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娴不讲话,只是小心翼翼的行着,往前行到一条长长的长廊底下忽然停下脚步,原本潮湿的地面微微反出幽幽的光线,竟不似普通的水,滑的厉害,只叫人走在上面都是摇摇晃晃站不稳。
倚臻见子娴止步,小声道:“主子,这路面实在太滑了些,不像是水,奴婢瞧着像是油,恐怕是有人蓄意……”
子娴打断:“算了,我们倒回去。我记得后面有一条长长的阶梯,穿过阶梯就是婉芳仪的惠羽宫,从那条路回去吧。”
月童领命的点了点头,掌着灯笼在前行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一条窄窄的长阶梯映入眼帘。
月童并不多加思考也没有犹豫,一面侧身而前,一面为子娴与倚臻照亮。也不知怎的,才走了两三步只觉脚上一滑,整个身子顷刻间失去平衡,紧握住灯笼的双手来不及松开竟趔趄着倒了下去,顺着石板阶梯一步一步滚落,发出‘砰砰’声音,在子娴两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翻滚着跌到长石阶最底端。她手中的灯彩跌的粉碎,连灯芯也被甩出好远,火焰顿时熄灭。
“月童……”
“月童!”子娴、倚臻同时大惊,却只能睁大双眸眼睁睁瞧着月童滚下。
子娴有些慌了手脚,抽身便要奔下,倚臻眼疾手快,忙拉住阻止道:“主子且慢……”见子娴停下才松开手指躬身而下,借着昏暗的夜色拾起几粒黄豆般大小的浑圆珠子,紧紧捏在手中。
子娴不敢贸然前行,瞧着倚臻的动作似有所悟,再望着月童匍匐在地的身子心疼不已,伤心问道:“月童,有没有受伤,觉得怎样了?”说罢撇眉,见身侧高挂正燃的旺盛的红烛,随手一扯将黄颜色的彩纸撕烂,取出红烛在手心紧握,再迅速脱掉厚厚的绣花鞋,一步一步往台阶下端走去,恍惚间听到月童微弱的声音道: “主子……不用担心。奴婢……奴婢并无大碍,只是觉得腿上……有些疼。”
整个石阶只有十几阶,并很长,子娴蹒跚着走到月童身前时,月童已微微直起身来。
子娴将红烛交与倚臻,伸手捧住月童的面颊,颤抖着问道:“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受伤了,快站起来让我瞧瞧!”长长的指尖在月童面上轻轻滑动,直到触碰到月童额头的浓浓是湿润,猛然抽回手,急道:“流血了,月童你额头流血了,怎么会撞到头了?快起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月童将子娴的手指握在掌间,勉强扯出一记浅笑,安慰道:“主子不用担心,奴婢没事,真的没事。想必只是滑破了皮,流了一点点的血,没有大碍的。奴婢以前在家时也常受伤的,不是一样没事,主子不用担心,真的只是小伤而已!”
倚臻放下红烛上前搀住月童,似不放心的向四周望了望轻声道:“主子,这里不是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先回宫吧,月童的伤口也需要处理一下啊。只是这么晚了,不知道那些个太医还有没有留在太医院的。”
月童道:“没关系的,只是些小伤。平日眷音阁也都备着治划伤的药,涂一些应该就没事了。明日就是托尔淮小王子的婚宴,奴婢现在受伤,让主子担心了!”
子娴心疼,轻轻扶起月童,眉心紧紧凝结在一起,“说什么胡话,我一直待你是我的亲妹妹,如今见你受伤比伤在我身还痛。回去后好好歇着,这几日都不用帮你伺候,有什么事纷纷玲衣、小程子他们做,早日把伤养好。”
月童感动的点点头由子娴与倚臻扶住往眷音阁的方向回去。子娴面色不好看,平静下来才似有所悟的问倚臻道:“姑姑方才是不是在地上捡了什么?”
倚臻听着忙从腰间取出两粒珠子放到子娴手中,回道:“是佛珠,想必是哪位娘娘走到这里珠子忽然滑了线,洒落一地就没有拾起来,月童因为太急,没注意才被绊倒的吧!”
子娴接过在夜色中细细瞧了瞧,是一般的桃核雕刻的佛珠,来回翻转瞧了一回,上面只有小小的‘福’字或简单雕刻,并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子娴紧紧将佛珠拽在手中,脸色变得越加阴森而沉着,良久,自问自答的语气道:“是无意洒落还是……有意摆放?”
月童注意到子娴面色的变化,小声道:“奴婢觉得今夜的事太过蹊跷了些。出了凤恙宫一路之上都是滑滑的地面,好像是故意指引我们往那条石阶去,再准备好珠子让我们摔跤,还好主子无事,否则我怎对得起卫大人的叮咛与嘱托。”
子娴握住佛珠的手指紧了紧,换上淡然冷漠的语气道:“这偌大的后宫只怕嫉妒我得宠、想要我性命的人多了去,今夜的事定时有人蓄意谋害,否则怎会做的如此干干净净滴水不漏,让我防不胜防!”说着握了握月童的手继续道:“今夜幸苦你、也连累你了,只是以后像今日这样莫名的加害想必还会源源不断的来,该怎样才能护你们的周到?”
月童反握住子娴的手,忍住疼痛扯出一丝浅浅的笑意:“这不过是小伤,最多三日就会好。奴婢说过会永远忠心于主子,后宫尔虞我诈,奴婢要陪主子一同走过!”
倚臻将手伏在月童握着子娴手指的手背之上,肯定的点点头道:“奴婢也会一直守在主子身边。”顿了顿郑重道:“今夜的事太过突然才让月童受了伤,却也正巧提醒了我们,日后凡事谨慎小心不可大意,再不能给别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三人长一句短一句的聊着缓缓而行,回到眷音阁时已接近午夜时分,子娴亲自为月童检查伤口,幸亏只有额头被擦伤,还有腿上有些破皮,伤势并不重。简单敷过药,进了些汤水吩咐早些休息,自己也回了寝殿,卸妆躺在软塌之上,心中久久不能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