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白瑾歌如此失礼的行为,白浅铮面露不愉,本欲出声斥责,可看她这般失魂落魄,父母离世的消息必是让她如雷轰顶了罢,说到底也只是个正值豆蔻的女儿家。白浅铮心下轻叹,保持缄默。
半晌。
“今日就是皇兄的暨位大典么?”白瑾歌抬起头,望着白浅铮,眼眸光彩黯淡。
“嗯”。
白瑾歌还想多问,白睿却突然冒失的闯了进来,“大人,新皇已胜了赤魉兽,出了祭坛,可是..”顿了顿,他才又继续道:“……状况十分惨烈。”
白浅铮脸色一变,急忙向祭坛奔去。
新皇安危,关系的可不仅仅是一条性命,还牵系着,白氏的社稷江山!
必须要保证榛儿的安全,无论如何!
身后的白瑾歌在原地犹豫了一下,也跟着白睿奔向祭坛。
祭坛。
当白浅铮到达祭坛时,场面混乱不已,底下一片嘈杂不堪。
而紧随着白浅铮跟来的白瑾歌的出现,更是引起了好一阵哗然。
消失了整整两年的二公主殿下白瑾歌,竟然在这里出现了!
人群越发不安与骚动,底下的私语声越发大声了起来,白浅铮却无心管束,祭坛中心已然是一片血泊,他冲过去扶起倒在血泊中的白楚榛,将他揽在怀里,失控的朝周围吼:“御医呢?!赶快传御医!”
白瑾歌讶然的发现,白楚榛的左臂从肩膀处被用力撕裂,而她环顾整个祭坛都没有看见他的残肢,整个人面色涨红,嘴唇乌紫,这情景,和当初母后以身移毒后出现的状况何其相似!更何况,这里还有余留的四级衍兽的气息。
白瑾歌心下一沉,对面前情绪暴躁如猛狮般的曾太祖白浅铮道:“曾太祖,皇兄....皇兄怕是中了赤魉兽的噬骨毒了。”
短暂的慌乱后,白浅铮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听了白瑾歌之言,仔细的检查了白楚榛一遍后发现与噬骨毒毒发症状基本吻合。
白浅铮不由得颓然,噬骨毒毒性至刚至烈,中毒者朝则如寒冰刺骨,暮则似烈焰焚身,朝夕如此,反复往常并随时间的推移日益加重,直至中毒者再也无法忍受而痛死过去。可是这毒也不是没有解药,只需要一株灵级草药蛊罗引磨碎成粉末冲水服下便可,但最难的是解药药效开始后的那两个时辰,会让人感觉到如有万蚁噬身,这样的痛苦和中毒要受的痛苦并在一起,熬过这两个时辰的人,可谓少之又少。
现在的白楚榛又是一副残破不堪的身躯,这样的痛苦他若是受起来,比常人何止痛苦几十倍!白浅铮的眉头深深皱起。
白睿率着部下已安抚好躁动的人群,御医也终于到了。
御医简单的检查与包扎后,给出的结果与白瑾歌之言无异。
若说之前还未完全肯定,仍存有一丝希望时,白浅铮的心是悬在嗓子眼上的,可是现在,白浅铮只觉得自己的心正一点一点的掉进寒冰刺骨的水里,窒息般难受。
只有这一个法子了,白浅铮转向站着呆愣的白瑾歌,“瑾歌,当年你是与俣蔋国风渚榭一同前往蓬山为你母妃取蛊罗引,你......”
白瑾歌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静静地听他讲完,沉默着从空间袋里取出那株几乎是用她师父风渚榭的性命换来的灵级草药,递给了白浅铮。
得了蛊罗引,救白楚榛就有了六成的希望,至于到底成功与否,便要看白楚榛自己的造化了。
白浅铮用衍力碾碎了蛊罗引,小心翼翼的喂给白楚榛。
刚把药喂下,白楚榛的额头便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面部的五官因痛苦而扭曲到一起,整个人也不自觉的蜷缩起来。
纵是一旁的白浅铮焦心不已,却也只能听之任之,他明白,这两个时辰只能靠白楚榛的毅力撑过去。
时间不停的流逝,白楚榛的痛苦却是只增不减。
度秒如年。
两个时辰后。
眼见白楚榛面容渐渐恢复正常红润,呼吸也舒缓起来,可尽管如此,却依旧不见苏醒的迹象。
白浅铮无法,只得先将白楚榛先送回寝宫,择日再办继位大典。
瑶瑾宫内。
当白瑾歌踏进这一方土地时,只感到一种久违的熟悉涌上心头,殿里一花一木,每一样陈设物件,依旧同从前一样,未染半点尘埃。
自那日她这虚空的游魂云楠雅进入到在枭姽渊心智考验中死去的白瑾歌体内,已是将近一月。许是与白瑾歌的躯体融合久了,产生的感觉意识就好像自己原本就是白瑾歌般,也无怪她之前听到父皇白允言母妃云妤娘的消息会如此的不自持。
瑶瑾殿内一直都有奴才丫鬟候着,刚进门不久便有了两个丫鬟到了她面前,她记得她们是从小服侍自己的一等宫女--辰溪和淮溪。
相对无言。
方久,终是淮溪打破了沉默的气氛,轻松笑笑,“公主,回来了就好了,这一路上怕是风尘仆仆日夜兼程,奴婢去准备沐浴用的水,先暖暖身子,待会便可用膳了。”
言罢,淮溪便出了门去,准备沐浴的热水。而辰溪也端来一些瑾歌素来爱吃的食物,说是先开开胃,垫垫肚子,接着唤来一个粗使嬷嬷和她一起去小厨房张罗晚饭。
一如往常。
看着她们因为自己的回来而忙忙碌碌,白瑾歌唇瓣轻翕,却终未发一言。
她只看了一眼,便看见辰溪她们身上的衣裳上全是褶皱,式样也是两三年前的款式。跟着她这样不受宠的公主宫女们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常常受那些个抬高踩低的奴才们白眼嘲笑,每月例银衣料之类的东西也是处处克扣。可他们偏生还装模作样的要让她住在这样金玉其外的宫殿。
明明是她外祖父一手扶持起来的白氏,对待她和她母亲却总是不闻不问。先帝随随便便用个拆散有情道侣的理由,便亲手埋葬了母妃的一生!
她知道自己一辈子或许都放不下这里了,她们不问缘由,细致入微的温暖,仿若一记记重锤敲打在她心上,真是一份沉甸甸的感觉。
可为什么竟是酸涩欢喜到害怕失去的地步.....
瑶瑾殿的浴池离正殿较偏远,以柔和温暖的米白色为主色调,倒也颇合白瑾歌的心意。
浴池在屏风之后,水汽蒸腾氤氲,一池春水清如玉,水面漾着一些白色细小的花瓣,烟雾袅袅。
白瑾歌遣开那些侍女,解下衣裳,任水一寸一寸的漫上身体。
浴池水温正好,幽幽花香沁入心脾,白瑾歌整个人都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倦意渐浓,靠着浴池壁就这样沉沉睡去。
好一段闲暇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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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九,打听到风渚榭下落了吗?”衣着雍容华贵的男子背对着雁九,声音冷然。
“禀告主子,半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察觉到周围骤然冷凝的威压,雁九继续道:“但是,风渚榭之徒白瑾歌归来了,当年风渚榭就是陪着白瑾歌一起去的蓬山,白瑾歌回来了,风渚榭应该也是回来了。”
面前的男子听完禀告后,便一语未发的离开了。
是时候该去俣蔋国拜访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