疑,经不住催促,还是上马而去。

梁汉民乔装改扮,仍逃不过韦正常犀利的眼睛,他忽略了自己左耳垂处那颗硕大的翠绿玉石耳钉,这个特别之处方圆百里也许找不出第二人。梁汉民的目的就是想避开万雄二人的视线,他知道对方肯定在鹿田,但一路策马寻来,当真是见不到二人,便放宽心折上梅花村路口。他的打扮倒是骗过了宝之会的人,几名守在门外的兄弟见一个须髯皆白的老头走过来,迅速上前拦截住并盘问,梁汉民只得褪下道具,众人惊愕,连连让道。范金从未见过梁汉民早上赶来鹿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问情由。梁汉民将他扯进密室,将昨夜在云岭发生的事道来。范金也感到惊奇,然后道:“可卢先生说了,大聪带回的紫玉壶并非赝品。”梁汉民道:“卢胜标的话也不可尽信!此事不查清楚,弄不好皇军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当不起。”范金狠狠的道:“妈的!他史大聪敢耍小花招,老子扒了他的皮!”梁汉民在找水喝。范金见其未说话,问道:“会长没怀疑那二人是白马堂的人?”梁汉民喝了水,半躺到松软的皮质大沙发上,伸着懒腰道:“那两人衣着朴素,是典型的大老板伪装之扮,所以当时没有怀疑。”范金茫然的道:“这可如何去查?对大聪能知根知底的人只有夏永,可他俩穿的是一条裤子。”梁汉民道:“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等!”范金不解问:“等?等什么?”梁汉民道:“等那两个人会不会寻来,若是寻来,看他们有没有闹事,一切自见分晓。”范金若有所悟:“哦,你是说他们若来闹事,证明他们是白马堂的人,要来找史大聪算帐?”梁汉民点点头。

韦正常安置好马匹,又换上一套女人服装,再围上头巾,拎着个小菜篮便沿着梁汉民折上的路口一路寻去。走过半里多路的密集民居区,进入梅花村,凭感觉,他知道离梁汉民的窝点不远了,因为出了梅花村,前面是大幅田地,一片圹埌,而梅花村内民居零散分布,对于一些见不得光的黑道组织,是个很理想的位置。韦正常假装寻觅野菜花草,时不时在路边拔几株,眼睛却不停的往周围寻觅目标,若见路人来往,便又低头觅菜。到了一池塘边,他惊喜的发现,对面那幢大宅前竟有人在把守着,这不,那些人腰上似乎还有枪。他在想,这现象在村上,若非财主豪绅之府,定然没有此等门面。他依靠草木遮掩,试图向那幢大宅靠近,绕过池塘,便悄悄的潜到大宅对面不远处。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最想见到的人:但见史大聪只出到门外看了一下,转身又回屋里去了。韦正常没有迅速撤离,仍然佯装寻觅野菜,沿大宅周围摸索一遍才返回街上。

万雄回到白马堂,向周知伯报请出击,获得准许,即率二十多人马赶回鹿田。会面后,韦正常道:“我已摸查了大概,梁汉奸的据点人员不会很多,但贸然出战恐怕难预伤亡,为安全起见,我看在晚上突然袭击会更好!”然后将草图展示给万雄,并指出一些重点位置。万雄道:“不能再等了!速战速决,让他们无还手之力!”韦正常道:“那好吧,大家跟上来,准备擒敌!”

韦正常将重兵布于大宅左右,自己一人上前引敌。及至门外,突然朝那几人开了数枪,然后迅速逃往池塘一边。那几人料不到遭冷枪,反应过来后,一起追击韦正常。宅里的人听到枪响,纷纷冲了出来。万雄命众人包围过去,双方便在门前展开激战。追击韦正常的人这才知道上当了,欲退回宅内,而此刻白马堂的人已截断退路,那几人只好原地战斗,一边伺机逃跑。万雄对兄弟们道:“若不反扑上来,就不必理会他们,由他逃去吧!”韦正常折返回来,见兄弟们久攻不下,心中暗暗叫苦,心想这样僵持下去,最终吃亏的是自己。

此时,对方虚晃几枪之后,随即将宅门紧闭,片刻,对方又从前房的窗户朝外面猛烈开火。万雄大惊,急令众人隐蔽。对方找不到射击目标,停止了枪声。韦正常朝宅内喊话:“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被包围,若负隅顽抗者,当格杀勿论!”宅内没有动静。韦正常道:“看来我们失算了,白天双方看得一清二楚,实在不利于袭击。”万雄道:“要不先撤了?”韦正常道:“今已打草惊蛇,撤了就没机会了,再想想别的办法吧。”韦正常走到池塘边看了一会,忽然转回来,说道:“有了,用烟火攻击,不降的话就把这宅子给烧了!”万雄大喜,遂命人搬来柴火,先生起滚滚浓烟,然后慢慢向宅门靠近。浓烟漫入宅内,窗户的枪声又起,而且非常密集。尽管对方是毫无目标的乱射一通,众人也不敢贸然上前放火烧门。韦正常命人从两侧持火把匍匐前进,顺利抵达宅门,烧了一会,宅门终于燃烧起来,火势迅速窜起,不消多时,大门将被焚毁。

此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出现。逃走的几个人押着一人大声喊着话走回来。众人看去,被押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蒙亦芳!原来蒙亦芳从金牛寨回到白马堂,万雄刚刚率众离去,知道情况后她便尾随而来,可惜一直追不上万雄。到了鹿田,经打听得知万雄等人已进入梅花村。当她刚策马踏进梅花村,便让几个持枪的人团团围住。蒙亦芳以为遇上了土匪,当她听到村内响起枪声,才明白自己被敌人劫持了。押着她的人大喊道:“你们再不撤退,我马上杀了她!”这几个人其实并不知道蒙亦芳与对方是一伙人,只知道有了人质在手,起码也有了叫板的筹码,不料捡个歪打正着。

对于韦正常来说,对方已无意中扼住己方的咽喉,这一战的胜负不言而喻!他命兄弟们退下,并稍作后撤,然后上前道:“你们把人放了,我们自会撤去!”那人道:“你们撤去了,我们自会放了她!”就在双方讨价还价之际,只见梁汉民开门喊道:“不能放人!他们是一伙的!”于是,几个人押着蒙亦芳,逐步退回宅内。万雄眼巴巴看着蒙亦芳被押去,狠狠地扳断身边的几条树枝,不解的道:“到底是哪回事?”对于事态的急剧逆转,韦正常也是始料未及,不但所有的行动戛然而止,还让对方牵住了自己的鼻子。

诗云:

良莠莫辨少女心,苦肉相逼吐实情。

愁困总管无对策,挥枪讨伐贼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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