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会,窗外骤雨的声音渐听,淅淅沥沥落在屋顶发出轻微的声响,雷声与闪电也渐渐消失。子娴抬头,轻声道:“皇上出来这么久了,皇后那里肯定该找皇上了,快回去吧!”
皇上松开怀抱,那样怔怔与子娴对视,思量片刻才道:“是,朕是明君!你与婉芳仪留在宫中一定万事小心,朕命万太医和洪太医留下,早日替婉芳仪治愈好伤口,也可以早些到热河避暑。”说着在子娴额头轻轻一吻,松开子娴手指抽身往殿外行去,行了几步又停下,回头道:“朕在热河等你!”
子娴不舍,感受着之间的分离,瞧着皇上越来越模糊的背影,听着最后一句‘在热河等你’,勉强扯动的浅浅笑意与努力压抑的眷恋终决堤,止不住眼泪滚落眼眶,心中翻滚的难受与不舍似利剑,一刀一刀刺向自己。
一个月又岂是一个短的时间,况且太医还说过,婉芳仪身子实在太弱,又中毒颇深,能在一个月内康复算是最理想的估算,若是再出个意外,指不定两三个月也好不了,到时可不是几个月都不能与皇上见面?
子娴越想越是觉得难受,眼前仿若出现记忆中宽阔的芍药谷,烂漫芍药花开遍山野,眼前却是皇上与卢卿墨模糊的影子,与即将到来的离别。直到皇上身影落到园中路灯之下,影子被拉长又拉长。
“皇上……”子娴终于忍不住,大步向外奔去,从背后将皇上巾紧紧抱住。
皇上一阵颤栗,感受着子娴的哭泣,直转身将子娴拥住,听着子娴继续道:“又是分别,以前在芍药谷皇上就是这样匆匆离去,一别就是数月……子娴不要再与皇上分开!”
皇上听着感触,眼中清泪微涌,也不管礼仪,似誓言般道:“朕不走了,朕留下来陪你!”
子娴抬头,含着眼泪抿嘴轻笑,“是,子娴舍不得皇上,只想每日见着皇上!”
皇上轻笑,“好,朕就做一回商纣王,拥着美人妲己!”
子娴破啼,手指轻轻在皇上胸口推了推,嗔道:“皇上这是何话,就算皇上想做纣王,子娴也不是妲己。皇上留下来每日必须乖乖上朝、批阅折子,听朝臣的奏言,到晚上才能来眷音阁!”
皇上点头,乖乖应道:“是!只是朕留下来母后肯定会不高兴,趁着这会天色还早,朕去绵寿宫与母后商酌商酌!”
子娴应着,将手中一方巾帕放到皇上手中,低低道:“这是嫔妾亲手绣的绢子,皇上且收着。”
皇上不知何意,正疑惑间听子娴继续道:“今夜皇上一走,不知是分别一宿还是分别一月,倘或是太后执意要皇上一同前去热河,皇上是万万不可忤逆了太后的,所以将这方手绢收着,到了热河若是想子娴了,可拿出来瞧瞧,也算是子娴对皇上的一丝慰藉。”
“子娴,你安心在这眷音阁等着消息。朕决定的事,必不允许有差池!”皇上将子娴的绢子退回,抽身出了眷音阁!
子娴只痴痴地瞧着,一句话未讲,一直到夜半时分传来柯公公的话,说皇上已在凤恙宫歇息。子娴心中忐忑,并不知皇上去绵寿宫商量的结果如何,明日是否能留下。一夜恍惚都没能好好入睡。
第二日天才亮皇宫已是一片热闹之状,只是子娴位分尚低,不能前去神武门为太后等人送行,派人去打听皇上的行程也无果而返,只得静静呆在眷音阁内,瞧着一片盎然生机的内院,焦急地等着整片皇宫的宁静,心中被落寞一点一点浸湿,欲哭无泪!
“听说这几日常有雷电暴雨,妹妹晚上休息时定要关好门窗,务要再出意外,让我担心!”婉芳仪一句话将子娴拉回现实,子娴回神,莞尔一笑,“前几日我在寝殿外头做了个小隔门,置了床榻,守夜的丫头睡在外头,免得长廊下风吹雨淋的,方便许多。”
婉芳仪道:“真是想得周到,不仅待姐妹们好,自家奴才也那么细心的照顾周全。”
“姐姐这是取笑我呢,不过,我知道姐姐待我最好,所以……我也待姐姐最好!”子娴嗔道。
婉芳仪笑靥如花,“瞧你这张巧嘴儿,就会哄我开心!”说着端起一杯茶水浅浅喝下,似想起什么,又道:“皇后如今去了热河,想是会更加注意这宫里头的一举一动。妹妹近些日子就不要太忙碌,多陪陪皇上才是。”
子娴听出婉芳仪的言外之意,端起桌上茶水瞧了瞧又放下,半回头对倚臻道:“这茶水凉了些,婉芳仪姐姐喝了对身子不好,姑姑带下去热一热。”
倚臻听命,“是!”对侍奉的丫头招手,领人向殿外行去。
子娴这才回头,低低道:“姐姐如今可还能回忆起中毒那夜,都接触过哪些东西?有没有觉得可疑的地方?”
婉芳仪不解,“妹妹怎的又问起这话来?洪太医说我体质柔弱,对许多花粉过敏,那日正是因为误闯了百合花林才热得全身红肿。而且我幼时的确又对一些花粉过敏,倒也不足为奇。妹妹,皇后已下过旨意,任何人都不能对此事再议论,你也不要再……”
话还未讲完,子娴呛道:“若事实真的是姐姐对百合花过敏,皇后为何不准我们再议论,这不过是想堵住后宫的悠悠之口。况且姐姐去百合花林只是散步,花粉最多遗留在姐姐衣袍表层,怎可能导致姐姐全身奇痒,红疹难消?”
婉芳仪听着觉得有礼,点点头听子娴又道:“姐姐再细细想想,那日你穿的舞裙是不是有一股奇异的香气,我的舞裙却没有那种香味的?”
经子娴提醒,婉芳仪忆起那日换衣的情形,扼腕道:“只可惜那舞裙不知道谁偷了去藏了起来。”话毕定了定,似顿然觉悟般又道:“妹妹的意思是有人在舞裙中动过手脚?”
子娴悠然,再道:“我那夜也注意过毓婉仪与瑞小仪的舞裙,并没有特别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