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芳仪惊愕,“我当时权当是舞裙被香薰熏过,并不曾多想。经妹妹提醒,那夜交舞给我的丫头也是张陌生的面孔。只是……我换下舞裙后交与沐春姑姑在打理,后来姑姑说那件舞裙偏殿不翼而飞了。难道就是对我下毒之人趁着那夜混乱,偷偷潜进乐潇苑偷了去。”
“是,舞裙的嫌疑的确最大。我想下毒之人也是同我们一样的想法,所以派人把舞裙偷走,让我们查无可查。但是,倘若真是有人在舞裙下毒,姐姐穿过之后,皮肤必定有残留的毒素,可万太医在姐姐沐浴后的木桶中仔细检查过,并没有丝毫问题。”
婉芳仪听着越是疑惑,“那夜我足足泡了一个时辰,热水也换过四五次,就算毒素少许粘在浴桶之上,也被来回洗掉了吧?”
子娴起身行到一处焚香的木几之上,轻轻将焚炉打开,顿时殿内原本淡雅的香味浓烈不少,“毒液与这焚香差不多,一旦留在衣服之上,好几日也去不掉,就算用水清洗也总要留下一些的,所以无论怎样,浴桶上总该留下蛛丝马迹。”
话及此处,子娴莞尔一笑,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下毒之人也算是愚钝,千算万算却将姐姐那日穿的绣鞋算忘记了,若衣服有毒,绣鞋与裙摆来回摩擦,总该要沾些的。万太医将姐姐绣鞋也仔细查过,除去鞋面与鞋底有少许百合花粉,再无其他可引起姐姐不适的毒素。”
“如此说来,下毒还另有可查?”婉芳仪惊恐,不觉睁大了双眸。
“皇后定是知道此事的缘由,才下令所有人不得再议论,我让万太医暗中测查,已诊断出姐姐所中之毒出自一种水中的生物,人们叫它水母。至于姐姐中毒原因还不知晓,所以姐姐要清楚的告诉我,那日你都与哪些人接触过?水中生物定不会无端端刺伤姐姐的。”
婉芳仪低眉,思绪回转在十五日前的晚宴之上,却一无所获,“水母应当是生活在江河中,那日我并未有接触过池水。”
正一筹莫展间见门口一位小公公匆匆忙忙跑进来,对子娴躬身一礼,“奴才见过潋嫔娘娘!”再走进婉芳仪道:“主子,方才奴才在后院见叶影姑娘捉着一直白鸽。”
“白鸽……什么白鸽?”婉芳仪疑惑。
“奴才也不清楚。奴才本是按主子的吩咐一直跟着叶影姑娘的,但是半路遇上袁昕,要奴才帮忙搬了两盆花,再见到叶影姑娘时她手中就抓着一只白鸽,见奴才走进又将白鸽放了。”
“宫中怎么会忽然出现白鸽?”婉芳仪呢喃。
子娴有些疑惑,转眸瞧着婉芳仪道:“我听说白鸽素来记性极好,离家几千里也能寻着回家的路,因此许多人训练白鸽,用它们相互传递消息。可是叶影为何……”
婉芳仪接过话,“妹妹有所不知。这个叶影实在太过诡异了些。内务府有一位徐公公,家系江苏扬州,正巧与叶影是同乡。那日徐公公为我送布匹过来,我无意间提及想去江南走一遭,瞧瞧哪里迤逦风景,徐公公便为我介绍了瘦西湖,正巧叶影进殿,竟问徐公公瘦西湖在哪里。我记得叶影曾说过,她的家乡便在扬州,她怎的不知道瘦西湖在哪里?”
子娴听着也奇怪,低低道:“难道她不是扬州人?”
婉芳仪道:“我当时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命小季子监视着她。前儿日里我见叶影无事在园中绣荷包,我想起瘦西湖一事想试她一试,便命她去做翡翠烧卖。叶影嘴快,脱口问我什么是翡翠烧卖。连我都知道翡翠烧卖是扬州名小吃,她竟然不知道,妹妹说奇怪不奇怪?”
子娴含眉,不觉眉头紧锁,想了想才道:“要想证明她是不是扬州人倒是很简单,只是……她为何要在后院养白鸽?还是她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婉芳仪冷冷道:“这也是我想要弄清楚的。自打她进入乐潇苑,我可谓从不曾亏待过她,可她为何还要在背地里做小动作?魅惑皇上一事我可以不加追究,但倘或是再徒增岔子,破坏你我姐妹情,我是万万留不得她的。”
子娴伸手在婉芳仪手背轻轻拍了拍,安慰道:“姐姐不用担心,她不过是一个小丫头,量她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小季子,你现在去内务府把那位徐公公寻来,就说这乐潇苑暑气太重,需要些冰块,记得要让他亲自送来。”瞧着小季子领命出去,又对门口的月童道:“月童,徐公公过来时你直接带他去后院交与叶影,记得一定要徐公公说家乡话。”
说罢坐回木凳,与婉芳仪对视一眼,等着外头传来结果。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院外传来脚步声,子娴偕同婉芳仪徐徐而出,寻着长廊尽头瞧着园中才盛开的睡莲,一朵一朵娇艳欲滴,浅水折射出太阳的波光耀眼生辉。
徐公公手中盛着一方磁碟,想是送来的冰块,缓步随月童而行,远远瞧见叶影站在长亭下剥着坚果,忙迎上,喜道:“叶影姑娘在这里呢。徐公公送来些冰,我不知该放到哪里,还请姑娘带路。”
叶影见是月童,也换上笑意,“是叶影的疏忽,竟不知到乐潇苑的冰块用完了,还劳烦月童姑娘与徐公公,请随我来吧。”说着起身,向着小厨方向而去。
月童浅笑,“婉芳仪病着,乐潇苑人手不过,我家主子便吩咐着我到这边来瞧着,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潋嫔娘娘真是心善!不过乐潇苑不大,平日里也没什么可做的。只是这正面没个大的池水小湖之类,背面又没有大树可庇荫,不似眷音阁凉爽,幸苦姑娘了吧。”叶影道。
月童客气道:“月童是奉命行事,不敢说幸苦。”故意定了定,望了月童一眼又道:“瞧着叶影姑娘的身段,应该是江南一带的吧?”
叶影止步,好奇道:“哦,月童姑娘还能瞧出我是江南人?我家系江苏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