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晓宇与骆恩封都不由看呆,唯有卢自寒深深的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悸动,他愣愣的看着面前这张激动而又紧张的俏脸,越看越觉得熟悉。
因为风雪走神的关系,炉火渐小,竟有的一丝温热也在消失,风雪回过神,玉指轻弹,一缕真元射入炉火中,炉火又重新旺了起来。
锅中香粥翻滚,风雪笑颜展露,对三人道:“即是难得贵客,何不尝尝这玉芝香粥再走。”说话间,风雪取了四只寒冰做的冰碗,度入一缕真元,锁住冰碗内的寒气,这才将锅中香粥盛了三碗,递于卢自寒三人之手。
三人连声道谢,躬身接过,一口入腹,只觉温热润身,甘香绕喉,轻吐热气,情不禁呼出一个好字。
卢自寒三两个饮完,放下冰碗,看向笑吟吟看着自己的风雪道:“前辈寒地煮粥,为何自己不饮?”风雪满足笑道:“绝地迎陌客,寒舍煮热粥。风雪展暖意,以为顾亲周。”卢自寒皱眉,他心中有一念头升起,望向风雪的目光亦有所变化。他看着风雪不言,风雪心中莫名紧张,别过头去,再盛两碗清粥,一碗递与卢自寒,一碗自己端在手中,小口轻食,却是双眼游离,神不守物。
郑晓宇与骆恩封两人见风雪不再盛粥于自己,微有失望,眼望热粥,涎水横流,风雪轻笑,道:“想吃便自个盛去,”郑晓宇两人神色尴尬,但终是忍不住美食诱惑,执着冰勺便在锅中一人盛上一碗,可就当两人端起冰碗,便觉手中冰寒,原本温热的清粥在入手的一瞬间便被寒冰冻住,两人被此景给吓住,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怎得现在却是不能入他两人手了。
一时间,郑晓宇两人放也不是,喝也不是,直惹得风雪捂嘴轻笑。卢自寒不知怎的也被风雪的这番恶作剧给逗笑了,怪异的心情一下舒展,他看向风雪道:“他俩并非饿疾,冻粥可是万万吃不动的。”风雪闻言,一愣,随即笑道:“可不是。”笑过之后,风雪还是伸出纤细手指,轻轻点在两人婉沿,顿时寒冰化作雾气,冻粥再次化为热粥。
香粥饮尽,风雪掏出一块丝帕,轻轻拭去嘴角污渍,她放下碗筷,用手一卷一推,众人的碗筷便摞在一起,飞回了灶台。
风雪十数年不与人说话了,又是面对自己心有愧疚不敢相认的儿子,一时也不知说点啥来,卢自寒心有心事,也未说话,只有郑晓宇两人在一个劲的夸着风雪做的香粥美味。
“这玉芝香粥可真是难得的世间美味,吃过之后,不仅口齿余香,身体充满暖意。更是觉得修为精进,犹胜一栽苦修啊!”骆恩封砸吧着嘴感叹道。
郑晓宇赞叹道:“这便是我吃过世间最美妙的食物了。”风雪笑道:“这粥里加了雪灵芝,自是有这般功效。”雪灵芝虽不如冰寒草那般珍贵,但也是极稀有之物,风雪如此慷慨,也是为了自寒了。
话头打开,风雪看向三人问道:“你三人行色匆匆,脸带疲累,是因何事?可否与我说说?我久居于此,少见外人,到时对外间事务多些好奇了。”
短时相处,郑晓宇与骆恩封也觉眼前女子神情温和,与三人说话之时微闭凤眼,尽显宜人之态,远不似那些个前辈高人那般威严尽显,况且自己三人也未做甚亏心事儿,说与她听也无妨,更有胜者,听了三人遭遇,也能找找那可恶冰寒宫的麻烦,消消自己三人连日来心中的闷气。
看了两人的神色,卢自寒笑笑,他对眼前之人的身份已有猜测,心知二人怕是要表错情,不过他却没有阻止两人,或许也是存了对这第一次见面的母亲的性情的一种考验。
郑晓宇将找自己在冰寒宫的遭遇细细说了,其间不乏加入一些批判怨愤之词,饶是卢自寒这等于他一同经历过的人也不由心生愤怒,哪知风雪听后却是叹息一声,感叹自己所创的冰寒宫竟然改变如斯,全是变了当初创建之时的本意。
一直观察着风雪表情的卢自寒,见风雪神情落寞,不知其想,但也知道她并没有对郑晓宇诋毁冰寒宫感到气愤,心中不由添生好感。
等到郑晓宇气愤说完,风雪才对三人笑道:“你们三人可倒是单纯得紧。”郑晓宇不解问道:“前辈所指何意?。”风雪道:“此事怎么的看都是阴谋诡计,你们还尽顺其心意,不是单纯又是甚么?”郑晓宇看向同样疑惑的骆恩封以及面色平静的卢自寒,回想三人冰寒宫经历,发现确是如风雪所说,不由更是愤恨道:“这冰寒宫宫主也着实可恶,竟是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风雪尴尬笑笑,要说如今冰寒宫宫主仍然是她,风月不过是替了她的名,这样被郑晓宇指责,却是这般怪异,卢自寒瞪了郑晓宇一眼,道:“整日不知管住自己这张烂嘴,就知胡言乱语。“郑晓宇辩解道:“我可没说错,那宫主要你涉险进入寒冰城,取甚聚寒珠,说是救那大师姐苏昕雪的性命,恐怕不过是单纯的想要利用你罢了。“卢自寒不言,其实事实真相他略有猜测,只是不敢确定罢了。
郑晓宇掏出风月给卢自寒的那本冰寒功法,抖了抖,用力扔在地上,道:“怕着功法也是假的,练了还不知怎么害人呢?”风雪弯腰拾起,翻开几页看了看,道:“这冰寒功法,倒也不假,不过是简省不少,已对你这小子无甚用处。”郑晓宇冷笑道:“我就知道。”
卢自寒看向风雪,总算开口道:“那风雪前辈可有妙法响赠?“风雪激动的看向卢自寒,虽然卢自寒并未亲口叫她母亲,但叫出她的名字,便已是表明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或许心中还有疙瘩,使他不想认自己这个母亲。
郑晓宇与骆恩封奇怪的看着卢自寒道:“自寒,你怎知道前辈的名讳?你难道早就认识前辈了。”卢自寒笑了笑,看向两人道:“我曾听冰寒宫宫主风月提起过,刚才一番相处,心有猜测,不想却是被我猜对了。”郑晓宇后脊凉凉,缩头看了眼风雪,对卢自寒小声问道:“风雪前辈是?”卢自寒觉得有些好笑,刚才郑晓宇嘴中说得放肆,怎么现在这般怕了,他脸含笑意,点头印证郑晓宇猜测道:“风雪前辈便是冰寒宫宫主风月的姐姐。“郑晓宇闻言,两腿一软,眼若死灰,嘴里喃喃道:“完了完了。”就连骆恩封也未好到哪里去。
看着两人狼狈的模样,卢自寒不禁哈哈笑了起来,一扫初知风雪身份时的沉闷,风雪也捂嘴轻笑,觉得卢自寒这两朋友挺有意思。
笑过之后,风雪取了冰寒诀交给卢自寒,道:“这是冰寒宫的至高法决,乃是我师父寒冰仙子所创,我也正是凭借此法创建冰寒宫,想来此法最是适合你这朋友了。“
卢自寒也未客气,接过冰寒诀,细细翻阅数页,读着其内记载的运功之法,体内真元竟是不由自主的随之运转起来,立时,股股寒气飘散在卢自寒身周,直令郑晓宇与骆恩封二人牙关颤动,退步不止。
风雪眼露精芒,看向卢自寒,等到卢自寒停下运气,她猛然探手拉住卢自寒领口,用力一拉,粗布做成的衣衫立刻被撕裂开来,露出卢自寒结实的胸口,以及胸口处的蓝色冰寒印。风雪暗道一声“果然”,眼中怒火熊熊。
突如起来的变故,让沉浸在震惊与喜悦中的郑晓宇与骆恩封回过神来,警惕的看着风雪,见风雪只是拉开卢自寒的衣物便无其他动作这才心间松了口气。
卢自寒倒是并未惊讶或是抵挡,他只是看了眼胸口的蓝色冰寒印,又看向脸露煞气的风雪,良久才开口问道:“这是……”风雪回过神,怜惜的看向卢自寒道:“真是苦了你这孩子了,只怕是吃了不少苦头,才让你冲破冰寒印能够修炼的吧!”
卢自寒愣了愣才点头如实说道:“这冰寒印确实厉害,若不是有号称鬼医圣手的莫常林爷爷已自身命脉相破的话,恐怕我此生便与修炼无缘了。”风雪点头道:“鬼医圣手莫常林确实有此实力冲破随云仙子布下的冰寒印,能遇上他也算是你的幸运了。”卢自寒好奇道:“我这冰寒印是随云仙子所步?她此举所怀何意?”风雪道:“随云仙子为你布下冰寒印是因为看重你一出身时便是虚无空灵之体,为的就是将你改造为先天寒体,以先天寒体的深寒之心压制万血魔丹的煞气……”
突然,风雪话音被激动的卢自寒打断,卢自寒拉住风雪的手,焦急而又紧张的看向风雪道:“你是说先天寒体的深寒之心可以压制万血魔丹的煞气,对不对?”风雪微愣,随即慌忙摇头道:“并非如此,你听我言……”哪知卢自寒并不想听风雪之言,只顾自己激动的喃喃自语道:“婉儿有救,婉儿有救了。”风雪懊悔自己失言,她焦急的看向卢自寒道:“此法虽是可行,但你的冰寒印已破,深寒之心未成,其功效并不能压制万血魔丹的煞气。”
卢自寒欣喜之情愣住,神情低落,他看向自己胸口,猛然一拳打在胸口的冰寒印上,痛恨道:“你为何要将它破了,如若不然,便可就婉儿性命了。“风雪看着卢自寒道:“万血魔丹是由妖门大妖所创的增进功力之法,据言集万名煞人精血炼制的万血魔丹可以使人突破长生,进入永生不死之仙境,不过千年大劫,长生道宫消失,妖门重创退隐百花山脉,仙医药坊损失惨重,随着妖门世代相传的万血魔丹炼制之法也不见了踪迹,随云所得也不过半部,所炼万血魔丹并非纯正,因此,药典中记载的深寒之心能否破除万血魔丹中的煞气还极为难说,我如此说也不过是推断,你也莫过在意。”
卢自寒并不应言,只是低首落寞,看得人好不伤心。郑晓宇为了缓解卢自寒烦乱的心情,索性转移话题,问起风雪来,他对风雪道:“前辈,你是隐居在此吗?”风雪正自自责不该对卢自寒提起冰寒印之事,突闻郑晓宇发问,他茫然抬头看向郑晓宇,见郑晓宇暗对自己使眼色,心中领会,舒了口气,道:“是啊!想我不知布局已在此有十数载了。”郑晓宇见风雪也不过二三十岁的花样年纪,怎么就说在此隐居十数载,起初他也只是随便问问,如此一听风雪说,便更是好奇问了:“不知前辈为何隐居在此?是在时间有甚不尽人意之事吗?”风雪道:“不过儿女情长罢了。”
郑晓宇见风雪神色哀愁,想来定是思念情郎,遂问道:“心思郁结,对前辈身体不好,若是前辈不嫌我几人年岁尚小,可将心事吐露,我等必将凝神倾听,以舒前辈心中郁结之气,可好。”风雪捂嘴轻笑,瞬时犹如百花绽放,笑过之后,风雪道:“你们几个倒是有心了,也罢,难得有人能倾听,我这些许杂事便说于你们听听也好。”风雪说话时始终注意着卢自寒的动静,见他好奇的支着耳朵,想来对于自己的过往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三人只听风雪徐徐道来:“当年,我身受冰寒宫宫规教导,也如现在的冰寒宫弟子一般,对男子不假辞色,直到我遇见缥缈。那时的缥缈在大陆上,早已威名赫赫,年纪轻轻便已鲜逢敌手,一手符印咒术更是威力无穷。要说那日也是我俩命中注定的相遇,当时我与灵兽相斗,危在旦夕,便是危急时刻,幸得被缥缈遇见,一手符印术法几下便将灵兽解决,那潇洒姿态只一瞬间便将我心俘虏,后来我便隐瞒身份,拒回宗门随他而去,逐渐感情升温,一发而不可收拾,不久我便怀了他的孩子。但我深知师父极恶男子,定然接受不了我俩,只是那时我对飘渺已情根深重,为了他我宁愿背师离道也生生不悔。哪知便在我临盆那日,师父终还是找上门来,非要杀了缥缈和我们的孩子,再将我修为尽废,投入极寒深谷,化作冰雕,享受永世痛苦,缥缈为了不让我和孩子受到伤害,便与我师父缠斗,恰在这时,一直爱慕缥缈的随云仙子出现,趁着缥缈不在,我又刚生下孩子,将我们的孩儿夺了去,我忍痛追了数日也未追上,而缥缈与我师父也没了踪迹,最后只剩我一人,痛苦的躺倒在雪地中,直到数日后方才清醒。之后我便隐居在寒冰城附近,打听随云与缥缈的消息,却是始终没有消息。”
听完段风雪的讲述,卢自寒久久方从出神中醒来,他看着段风雪激动焦急而又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说我……我的父亲……是缥缈仙人?”卢自寒从未想过自己的父亲会不是卢俊,而是那被陆家村人人人敬仰却被埋在泥土中的缥缈仙人,一时间竟是语无伦次,不知该如何接受。
郑晓宇看看表情奇怪,神情慌乱的卢自寒,不解问道:“自寒,你怎了?”卢自寒却不搭理,只是愣愣的看着段风雪。
这时,郑晓宇与骆恩封总算看出了段风雪与卢自寒之间的不对劲,有此猜疑,细看之下,才发现卢自寒与段风雪面貌上竟然有着五六分的相似。骆恩封看向卢自寒迟疑问道:“自寒兄弟,你与段风雪前辈……”卢自寒依旧不答,只是等着段风雪的回应。
段风雪点点头,眼神中充满着幸福甜蜜,以及对卢自寒的愧意。卢自寒灵魂如受撞击,他踉跄退后一步,看向段风雪低声问道:“那卢俊是谁?”段风雪想了想,摇摇头道:“我却是没有听过此人。”卢自寒掏出在缥缈观捡到的卢俊常带在身边的那块令牌递给段风雪道:“那你可认识此物?”段风雪接过翻看,道:“这乃是寒冰城暗部令牌,暗部之人少为人知,而统领暗部的正是陆承欣。”
卢自寒心中沉重,他总算明白自己的身世原委,当初陆承欣将他夺走布下冰寒印,随即便派人将自己带到缥缈修养的陆家村,其用意只怕不只是要用自己的深寒之心破除万血魔丹的煞气,恐怕还存了逼迫缥缈与她共结连理以及得到缥缈身上的天九玄功的恶毒用意,只是卢俊与缥缈意外惨死坏了陆承欣的计划,而杀死两人的只怕就是清心那恶贼了。
卢自寒还陷入震惊中,段风雪却是叹息一声道:“那日师父与缥缈相斗,从此再无音讯,这十数年来我也一直没有他们的消息,也不知结果如何,要是缥缈知道,他的儿子都……”卢自寒闻言,低沉着声音道:“他已经去世了。”
段风雪突闻噩耗,顿时如遭天雷,浑浑噩噩四肢无力。口中只喃去世二字,只是如此过去半响,她依旧不敢接受这个事实,段风雪带着期待的扶着卢自寒的肩头道:“他……他……”卢自寒道:“那年随着我父……卢俊进入陆家村后不久,就传出缥缈仙人仙逝的消息,村民们感其往日恩泽乡里,齐备殓物于后山厚葬,这是整个陆家村家喻户晓之事。村里的人都说他是道法通神,乘鹤仙去,到另一个极乐世界做个逍遥仙人乐享清福去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是……”卢自寒神情复杂,他仍然不能接受缥缈是他父亲的事实。
而段风雪听了卢自寒这番言语,更是难得接受,悲伤与难以置信瞬间便充斥了她的全部,她就这样愣愣的站着,仿若灵魂已经回到过去,她与缥缈的那段美好时光。
突然,梦境破碎,爱人一去不返,天人永隔,此生再不能相见。段风雪眼泪如梭,滴答不绝,浑身蓝色真元涌动,将卢自寒三人逼出冰屋,猛然,真元爆裂,伴随着一声悲鸣,冰雪卷起风暴,将方圆数里彻底倾覆,卢自寒三人也被狂暴的真元埋没在冰雪中。
三人从冰雪中挣扎着爬出,一眼就见着倒在冰雪中的段风雪,卢自寒快步来到段风雪的身边,轻轻的将她托起,看着段风雪脸上的心碎,卢自寒眼角的泪也不禁低落,化作蓝色冰敌落在段风雪的脸上。
段风雪缓缓睁开双眼,落寞而迷茫的看着卢自寒,微微抬手抚摸着卢自寒的脸,道:“十数年的坚持,你回来了,他却再也回不来。“段风雪的泪流到了卢自寒的手心。
卢自寒紧了紧手臂,迟疑了一会儿,低声道:“娘!“卢自寒停顿一下,似乎是在适应自己的新身份,深呼一口气,才继续道:“还有我。”段风雪神情微愣,随即坐起身,直直的盯着卢自寒看了良久,终于忍不住内心多年积累下的痛苦,搂住卢自寒放声哭泣起来。
一旁的郑晓宇与骆恩封万万没想到,段风雪竟然会是卢自寒的母亲,而修为通神的长生道宫传人缥缈就是卢自寒的生父,这种事情若是放在以往,他们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哭过良久,段风雪将胸中苦闷尽数倾吐,方才情绪稍缓,她看向卢自寒,道:“你父亲,他是怎么死的?”提起缥缈的死因,卢自寒愤愤的将十年前发生在陆家村的事情详细的说给了段风雪听,段风雪听后,愤怒的道:“这清心竟是这般可恶,居然将缥缈生生闷死在棺材内,今生若不将他折磨致死,岂可慰缥缈在天之灵。“
卢自寒点点头,不论缥缈是否是他的父亲,清心都洗脱不了陆家村百十口人的血债。段风雪又道:“那如今缥缈的尸身何在?”卢自寒气愤道:“只怕已被人炼成僵尸,供人驱使了。“段风雪闻言,勃然大怒,她岂可容忍自己爱人的遗躯被人如此玷污,周身气势直冲云霄,划破空中寒雾,散落一处银辉来。
恐怖的威势让卢自寒三人只感天塌地陷,自己三人就如激浪中的漂泊小船,只要自己稍作松懈,便是钢筋铁骨,也难活命。幸得段风雪及时发现卢自寒三人异常,这才收回气势,喉间嘶哑道:“掘走缥缈尸体的是何人?“
郑晓宇二人软倒在地,口喘粗气,震惊着段风雪的实力,卢自寒也不好受,虽只一瞬,但浑身衣衫已湿了个通透。卢自寒道:“便是陆承欣了。“段风雪愤怒道:“又是那可恶的女人,居然连缥缈死了也要对他纠缠不休。“段风雪对卢自寒道:“自寒,你如今准备去往何处?“卢自寒道:“我欲往百花山脉妖门一趟,那里有我要找的人。“段风雪点点头,暗道自寒便是与缥缈一般重情重义。段风雪道:“那我便陪你去。“卢自寒有些迟疑,段风雪看向卢自寒道:“怎么了?“卢自寒摇摇头。
眼见男孩露出愁苦之色,顿时心生怜惜,又想及飘渺,虽然生死,但躯体却供他人驱使,这对身前顶天立地的传奇人物来说,却是莫大的侮辱。段风雪心中怒意涛涛,当即便对卢自寒说道:“你与我引路,我们这就杀到妖门中去,这等奸邪之辈,就该斩尽杀绝。”
卢自寒自是欣喜不已,他本就有意前往妖门解救陆清婉,本做好决心一死的准备,如今有自己母亲段风雪这等修为相助,来去妖门虽不敢说畅通无阻,但想留下自己三人也并非那般容易。
只是,卢自寒脸上喜色刚起,却又听段风雪道:“自寒,你就别去,还是我一人去即可,要是你有所损伤,就算杀尽妖族也难使我难受的心情顺畅。”卢自寒急道:“可是,母亲,以你的修为还需惧怕妖门,况且我的实力……”段风雪打断道:“妖门在千年前可是号称百兽君临盛世妖门的,其自上古传下的天九玄功更是能使人长生不死,飞升仙门的,就算在千年大劫中损伤惨重,如今实力依旧不容小觑,便是我,也不敢全身而退,现在你虽然修为不低,但进入妖门,还是多有掣肘的。”卢自寒辩解道:“我自幼时起,便孤苦一人,如今我深爱之人深陷妖门,我父亲遗躯受辱于妖门,就连刚刚相认的母亲也要进入妖门拼死一搏,我因何要坐观孤望,去了,哪怕是死,也是与我至亲至爱的人相守永生,总是好过孤独懊悔一世的。”
段风雪闻语无言,尤其是听及卢自寒自幼孤苦时,更是心如刀割,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她又见卢自寒眼中真情恳切,满是柔情蜜意,真是彷如倾心缥缈时的自己,当初因为缥缈,自己在面对师父时也是这般决然,如今孩儿大了,竟也与自己年轻时一般无二,倒是不知这是好是坏了,但段风雪却是下定决心要以死护得卢自寒周全,即便从此孤单他也不忍自己的孩子死在自己眼前。想及自身所受愁苦。便能像极男孩心情。
卢自寒见说通段风雪同行,转身又与郑晓宇道:“胖子,此去不知生死境况如何。你还是不去了吧。”郑晓宇道:“我郑晓宇不是甚么尊情重义之人,但你今日若想弃我独去,那我此生只当从未认识过你。”
“你这又是何故?何必为我不顾性命?”卢自寒感激却又无奈劝道。
“我的性命本就是被你所救,此后生死相托无怨无悔。”郑晓宇说着踏步上前,与卢自寒对立而站,眼神坚定。
骆恩封亦不是懦夫,他与卢自寒虽是相识甚短,但数日相处,仍觉情义相投,他见郑晓宇如此忠义慨然,作为同样受恩于卢自寒的自己,若是不出这份力,倒显得薄情寡义了。
卢自寒似是看出骆恩封的心意,忙对他道:“骆兄弟,你家有老父,自不必这般舍命相助,况且此去妖门,非是人多可左右的,这次回去,你便留在栖凤城,若我等不幸,也有个给我们收尸立碑之人。”骆恩封脸露迟疑,他终不似郑晓宇那般对卢自寒看重,又听卢自寒如此说,那股豪情也就散了,良久,他叹息一声,道:“自寒兄弟既然如此说了,那恩封便在栖凤城静候你们的佳音。”卢自寒对其笑了笑,道:“余生唱远,有至亲作伴,有意中人忧念,有兄弟慨怀,我怎舍得就此作弃,身化枯骨黄泥呢?”郑晓宇也笑道:“自寒说得对,此去虽险,却非必死,何必各自伤恼,作离别垂泪这种丧气之态,就算说也是说些佳话吉言,可别损了志气。”四人闻言不禁开怀大笑,都是轻松模样,担忧愁烦尽是各压心底了。
段风雪不喜享乐,说到离开冰原,也就没甚么好收拾的。四人并肩而驰,多年未乘马匹,段风雪颇感不适,但好在她修为高深,倒是不至于摔落马背出点丑样来。
一行四人逐日赶月,不出三日便赶到栖凤城。再临栖凤城,卢自寒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人生起起落落,终是逃不过命运的收尾。感叹后,卢自寒向着段风雪望去,见段风雪眉间有愁容,只是一晃即逝,佯装轻松之色,打量周围来来往往人群,以及各种叫买的各类事物。
卢自寒三人并未在栖凤城多作停留,与骆恩封稍作语别,便往百花山脉而去。骆恩封望着卢自寒三人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只是眼神遥望,最后化作无声叹息,转身朝着自家而回。
百花山脉,三人可说不曾少来,对这里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花异草也早有了解,若是除开隐藏妖兽和怀着鬼胎的恶人,这百花山脉也没甚好惧怕的。
沿途走来,卢自寒几人也遇见不少来这百花山脉打着发财主意的修炼者,当然少不了瞧见段风雪美貌就色心大起,想要调戏她的色狼们,不过这些个宵小之徒,又哪是段风雪与卢自寒三人的对手,即便是刚修炼了几日冰寒诀的郑晓宇,也不是这些家伙能够抵挡的。
随着翻山越岭继续深入,已经能够遥遥看见冲天而起的怒天峰了,不过这次几人的目标并非怒天峰,而是在怒天峰西北处的妖门。
又行日余,三人立于一处高山之上,远远已能隐隐瞧见隐于冲天巨木之中的精美楼阁,即使五人引导,三人也知那里许是妖门了。不过在妖门之前,还有一处深谷,三人得穿过这处深谷才能到达位于深谷之后的妖门,而在深谷两侧峰外,则是漆黑不见底裂缝,根本难以绕行。
看着眼前林木茂密,寂静幽深的峡谷,段风雪皱眉道:“当年妖门选择安身于此,且能夺过长生道门的追杀,怕就是靠着这奇绝险地了。眼前这绵延数里的峡谷要道只怕有高手隐藏其中,我们想要进入妖门,必然得先闯过这片峡谷不可,如此一来,势必惊动不远处妖宗之人,到时高手齐出,也就少了突然偷袭的优势。“卢自寒点点头,道:“嗯,只是不知此处峡谷隐藏着怎样的高手,我们能否速战速决便成关键。“段风雪蹙眉道:“我已感受到它的气息,是个不弱的化形石猿,若我出手,十息之内恐难击杀。“卢自寒道:“莫非是妖门四大长老中的猿长老?“段风雪点头道:“只怕是了。“卢自寒道:“既然我们已被发现,也只得应战了。”段风雪道:“等下你二人先退开,到时我全力出手,尽量不给妖门高手太多反应机会。”卢自寒二人点点头,神色肃穆的注视着峡谷方向。
猿长老受命守在这处山谷,整日以来自觉憋闷,寻常便借着手下石猿皮糙肉厚,以调教之名活动活动筋骨,只是时日长了,也就乏了。今日听闻手下小妖汇报有人闯谷,顿时喜极,连日乏闷顿去,打发走小妖,便急匆匆的往卢自寒等人赶来,想来是想借着这几个大胆的人类发发心中的烦闷,同时还可美餐一顿。
就在卢自寒三人主意商定,不远处便响起咚咚咚的踏地声,只听这等动静,就知来者是个庞然大物,段风雪脚尖轻点,如柳絮被风吹起,身形拂上枝头,立足于树梢一片翠叶之上。
卢自寒与郑晓宇相继而上,不过距离段风雪却是有百丈之远,三人立于树梢,这才见得远处树木涌动,却是看不清来者是何物,不过来者移动迅捷,怕是要不到几个呼吸,便可到达段风雪面前。
猛然,一道黑影从茂密的巨大林木中跃起,又重重的砸落在段风雪面前,却是一只棕色巨猿,巨猿人立而起,双掌捶胸,仰天怒吼,恐怖的声浪如同狂风吹动着树枝前后晃动,立于树梢上的段风雪却是随风而动,秀足始终不离那枚叶子半分。
等到巨猿停下动作,三人这才发现,在巨猿肩上还站立着一身形壮硕的汉子,汉子双目闪光,浓眉大眼,双手背负,脸上却是带着激动兴奋以及垂涎的神色。此人正是妖门四长老之一狂暴石猿猿王猿天志了。
猿天志对着三人的方向深吸一口气,舔了舔嘴唇,冷笑道:“许久未闻人类香气,可是憋坏本长老了,你等卑微人类,还不快快束手自缚,孝敬本王。”段风雪岂会与它多言,只见她身形微动,就见原本立于树梢上的段风雪顷刻间与猿天志对立站立在巨猿的左肩之上。
猿天志心下一惊,想不到这美貌女子修为竟也如此恐怖,速度快得连他都没见着踪迹。
段风雪面容冷霜,左手伸出,体内真元化作寒气聚于左手,一柄寒冰长剑慢慢凝聚在她的手中。
猿天志见对方有此威势,顿时心下不敢大意,凝神注视对方动作,就见段风雪娇喝一声,手中寒冰长剑,随声而动,直至猿天志咽喉。
猿天志本就全神贯注,对此试探一招,自是轻松躲过,段风雪试探一招之后便是强烈杀招而出,因为此地距离妖门太近,必当速战速决才可让妖门高手反应不及。她见猿天志向后跃开,顿时手中真元汇聚,寒气聚拢,瞬息间便见长剑急生,随猿天志喉咙而去。猿天志哪想冰剑可随心意长短,反应稍缓,被冰剑刺中左肩,他双目圆瞪,腰身一扭,冰剑断裂,猿天志一掌挥出,劲气如雷,轰向段风雪。
段风雪身形微晃,轻易便躲过猿天志发出的劲气,手持重新凝聚的长剑进一步逼近猿天志。猿天志退后两步,这才发现以及已经到了巨猿的脖颈处,此时上有巨猿头颅,下有肩胛骨头,顿时如入绝境。但猿天志毕竟是妖门猿王,仅次于妖主的长老级人物,又岂是易于之辈,危机关头,他上身猛然向右,偏离一尺有余,冰剑便从她脖颈边直刺而过,冰冷的寒气让他颈部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段风雪手腕一抖,长剑横扫,猿天志顺势翻身便躲了开去。
他左掌支地,右掌猛然朝着段风雪小腿拍去,掌风呼啸,大有力劈坚石之势。段风雪见此,心知这掌若是打在自己小腿之上,必定骨断筋折。但她也无意硬抗,她跃身而起,手中剑势再转,改为斜劈,剑锋仍是直指猿天志咽喉。
猿天志右掌挥空,掌面一番,拍在巨猿肩头,借力将身形翻转过来,恰巧将段风雪的冰剑从身前而过,他双掌一合,就将寒冰剑夹于手中,猛然用力,冰剑砰然一声碎裂开来。他双掌再分,一掌攻段风雪眉心,一掌攻段风雪胸口。
哪想段风雪见此,却是冷笑一声,手中仅剩剑柄快速生长,剑尖生长速度极快,甚至快过猿天志的双掌,先他一步到达他的胸口,猿天志大惊,故技重施,退后一步,双掌合拢,不过却未将冰剑击碎,而是以自身真元压制住冰剑上段风雪已真元所化的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