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禅祭天礼(新皇登基时的一种仪式)。”白浅铮冷肃威严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天上祥云齐聚,晴空万里。
底下一片静穆,无数道视线随着此声令下而瞬间集聚到那抹明黄的身影上,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今日,是祥瑞之日,也是新皇白楚榛继位之日。
依据苌璟国律法,每位新皇继位之时在封禅礼上都必须要杀死祭坛上出现的衍兽来完成祭天,可能是如枯皇蜂一般的二级衍兽,也可能是如今日般的四级衍兽。
白楚榛一步步走向祭坛。
祭坛上,赤魉兽亦是虎视眈眈。
——两月前,先皇白允言驾崩。
——两年前,妤妃云妤娘薨,同年,皇室二公主白瑾歌失踪。
——.....
短短几年间,苌璟国发生的所有变故,赤魉兽是最根本的原因。
白楚榛敛下眼眉,也掩下心中波涛汹涌的仇恨与愤怒。
远方的白浅铮一直密切关注着白楚榛,锐利的眼神自然也没错过自白楚榛衣袖中滴落的点点血珠。视线再回落到白楚榛身上,却只见一派从容庄重,收好情绪,不露锋芒,宛如一把入鞘的剑。
白楚榛越级挑战赤魉兽,这场战斗双方实力差距太大,若是真的能成功胜了赤魉兽,新皇白楚榛必定会是一代明君,也是一位奇才,百年不遇,前途无量。白浅铮暗暗想道。
思虑间,白楚榛已站上了祭坛。
苌璟国有古训言:若皇室无可胜祭坛衍兽之子弟,则若为苌璟国之民,均可取此皇室而代之。
第一次与赤魉兽对战,白楚榛细细打量着祭坛对面的它,手心冒出的细汗与鲜血混杂在一起滴落到地上,盛开成朵朵血花。赤魉兽毛发如火鲜艳,眼似点漆,巨口獠牙,即使离了这么远依然可以感受到自它身上释放的令人心悸的气息。
白楚榛心知,这一战,不仅关乎皇室地位,也是为了证明,他白楚榛,有资格也有能力,做这苌璟国的皇帝!
白楚榛的瞳孔骤地紧缩,面上肌肉绷紧,不自觉咬紧了一口银牙,似要把它狠狠咬碎。身影则如鬼魅般闪至赤魉兽的身后,亮出泛着冷冽寒光的殒星刃,猛地朝赤魉兽的后背狠狠刺去!
四级衍兽的防御力果真名不虚传,虽然殒星刃成功刺入了赤魉兽的身体,但产生的反作用力也让他的手臂一阵发麻,无力地垂下。
可是尽管如此,白楚榛心中却仍是一片狂喜,没想到经过熔锻后的品锻器威力是这样不俗,也不枉他斥巨资购置!
此时的局面貌似白楚榛略微占了上风,可两个境界的差距却犹如一道天堑将他们隔在两端。
受伤的赤魉兽已经感应到白楚榛的方位,加之后背的伤隐隐作痛,不禁怒由心起,灵活转身,朝白楚榛所在的方向用力地一拍!
带着呼呼劲风的一掌迎面袭来,白楚榛大惊失色,这一招对于仅仅是衍修境上品的他无异是置之死地,硬抗比自己高两个境界的衍兽的攻击更是自寻死路,但如今的他早已是避无可避的境地,他只得往地上一滚,使自己尽可能的避开大部分攻击。
“咳,咳咳--------”
算是侥幸,真正落在白楚榛身上的只有二成功力,受了些轻伤。
白楚榛擦擦嘴边的血迹,调整了一下体内紊乱的气息,正欲从地上爬起来之时,却发现赤魉兽的第二道攻击已至眼前---------
封禅礼是有时间限制的,新皇白楚榛必须在两柱香燃尽之前完成祭天。可是现在两炷香其中的一柱香已经燃了大半,新皇却还未出来,祭坛外的人们看不到里面到底是何种情形,自然担忧不已。
以往历代皇帝都会在一炷香未燃至一半便完成祭天,可如今的新皇,年仅二十有六不说,修为也仅是衍魂境上品,单这点便落了其他皇帝整整一截,祭天碰上的还偏是四级的衍兽,白氏皇族治理苌璟国上百余年,战乱、饥馑的次数屈指可计,百姓安居乐业,若是真到了皇室更迭的地步,便又不知是个甚么光景日月…唉,只可惜先皇用情过深,后宫只一后一妃,子嗣单薄,名下仅仅一子两女,若是先皇当年想明白些,多为皇室开枝散叶,而今又何苦到这地步.......
不止祭坛下的黎民百姓,台上的白浅铮眉头紧蹙,显然也是为白楚榛的安危忧心劳神。
忽然,侍卫统领白睿走到白浅铮的身旁,低身附耳与白浅铮说了几句话,就见白浅铮闻言猛地立起,面色沉沉,一字未发便匆匆离去。
底下有好事者注意到了台上的动静,都伸长了脖子往台上使劲张望,想看出些门道来。
祭坛附近。菀黎宫内。
偌大的宫殿内陈设过于简单,厚厚的重帘未卷,光线阴沉暗淡。
白瑾歌眯着眼盯着一个地方不知在出神些什么,旁边的桌上放着一碟精致的桂米糕,一杯茶冒着滚烫的热气,往上氤氲。
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重了起来。
门被重重推开,白浅铮越过门槛走了进来,视线自进门起便紧黏在白瑾歌身上,深抿着唇。
沉默许久,白浅铮开口:“你这两年为何迟迟不归,难道你不知.......”
两年........这个词如同一声闷雷在脑海里炸响,此时的白瑾歌没了适才的从容淡定,倏地起身,不顾滚烫的茶水是否洒了自己满身,几近失态的冲白浅铮喊道:“什么?!已经过了两年时间?!那,那,母妃......父皇与母妃尚可还好?”
明明在枭姽渊只过了一个月啊.....
白瑾歌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划过面颊,落在地上。
就像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一样。
父皇与母妃是否安好,她心中其实已隐隐有了答案,自她进入国都璟都以来。
可是母妃苍白瘦弱的素容在脑海里依然那么深刻,早知结局如此,当初父皇去祭拜皇后宋琬珂的时候,她就应该以自己的生辰为由阻止他的,就算要以磨尽他对自己所有的爱与耐心为代价,亦在所不惜。这样,父皇就不会在归来途中被赤魉兽袭击,母妃云妤娘也不会为了救父皇以身移毒,而她的师父,便也不会......
这一桩桩一件件像默片般在脑海中放映,白瑾歌心中难受的却是连哭都做不到了,只是表情木然的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