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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烈女意外雪深仇,逆徒存心算旧主

回到宝之会,夏永眉飞色舞的对众人吹开了。史大聪听其添油加醋的描述,不悦的道:“不去唱戏真难为了你!”进入厅内,待众人相继坐好,史大聪始道:“今次出师只能说取得初步成功,柏队长说服了他的干爹黄政奎先生,黄先生已答应帮忙。至于如何帮忙,如何救人,何时救人,一概需待回复!”范金喜道:“不管什么时候,只要黄先生愿意帮忙,好事就有了盼头!史兄弟这回可是立了头功!”史大聪摆摆手,笑道:“大聪何德何能?还不都是金钱的力量足够强大!”范金即命人摆上酒宴,一为庆祝史大聪出师顺利,二为庆贺刚成立的宝之会初露锋芒。

田中佳秀回了一趟云岭,将宝之会救人之事告诉中村大尉,中村大尉对此事并不感兴趣,问道:“梁先生所说的两大要事,其中白马堂紫玉壶一事进展如何?”田中佳秀回道:“他们的心思还在救人的事情上,尚未作商议。”中村大尉道:“这些支那人有的是狡猾,你的多留点心眼!另外,我想增派些人过去协助你,以平衡一下双方的力量。”田中佳秀道:“大尉先生这样做恐怕不妥!梁汉民倒没什么,下面的人或许会怀疑皇军对他们不信任,如此会适得其反!”中村大尉道:“我大日本皇军可能很快会对粤桂两地发动全面进攻,我们得赶在开战之前完成此项艰巨任务,你的要多多敦促他们!”田中佳秀道:“嗨,我会让他们尽快去办!”

且说邬雀治愈枪伤后,一直被关押在独龙巡警队的大牢内,龙德旺试图严刑逼供,邬雀却缄口不言。龙大队请示了县警局,其回复是且将犯人关押,待擒获另外两名元凶再一并审判,此事便一直搁置下来。而黄政奎作为一镇之长,对此发生在自己辖区的重大刑事案件不可能装聋作哑,只是巡警队无能为力的事,他这个镇长只能干着急,于是形式上作些过问,并尽量回避沸扬的民愤。而今,黄政奎通过柏队长知道案子的另一面,他坐不住了,他找来吴队长和苏队长,悄悄的吩咐二人一些事。

两名队长商量后,由吴队长前来向龙德旺报告:“大队长,邬贼受不住体罚,答应了回案发地指认和招供。”龙德旺有点不相信,笑问:“不会吧!你们用何办法让他开口?”吴队长得意的道:“嘿嘿,不知苏队长从哪弄来一窝食人蚁,咬人奇痒无比,那厮一看就吓昏过去!”龙德旺大笑道:“真有你们的!以前常用棍鞭之类刑具,顽固的犯人是不畏惧的,看来往后审犯人的思路得改改。”吴队长道:“那么,大队长认为,几时押犯人赴现场指认?”龙德旺道:“当然是越快越好了,此事就交给你和苏队长去办吧。”吴队长暗喜:“好的,我且与苏队长先作计划。”

是日,柏队长接到黄政奎密信,信嘱:“后日下午,巡警队将派人押送邬雀至猴头谷村,名为指认罪证,实乃给你们创造劫人条件,但请勿等人快到猴头谷村再下手,须在半路上截劫,以免引起村民恐慌!此外,千万别动真刀实枪,以免伤及彼此!”

宝之会组织获悉回音,上下一片激动,只有范金冷静的道:“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纵然千真万确,也不能悉数出动。”言下之意,他是害怕万一对方使假,以将他和那日曲二人一同套获。史大聪虽不明白范金之意,仍认为他说的在理,既然是做戏一般,又何必兴师动众?于是道:“范副言之有理,接应的人是不用太多,依你看派谁去更合适?”范金略作考虑便道:“我看由正良和夏永二人接应便可。”二人听他说来,自是欣然领命。一边的田中佳秀马上插话:“此事已功在八九,白马堂紫玉壶一事,也该提上议程了!”范金道:“那是当然,等救出老二,我们马上行动!”田中佳秀要的非是此话,说道:“救人之事派两人去已绰绰有余,余下的人喝茶饮酒去么?范副会长,皇军可不希望你们浪费太多时间!”史大聪道:“田中小姐不必操之过急,这一日两日不算浪费,白马堂我很熟悉,要弄到紫玉壶不会太费劲。”田中佳秀不屑道:“别说得太轻巧,就算是你家的也得问问你家媳妇罢!”

再说朱晓倩自进了金牛寨,习惯了常年劳作的她是一刻也不想闲着,眼看已将开春,她与杨家怡商议,欲开垦荒地种上些蔬菜水果、草药等之类植物,杨家怡欣然同意,此事又获得鹰王等人高度赞赏。二人立即行动,在寨外旱地辟荒数亩,数次松土之后,先种植了部分蔬菜,余下的将种植花木草药。但草药鲜有现成之种,须得上山下田去采集。杨家怡道:“朱大姐,我对此一窍不通,如何是好呀?”朱晓倩笑道:“妹子别担心,姐教你就是,很多普通花草认了一两遍就记住了,不会太难的。”

这日午饭后,朱晓倩与杨家怡再到山坡采集药种。眼看这片地方已反复采集多次,杨家怡建议:“我看这地方采得也差不多了,不如咱到别的地方看看吧?”朱晓倩想想也是,便道:“猴头山那儿是挺多的,只是有点远,这样吧,咱沿田边地里一路采去,采多少算多少。”如此采了一下午,二人始终还在路边、田地之间。杨家怡道:“在外头姐可别丢下我,一会我就迷路了,如今走出这大老远的,保准我一个人回不到寨里。”朱晓倩惊道:“妹子还有这毛病啊?”杨家怡道:“是啊,小时候落下的,我的遭遇可不比姐姐好多少!”一提到伤心处,朱晓倩两眼噙泪,忙用衣襟擦拭。杨家怡见状,一阵茫然,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朱晓倩道:“没事!我这人就这样,有时候很容易掉眼泪。”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二人折上路旁,边寻边慢慢回撤。

此时,朱晓倩隐约觉得背后较远处有二人在徘徊,她回头看去,感觉二人行踪可疑,心想莫非要碰上强盗土匪?可此地非山非水,广袤坦荡,土匪打劫也不会选择这种地方嘛!她对杨家怡道:“今日收获不错,我们先回去吧!”杨家怡道:“一路寻回去,多采几株也好。”见其专心致志的寻觅,朱晓倩不想吓着她,只好不时的警惕回望,但见那二人并未跟上来,提起的心才悄悄松下。

天高云淡,日斜偏西。朱晓倩二人有说有笑的走着,突然,前面走来三人,似曾相识!朱晓倩定睛看去,其中一个正是自己的杀夫仇人邬雀!另两人也看出来了,是吴队长和苏队长,正押着仇人慢慢走来。朱晓倩快步迎上去,强压心中仇恨之火,问道:“两位队长要去哪里?”二人认出了朱晓倩,也感到非常意外,吴队长回道:“就为那桩谋杀案,提案犯去案发地取证。”朱晓倩觉得蹊跷,都过去了那么久,这时候去取什么证?但她也不懂警察办案的方式,便不作多问,只道:“我得跟去!”苏队长想支开她们,微笑道:“朱夫人是受害者,证词已有,就不必去了,目前需要的是嫌犯本人的认供,并亲自到现场指认,这是警察办案的必具方式。你先回去吧,等案子完结,警方自会通知你。”朱晓倩踌躇着,此刻内心复仇的愿望无比强烈,仇人就在眼皮底下,而自己手无寸铁。一刹那,她又想起刚才远远见到的两个人,看那模样却不像是警察,她没有理由将他们联系起来,但种种可疑迹象又让她不得不将他们联系起来,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到底将要发生什么事?朱晓倩脑子里泛起一连串问号!吴队长见朱晓倩未走,便对邬雀喝道:“快走!”三人欲抬步,朱晓倩却伸手拦住:“慢着!”然后指着邬雀吼道:“此等恶魔我连做梦都想杀他!老天有眼,今日让我见着,别想让我轻易饶他!”杨家怡大惊,贴近朱晓倩身边悄悄的问道:“姐,此人就是杀害姐夫的凶手?”朱晓倩点点头。邬雀本是认不出朱晓倩,听她如此一说,才知道她便是当日自己糟蹋过的受害人,不禁打了个寒噤。吴队长道:“朱夫人稍息怒,虽然你是受害人,但现在是警察办案,请尊重我们,别做出妨碍公务的草率行为可好?”朱晓倩据理不饶,大声道:“我没想妨碍你们的公务,只是说跟你们去看看,这也不行?”吴队长与苏队长相视一下,双双走过一边,吴队长道:“怎么办?看样子她非赖着不走!”苏队长道:“要不,我们先返回吧?”吴队长道:“那怎么行?时间已经约好,交不上人如何交差?”苏队长道:“就说情况有变吧,让黄副另择日期。”吴队长走回来对朱晓倩道:“朱夫人,如果你一定要跟去,这案子我们没法办了,我们这就返回独龙。”说罢,扯了一把邬雀,令其转身。邬雀似乎不明白道理,不情愿的道:“你们不是说好了吗?”苏队长厉声喝道:“说什么说?快走!”朱晓倩道:“吴队长,我本来不怀疑你们什么,可你们突然说不去了,别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怕是三岁小孩也看出来你们瞒着什么!妹子你先回去,今个他们不给我说清楚,就算死在这里也要拉那杀人凶魔垫背!”杨家怡害怕的道:“姐不要冲动啊!”朱晓倩解下背筐递给杨家怡,大声道:“快回去通知杨司令,快点!”杨家怡接过背筐,迟疑一下便转身就走。苏队长手快,一把拽住杨家怡:“你不能去!”朱晓倩终于明白了什么,她甚至怀疑这两个警察队长也是冒牌的。吴队长进退两难,又不能对她们怎么样,便在苏队长耳边低语几句,苏队长点头道:“好,快去吧!”吴队长拔腿便往猴头谷方向跑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朱晓倩也懵了,她一下子猜不到吴队长要干什么,但她很快又想到,他一定是去通知前面那两人。她走近苏队长身旁,似命令一般吼道:“把她放开!”苏队长开始有点恼了,怒道:“朱晓倩,请你别再耍泼!警察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朱晓倩理直气壮的道:“我压根不想管警察的破事,今日我就要跟此凶作个了断!”杨家怡看似不想朱晓倩把事情闹大,央求道:“姐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再说你让我一个人回去,我不一定能认得路。”朱晓倩道:“妹妹别慌,路上还有行人,不懂就问,此地离寨不远了。”苏队长缓和了口气:“朱夫人,还是听你妹妹的话,先回吧?我向你保证,巡警队绝不会放走坏人!”朱晓倩嘿嘿笑道:“苏队长还在把我当傻子?我已经傻过一百回了,把我家夫君的命给傻没了,这回警察局长说的话我也不信!我明白你们为何数月时间也抓不了那几个小毛贼,原来警匪串通一气,狼狈为奸!”苏队长不想跟她纠缠下去,但吴队长尚未返回,这样僵持着只能令朱晓倩越发变得更激动,难免会生出事端来,于是干脆缄口不言,任凭她疯骂。而朱晓倩还真不傻,她盘算着趁机会制伏警匪二人,略一犹豫,便上前对杨家怡私语几句。杨家怡心领神会,接着便想挣脱掉苏队长的手。哪知苏队长毫不松手,那手如铁钳般攥着。杨家怡挣脱不得,开始奋力挣扎,并用另一只手拍打苏队长。苏队长赶忙招架,二人近乎扭打在一起。朱晓倩瞅准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去,迅速夺下苏队长腰上的手枪,后退数步大声喝道:“都给我住手!”苏队长大惊失色,望着黑洞洞的枪口,暗骂自己粗心大意中了朱晓倩的诡计,只得好言相劝:“朱夫人请息怒,小心手枪走火!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嘛。”朱晓倩道:“好好说的话我已经说过了,现在不想跟你浪费口水!”然后将枪口对准邬雀,哈哈大笑:“死淫贼,没想到你也有这一日吧!”邬雀吓尿了一裤子,求饶道:“夫人开恩,饶我一命吧?我们并非有意要杀你夫君……”朱晓倩近乎狂笑,厉声说道:“有意无意你都听好,今日我却是有意要杀你!”苏队长见势不妙,冲到邬雀面前挡住枪口,劝道:“朱夫人冷静,请冷静……”朱晓倩吼道:“让开!不然你一块得死!”

身后的吴队长与夏永二人匆匆赶到,大呼:“朱夫人手下留情!”朱晓倩闻声回望,只见三人飞跑着冲了上来,她转身倏地飞起一脚,“扑”一声正踢中苏队长胯下,苏队长疼得眼冒金星,双手捂住下裆滚到地上。朱晓倩忽地转到邬雀背后,枪口抵住其背心窝处。吴队长等人赶到跟前,正想冲上来,朱晓倩厉声大喝:“都别过来!”吴队长拦住夏永等人,求道:“朱夫人请冷静,听我说几句好吗……”朱晓倩心想,你们分明是想拖延时间,待我先毙了这恶徒,看你们还说什么!吴队长刚想再说什么,只听“呯”一声枪响,子弹射进左胸位置,邬雀应声倒地,一命呜呼!众人全傻了眼。朱晓倩一阵大笑,把枪扔在地上。杨家怡冲过来捡起枪,朝夏永等人走过去,大声骂道:“衣冠禽兽,今日我也要杀了你!”韩正良这才发觉在一旁的是杨家怡,吓得拔腿便跑,杨家怡朝他开了两枪,没打中,最后被吴队长制伏,缴下枪支。

夏永举起枪对准朱晓倩背影,吴队长见状迅速制止:“夏兄弟不可!”夏永道:“她杀了我们的人,必须让她偿命!”吴队长道:“请夏兄弟冷静,这都是意外,是我们处理不好。她是个可怜的女人,请高抬贵手放过她吧!”夏永道:“吴队长,我们主人可花了重金,今个只领回一具尸体,你说此责任谁来担当?”

朱晓倩一路大笑着往回走,那笑声仿佛又像哭声,令人惊悚。杨家怡没有得手,狠狠地给了吴队长一记耳光,忿然离去。

韩正良折返回来,吴队长道:“那可是杨家虎的姐姐,你如何又跟她结下了深仇大恨?”韩正良言非所问,心有余悸的骂道:“他奶奶的!这泼娘们疯狂起来简直不可理喻!”夏永苦脸相问:“韩兄啊,今日这事如何回去交差?”韩正良道:“我还想问你!”夏永叹道:“邬大哥,这都是你自找的,可怪不得我们!你老人家一路走好!”吴队长扶起还在呻吟的苏队长,问道:“还疼吗?伤了哪?”苏队长指指裆部:“差不多要废了!这女人真够狠!”众人苦笑。

范金惊悉噩耗,肺也气炸了,掀翻了厅内所有的桌台椅凳。史大聪自知己过,低头向范金领罪。范金推开史大聪,指着夏永和韩正良大声斥责:“你等罪不可恕!”二人跪于地上。范金取来一长鞭扔给那日曲,命道:“给我狠狠的打!”那日曲扬鞭欲抽,田中佳秀喝止:“人死不能复生,范副节哀吧!你这样罪责兄弟,往后谁还敢奉命办事?况邬兄之死,责任也不完全在他二人身上,当初谁也无法预见这种突发情况,换作谁去,结局还不都一样?你拿兄弟解气,是何苦呢?”范金面壁背对众人,抡起嘎嘎作响的拳头朝侧翻的桌体狠狠擂去。

龙德旺对突发事件也是始料未及,他没有指责两名队长,只是遗憾的道:“邬雀一死,我原定的计划也落空了!”吴队长问道:“大队原定计划又是什么?”龙德旺道:“我原定计划是想引蛇出洞,趁他们救邬雀之机一并擒获,可惜晚矣!”吴队长道:“没什么可惜的,邬雀死在他的仇人手下,也是他该得的下场!大队长,以后有什么想法,可事先跟我说说,大家好有个商量。”龙德旺道:“其实我那计划只偶尔考虑,尚未真正想过。”

梁汉民得知邬雀突亡,速返鹿田安抚众心,对众人道:“邬兄弟之事就暂告段落吧,我同大家一样内心沉痛!”顿了一下,又道:“斯人已去,日月悠长!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如今皇军作了最大让步,承诺找到宝藏之后与我们平分,这对于我们来说是莫大的鼓舞!史兄弟在今次救人行动中已立大功,遗憾的是未得圆满结局,今次索取紫玉壶一事,重头戏仍由你登场,未知史兄弟有否准备?”史大聪道:“会长放心,我已早有准备,眼下兄弟们心情一时无法平静,我看还是缓缓再说。”田中佳秀道:“此话讲的不是道理!常言道化悲痛为力量,何不趁热打铁,一举拿下紫玉壶,岂不是因祸生福!”梁汉民道:“佳秀小姐言之有理,不过我们还得依实际情况出发。大聪,你先去探探虚实,回头大家再一起出谋划策。”

史大聪渐渐发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方能思路清晰的想问题,人多杂乱时连简单的数字也会计错,他私下认为自己是聪明的人,至少比一般人聪明。他知道白马堂的紫玉壶不是想要就能得到,此事绝对能考验自己的真材实料。当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冥思苦想之际,范金走了进来。此人本是鲁莽之汉,经此兄弟之间的生离死别,性情变了不少,显得有点沉郁而内敛。史大聪道:“谢谢你范大哥!”范金略惊道:“史兄弟尚在耿耿于怀?”史大聪道:“不!我是真心的谢谢你!之前听传言说你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如今看来,传言毕竟是传言。”范金笑道:“嘴舌是别人的,怎么说是别人的事,兄弟是自家的,怎么对待那是我的事。像你这样的兄弟,范某只怨相见恨晚!我范某人好事坏事都做,做坏事都是迫不得已,谁平白无故的去杀人放火?”史大聪道:“没错,弱肉强食的社会环境,你不强大起来只有被吃的份!范大哥别不爱听,其实我们这组织是很弱小的,我认为某个时候能脱离日本人而自强,那才算真正的强大!”范金点头道:“的确如此!其实我们在梁先生麾下,多少也会觉得自己是一名汉奸!”史大聪道:“汉不汉奸倒也无所谓,天底下的好人被逼得无法活命,谁有活路当然是跟着谁了。对了范大哥,你们确定白马堂的紫玉壶真能打开藏宝洞的大门?”范金道:“梁先生曾告诉过我们,宁岭王府的紫玉壶已经让日本人打开了藏宝洞的第一重门,发现还有二重门,由此可预见,得了白马堂的紫玉壶便等于囊尽了星岩宝藏!史兄弟曾经是白马堂的骨干,此事你该胸有成竹?”史大聪道:“我在白马堂的时间的确很长,但只是负责安保方面工作,所以算不上什么骨干,我连紫玉壶藏在哪也不清楚。不过不要紧,我还是那句话,不战而胜,智取紫玉壶!”范金喜道:“敢情是最好不过了!”

白马村的夜晚下起了大雨,风声呼啸,雷电交加。正准备入村的史大聪二人不得不跑到村口的小屋边躲避风雨。夏永拍了拍门,看似屋里没动静,骂道:“这是什么破人家?竟一个人没有,这风雨也太凉了,能进屋里躲躲多好!”史大聪道:“别拍了,这屋子非是人家,乃是白马堂设的哨所,没什么情况,一般不会派人出来。”夏永试图扳开窗户的条木,想从窗户进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却无济于事。史大聪道:“别瞎折腾了,你以为真是破房子?这雨不会下太久,稍会我们还得趁早赶过去。”夏永道:“等雨停了,那小妞也该睡着啦,不如明早再来吧?”史大聪道:“不行,白天可躲不住人眼!”

且说蒙亦兰晚饭后洗漱完毕,便自个回房去读课文,读累了又练起毛笔字来,写着写着,突然又想起画画,便端来一面镜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用铅笔描画。她对自己的容貌还算满意,却对笔下的自己不敢恭维,画一张觉得不好,把纸抓一团又重新来过,如此反复几次,始终画不出满意的自己,只好作罢。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蒙亦兰已感倦意,正欲休息,忽然几下闪电划过夜空,雷声轰隆,紧接着风雨大作。她喜欢雨,却害怕电闪雷鸣,她轻轻的吟起周知伯教的一首诗:“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以此来驱除莫名的恐惧。一场雷雨令其困意全无,她想去看看周知伯是否还在后殿,只出了房门,那扑面而来的雷电闪光吓得她连连退缩,一屁股跌坐到床上,粗气急喘,边抚着胸口边嚷道:“哎呀呀,太吓人了!”好大一会儿,风雨悄悄的缓弱下来,雷声也渐渐隐去,窗外透进清新的空气,夹杂着花草芳香,馨气沁人。就在此时,窗外突然飞进一颗小纸团,可把蒙亦兰吓得不轻!她定了定神,想到可能是白马堂的兄弟在搞恶作剧,便轻轻的下床去捡起纸团,纸团有点湿了,需小心的扯开,展完后,但见上面写着几行小字:“亦兰莫害怕!我是大聪哥,今奉你姐姐之命前来通知你,她有急事要见你,请于明日下午出到村口的哨所面嘱。记住,一定要到,事情非常紧急、重要,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切记切记!”蒙亦兰顿时紧张起来,她知道史大聪已出走白马堂,却不知他去了哪里,如今夜送密信,还是跟姐姐有关,这让她将信将疑,可又不敢违意对方,如何是好?既然只是见个面,又非龙潭虎穴,蒙亦兰在想,姐姐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才如此决定,我但赴约便是!

次日下午,蒙亦兰偷偷出了白马堂,直奔村口的哨所。到了哨所,除了较远处在田间劳作的几个人,她左顾右盼也没见到附近有人影。等了片刻,史大聪突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微笑的问道:“亦兰,出来时没让人看到吧?”蒙亦兰道:“真是大聪哥呀?你放心,我偷偷出来的。我姐呢?”史大聪突然垂头叹气,一脸无奈的道:“我说了你不许哭啊!”蒙亦兰紧张的道:“我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说呀!”史大聪道:“你姐……本来我去投奔你姐,刚见上她,当晚她就被日本人和汉奸抓去了,我马上去找熟人打探消息,原来日本人只想要一件东西去换人,只有这东西才能保你姐姐的平安!”蒙亦兰道:“什么东西?”史大聪道:“就是白马堂的紫玉壶。”蒙亦兰思索片刻,问道:“为什么日本人想到找我,而不跟周伯要?”史大聪道:“这其实是你姐姐的意思,她知道除了你,没有人真心愿意拿紫玉壶去换她的性命,日本人也是志在必得,所以姐姐嘱我亲自处理此事!亦兰,我也知道你很难拿到紫玉壶,所以央求日本人多宽限些时日。那个日本军官只愿意给五日时间,见不到紫玉壶,便要将你姐姐斩首。”此刻的蒙亦兰是真心害怕起来,原来所谓的要事,竟然攸关姐姐的性命!蒙亦兰道:“大聪哥,我不敢保证五日之内拿到紫玉壶,你一定要拖延些时间!”史大聪有点为难的道:“我知道,我会尽最大努力去保护你姐姐,但你记住了,千万别跟任何人透露,稍有差池将会铸成大错!行了,你先回去吧,五日之后,也是这个时候,我们在此碰面。”蒙亦兰点点头,转身离去。

夏永笑道:“聪哥,这小妞竟这么容易上当!太不可思议了!”史大聪哈哈笑道:“小屁孩嘛,一吓准个半死!”夏永却担心道:“五日时间不多,要是她弄不到,岂不是空欢喜一场?”史大聪道:“我知道这小妞会有办法,所以想来想去,最终想到她,至于她能否弄到,现在不作假设,五日后自见分晓!走!”

夜很静。蒙亦兰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直到听闻雄鸡初鸣,她还在拼命的想,史大聪一走,姐姐便出大事,是不是太巧了?此事若然是真,此刻姐姐身在虎穴,弄不好随时送命,太可怕了!但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周伯呢?蒙亦兰的心摇摆不定,又如乱麻一团。

翌日一早,蒙亦兰对周知伯道:“我有点不舒服,周伯,我可否不去学堂一日?”周知伯见其面容憔悴,急问:“你是不是生病了?过来我看看!”蒙亦兰伸出手去摆于桌上,周知伯把了一下脉,严肃道:“没事为何不去学堂?要知道,还有几个月你就得去国民女中念书了,可别把课程落下来!一曝十寒,焉有进取?”蒙亦兰一本正经的道:“我想姐姐,想去金牛寨看她。”周知伯道:“不行,你一个人去更不行!这样吧,等放假了,我让你去住十日半月,如何?”蒙亦兰不悦,闷闷地返回学堂。

晚上,周知伯正在后殿看书,蒙亦兰沮丧的走进来,慢条斯理的道:“周伯,我有个事一直不敢对您讲……”周知伯放下书,瞪着眼问:“又是你姐姐?”蒙亦兰道:“不是,是阿公的事。”周知伯双眼睁得不能再大:“老堂主的事!亦兰,伯伯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蒙亦兰道:“是这样的,我连续两晚梦见阿公,他对我说,说他想看看紫玉壶……我,我不懂如何回答他……真的。”周知伯心想,这小妞子是不是真病了?要说这是心病,还真让人难绎头绪!因道:“亦兰呀,阿公生前未曾想过要去看紫玉壶,他怎会托梦给你?我且问你,阿公想怎样去看?”蒙亦兰道:“他说让我们拿到埋葬他的地方摆上一会便可。”周知伯呵呵笑道:“好吧,宁可信其有!你先回去睡觉,明日我们拿去给他看看就是。”蒙亦兰嘱道:“可一定要等我回来喔!”周知伯点头道:“好好好,等你回来,快去睡吧!”

周知伯取出蒙老先生遗像,细细端详许久,低声问:“老堂主,您是不是真想看看紫玉壶?生前您都舍不得拿出来看一眼,唉……这玩意凑不齐三个,也只是个藏品,无法发挥它应有的作用。这是您老对我说的,我也不明白是真是假。既然是白马堂珍藏的宝贝,知伯有责任保护好它,放心吧老堂主!”

次日下午,周知伯应蒙亦兰要求,命万雄取来紫玉壶,三人一同来到后坡的一棵树下。蒙亦兰点燃三炷香,半跪着将香插于树干旁,说道:“阿公,我们来看您了,也带来了您想要看的东西。”说罢,正跪下来叩头三下。万雄将一块红绸布铺在地上。蒙亦兰站了起来,接过周知伯手中的盒子,轻轻的摆放在绸布上,然后又轻轻的打开盒子,边抚摸紫玉壶边道:“阿公,您好好看看吧!这宝贝真的很精致很美观,我们也曾用生命去保护过它!”周知伯看到蒙亦兰如此认真,才明白蒙老先生的托梦果非戏言,而蒙亦兰的一举一动,无疑更让他对这个既凄酸又幸福的小女孩陡添几分怜爱。香燃半炷后,蒙亦兰收起紫玉壶,三人一道走下来。

至后殿,周知伯让万雄将紫玉壶送回地室。蒙亦兰忽道:“周伯,我也想进去看看,可以不?”周知伯道:“你还小,就别去了,等你长大了再进去看个够。”蒙亦兰不停的央求着。万雄道:“就让她下去好了,又不是外人。”周知伯只好默许。蒙亦兰第一次进入地室,虽然觉得有点阴森可怕,但此刻的心思完全放在地室的结构上,她跟在万雄身后,每转一拐弯都熟记于心,好在通道并不算复杂,走完四段地梯,便下到最底层地室的通道上,行过二十余步的通道,转个拐角再走十多步便到了地室的门边,此乃一道铁门。万雄将门打开,蒙亦兰便跟着进去,但见室内周围的柜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大小不一,花纹迥异,柜顶上还有几只大皮箱,箱体积着薄薄的尘灰,显然已有些年月。万雄将紫玉壶放进其中一只皮箱内,上好锁后便对蒙亦兰道:“行了,下面就这些东西,没什么好看的,我们上去吧!”蒙亦兰忽道:“万大哥,我可不可再看看紫玉壶?要不,你让我看一晚上,让我一次看个够,明早我准还你!”万雄对此近乎无理又天真的要求感到吃惊,也觉得好笑,便道:“那可不行,万一弄丢了,或者损坏了,你我都担当不起!”蒙亦兰突然跪下来央求:“算我求你了万大哥,我发誓好好保护它,你要不答应,我就在这长跪下去!”万雄道:“哎呀,我说小妞子,你到底怎么啦?这东西可不是随便拿来玩的,要明白它的重要性!”蒙亦兰道:“我当然知道啦!要不然阿公死了还会托梦给我?万大哥,你行行好,我会铭记恩德!”万雄觉得蒙亦兰越说越离谱,也不想刨根问底,让了一步:“好啦好啦,不过你一定要好好爱护它!”说罢将盒子取来交给她。蒙亦兰高兴的道:“谢谢万大哥!”二人上到后殿,蒙亦兰避过周知伯视线,径直回房去了。

回到卧室,蒙亦兰蹦跳的心始复平静,她赶紧将盒子藏起来,生怕让任何人看到,然后躺在床上佯装小睡。其实她心里在想,还有三日才到约定时间,可明早就得归还万大哥,如何能拖延三日?她翻来覆去,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好办法,便起床坐到镜子前,对着镜像低声道:“小妞呀,姐姐的命就在你的手里,还不快快想办法救她!”眨巴几下眼睛,又道:“我在想啊,可我想不出来啊……呜呜!”突然,她想到了自画像……嘿嘿!

夜未深,院已静。万雄见蒙亦兰的房间还透出灯光,便悄悄的探过去看个究竟。推开吊窗露一线小缝,万雄看到蒙亦兰正伏案写字,以为她是在誊写课文,当他换个角度看,赫然见到一侧摆着的紫玉壶!原来她在描画紫玉壶?万雄心里暗笑,便敲门低唤:“小妞,我是万大哥。”蒙亦兰前来开门,问道:“万大哥在巡夜?”万雄道:“不,我特意来看看你。怎么,你在绘紫玉壶图?”蒙亦兰显得很无奈:“是啊,咋也画不好,明日又要还你,如何是好?学堂先生说了,交不出合格的画图作品,我们就不能毕业。万大哥,没什么事你先走吧,今夜我要通宵画画,争取画好了,明早将紫玉壶还你!”万雄大惊,忙道:“不可不可!如此会坏了身体的。”蒙亦兰几乎要哭了:“那有什么办法……”万雄索性道:“你快睡觉,我多给你几日时间!”蒙亦兰欣喜的道:“真的啊?万大哥太好咯!拉勾勾!”

诗云:

逆徒初试小计谋,一计未圆空添忧。

民妇有心泄屈辱,天意合愿雪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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