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娴冷冷一笑,正巧简梨奉上茶来,子娴取了一杯饮着,笑道:“我可听说如今皇上甚是宠爱姐姐,每日必到惠羽宫坐坐,还挺人夸赞姐姐谈得一手好琴,以前都不曾知道姐姐还会弹琴,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弹一首,不然不许你回去。”
“你这个小妮子怎的取笑我了?要说弹琴只怕这后宫之中无人敢与妹妹你媲美,只是皇上不曾听过妹妹弹琴,才觉得我弹的好。”婉芳仪也端过茶杯饮着,一句话闭不待子娴开口又放下茶杯,好奇道:“哦,我记得妹妹以前是不喝茶的,总说那味道极苦,一些日子不见怎么开始喝起茶来?”
子娴被婉芳仪突如其来的动作下了一跳,忙放下茶杯道:“前几日与槿贵嫔同乘一回马车,得了些茶的见解也就让自己学着喝一些,不想这几日一发不可收拾,越喝越觉得心中喜欢。虽在口中时尚觉苦了些,喝过之后却是口中留香。就像这过日子一样,总是要先苦一些的。”
婉芳仪似有所悟,叹了口气道:“妹妹说的极是。想当初你我姐妹在锦城一同出发,途中二十几日相依相惜,还有在陶府近一月几乎同食同眠,感情比那亲姐妹都要好上几分。只是以后像这般促膝长谈的机会将不复再有。”说话间试了试眼角。
子娴微笑,不经意的小声问道:“姐姐何出此言?虽然妹妹我不得宠爱,却与姐姐同在宫中,日后自是有再聚的机会,哪里就不能再一起聊天了?”
婉芳仪这才知自己言语有失,忙改口道:“是是是……是姐姐多虑了。”说着别开脸去,再起身收回半搭在木桌之上的右手,一不小心将茶杯掀了在地,摔的四分五裂。
子娴将婉芳仪的失礼瞧在眼中甚是不解,问道:“姐姐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又急道:“姐姐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是不是姐姐听到什么风声了?可是因为上次我偷溜出宫一事,要将我逐出宫去……或是……斩首?”
婉芳仪忙回过头来抓住子娴手指,劝解道:“不是,妹妹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甚是怀念以前每日与妹妹在一起的日子,如今你住的眷音阁与我的惠羽宫相差这么远,以后只怕更少时间在一起。”
子娴焦急,起身反握住婉芳仪的手道:“你骗我。姐姐你一说谎话手心就会浸出细汗,你瞧瞧你现在掌心的汗。你在骗我,你到底听到了些什么?若你还当我是妹妹就快告诉我发生了何事?”
婉芳仪收回手指,撇眉轻声道:“我听说……听说托尔淮的索布大汗已向皇上申请赐婚,而赐婚的对象是你与小王子,并且……皇上已经同意了,大概过几日就会对外宣布!”
顿时如雷轰顶,子娴只觉地动山摇般身子摇摇欲坠,向后趔趄了两步勉强扶住桌沿保持着身姿站立,本不好看的面色越是苍白了几分,顿了半响冰冷的问道:“姐姐所言……当真?”
倚臻从后半扶住子娴手臂,瞧着婉芳仪肯定的面颊,稍稍点了点头道:“是今日午间皇上来我惠羽宫亲口说的,他还说我与妹妹交好,问我的意思。我是了解妹妹的性子,当时便与皇上说此事不妥,望他三思。皇上却说这是索布大汗的请求,而且托尔淮小王子的意思是:妹妹既然在这皇宫中不受皇上的恩宠,何不下嫁到准格尔旗做个王妃,还一生自在。因为我的不同意,与皇上斗了嘴,只怕现在皇上都还在生我的气!”
子娴摇摇头,不觉心中酸楚,只望着婉芳仪的面颊似在辨认真假,良久才淡淡道:“此事辛苦姐姐了!”
婉芳仪对子娴的冷静有些不解,试探道:“妹妹也无需难过,兴许准格尔旗也是个好地方,况且我也见过托尔淮小王子,论样才情貌倒是这京城中也少有的,论性情也算温和有礼,妹妹若是嫁了过去只怕不会吃苦。”
思量片刻子娴又道:“我已被皇上封做‘潋贵人’,虽不曾侍寝,却算是皇上的女人,怎么可能又嫁去准格尔旗?”
婉芳仪道:“此事我也问过皇上,说为使两国友好,只要小王子喜欢,且未侍寝过的后宫女嫔皆可作为和亲对象,如此总比随随便便寻个女子册封下嫁到准格尔旗的好……”
不待婉芳仪的话讲完,子娴已缓缓向内殿行去,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妹妹觉得身子有些不爽,先回屋歇会,望姐姐原谅!”话闭踉跄着脚步回了寝殿,寻了窗前的软塌斜靠,望着船外漆黑一片。
第二日天才尽亮,子娴半卧在床榻听得外间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惶恐中起床,来不得梳妆穿戴整齐已见皇上一袭明黄的身影踏进内殿中。
子娴有些拘谨,心中有种淡淡的恨意,在瞧见皇上之后又转化为浅浅地喜悦,急着上前两步想问皇上为何这么早不去上朝,而是前来眷音阁,却对上皇上阴沉的面色,忙将言语吞下,勉强着躬身请安:“皇上吉祥!”
皇上脸色异常难看,徒步走到大殿之上坐下,瞧着子娴面颊冰冷。一旁随行的公公死瞧懂皇上的意思,喝道:“潋贵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不盘发、着装就出来面圣!”
子娴忙跪地,埋着额头惶恐道:“皇上恕罪,嫔妾不知皇上这样早驾临眷音阁,慵懒体态惊扰了圣驾,望皇上饶恕!”
皇上冷冷看一眼方才讲话的公公,那公公即刻闭嘴,埋头不敢再多言。顿了顿,皇上半讽刺的语气道:“潋贵人,你可真是自由惯了,出了这样大的事还能心安理得的安寝?”
子娴原本心中不快,听着越是不高兴,也不管皇上是否命自己起身,兀自站起身来,颔首道:“嫔妾不知皇上何意。现在才早间卯时,嫔妾若不是卧榻休息,还能做什么?况且嫔妾进宫这么些日子的确无事可做,若说‘自由’不敢当,确实难得的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