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着更怒,“看来毓婉仪说的没错,你真是顽劣的性子永远也改不掉。好,你既然喜欢自在,朕就成全你!”说罢并不理会子娴,陡然起身走出眷音阁。子娴一头雾水,并未能理解到皇上言语中果断意思,只大概明白定是毓婉仪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才致使皇上一大早来眷音阁兴师问罪。
直到这一日晌午,子娴才彻底明白了皇上最后一句‘你既然喜欢自在,朕就成全你’这句话的意思。
午膳才过传来皇上的口谕,说让子娴稍作准备,十日之后有一场宴会,到时文武百官均会参加,而子娴也将在那日接受册封:撤去‘潋贵人’的封号,改赐‘窈静公主’,指婚于准格尔旗的小王子托尔淮。
子娴顿时如五雷轰顶,微靠着红木椅而站,身子微软,险些跌坐在地。这是什么意思,皇上要将自己指给托儿淮小王子?
子娴只觉全身冰凉动弹不得,良久说不出话来。当初进宫时的确是想要一辈子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可是后来皇上的细心呵护与溺爱,让她从前就萌生出的爱恋越加明朗,可是为何自己才决定要好好为皇上而活时,又出这样多的意外?不知不觉有落下泪来,子娴轻轻擦拭掉,眼泪又涌出,源源不断。
这一日子娴在红木凳坐到傍晚才回神,而接下来的极长一段时间,子娴总坐在院中的秋千之上,背后是初开的桃花,铺天盖地的粉色花瓣随风轻轻漾下,点缀着子娴粉色长袍与如婴孩般光洁的额头。
子娴将要被封做‘窈静公主’的事在后宫不胫而走,短短几日,眷音阁的偏殿已满满堆上绚丽的礼盒,期间不乏亲自前来探望的娘娘,或是真心祝愿子娴寻了处安逸之地,从此不消再与这后宫千千女子争斗。又或是来瞧笑话的,不过讽刺几句便离开。
皇后与柳懿贵妃自是不逊于其他娘娘,虽不曾亲自前来,也都遣了自己宫中最得力的奴才送来礼品祝贺,似在比对谁的礼品更为珍贵、难得、厚重。
无论来的是何人,子娴只微笑着静静应着,心中却是万分苦涩,仿若瞧着一个弥天的笑话,险些笑的自己流出泪来。可是,至始至终都不曾见过皇上与卢卿墨的身影。
这日下午,翠日金盘光彩斜阳,子娴依旧荡漾在秋千之上,简梨、小允子在一旁伺候,轻轻推着吊绳来回摇摆,粉色百褶裙轻轻荡起,划出阵阵妖娆的弧线。
玲衣托着一碟糕点自偏殿行来,喜道:“主子来尝尝奴婢做的桃花糕。”
子娴依旧荡着秋千,对玲衣话不理睬。一旁简梨见状,轻声提醒道:“主子尝尝玲衣做的桃花糕吧,今日极早奴婢就见到她在这园中收集露水,还采集刚开的桃花碾成汁儿,忙活了大半日才做好……”
子娴回头,见玲衣稚嫩的面靥含着爽朗的笑意有些不忍,对小允子招招手示意停下随手拈了一块浅尝,淡淡的甜味入口即化。这两日整个眷音阁似刻意在营造一些轻松的氛围,子娴知道是倚臻他们在努力讨自己欢笑,可是皇上的口谕已下,早已没有说不的权利。
“味道很好,你们也尝尝吧!”子娴对玲衣浅笑,瞧着她咧开嘴浅笑又道:“玲衣,谢谢你!”一句话说的玲衣脸色绯红,放下托碟忙招手,“主子哪里的话,伺候好主子是奴婢的责任,主子不可对奴婢说‘谢谢’的!”
子娴勉强将手中所剩桃花糕吃下,转眼间瞧见倚臻匆匆忙忙从院外回来,面色凝重,忙唤住:“姑姑行事一向谨慎、慢条斯理,今日这样惶急的做什么?面色还这样难看。”
倚臻不敢抬头,撇着眉对子娴请安:“没有,奴婢方才……”话不曾讲完,子娴打断,对众人吩咐道:“你们都下去,我有话与姑姑商量!”待瞧着简梨等人离开的背影又道:“姑姑有事就说吧,何必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不想倚臻未开口先‘扑通’一声跪地,未语泪先落下,对子娴重重一记叩拜,缓缓道:“奴婢……奴婢愧对主子!”
子娴惶恐,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觉心中有些烦闷,似有大事发生,不禁大声问道:“究竟何事,姑姑起来再说!”说罢上前扶住倚臻,却被甩开。
倚臻从怀中颤抖着取出至一方信纸道:“主子,奴婢方才在内务府取了一封信,是昨日下午有人送进来的。”
子娴慌忙接过打开,是弟弟羽牧的字迹,只有简单六个字:万事皆妥,务挂!
子娴不解,抬头见倚臻双手奉上一支头饰,细细查看,竟是平日里母亲视作瑰宝的红玉长流苏发簪。
倚臻道:“奴婢方才去内务府取俸禄,听公公传话说有人求见。待奴婢到西门口时见悦兰……悦兰说老夫人不见了!”
子娴大惊,双眸不自觉圆睁,双膝只觉腿部微软,趔趄几步微微斜靠住半人高的石桌站定,瞧着倚臻颤抖的双肩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什么叫老夫人不见了?”
倚臻又磕一记响头,不敢抬头看子娴,只弓着身继续道:“老夫人大前日傍晚说想出门走走,悦兰怕夫人不认路也随着一起前去。不想才逛了半个时辰左右,老夫人忽然说渴了想要喝水,哪里料到待悦兰买了茶回头,老夫人已不知所踪!前日到今日整整两日,吉安找了好些人去寻老夫人的踪迹,终……”
子娴大怒,喝到:“终什么,什么时候了还不快细细说来!”
“终于在昨儿下午寻到了这支珠钗,就掉在大坝东边的桥头!桥头上曾有人瞧见一位穿着华丽的老夫人去过,还与一位全身藏青色衣袍、斗笠遮脸的男子交谈过。”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子娴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连思考都不能,只厉声问道:“那男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