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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你个笨蛋

突然,这木头又往下垂了几分,似乎是在提醒他们,再开玩笑,就要掉下去了。

不慌不慌,淡定淡定。她斜眼看了一眼陆之宴,示意他先别动,其实连她自己都想发抖,不过她不敢啊,一抖就掉下去了。

陆之宴并没有待在原地不动,而是缓缓沿着木头挪过来。

“陆之宴你干什么?快回去!”他要干什么,他们两个都一清二楚。陆之宴过来无非就是想拉住司徒未浔,他想要她过来,他们两个,一起过来。可是这样希望很渺茫,他们离得不近也不远,他过去拉住她,木头很有可能断裂,他又怎能在短时间之内飞回地面上啊。

他没有回答她,继续前进。那木头又出现裂纹,随时都可能断掉,结果便是他们两个一起掉下去,如果陆之宴能反应过来,那他便能跳回去,而司徒未浔,便会和那木头一起掉下去。

奇怪的是,这次木头断裂之际,居然流出了许多黑色的东西,这味道闻起来,好像是那蛊虫的血。可司徒未浔那边的木头是往下垂的,他再过来,木头里的黑血又要多流出来,这样便会缓缓沿着木头流到司徒未浔那边去。

“别动!那东西……有毒……”所幸只是流出了一点,所以并没有很快流过来。

陆之宴此时倒是很听话,没有过来,因为他知道,他再要过来,血就真的流过去了。他缓缓坐下,不知所措,他很少这般不知所措。

“终于肯听我的话了。”是啊,方才她死活让他不要过来,他都不听,此时他倒巴巴的听话了,真好。

其实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甚至在想,就这样坐着吧,反正这木头也撑不了多久,她只希望陆之宴届时跑的快些,这样就不用同她一起掉下去摔成泥了。

“你……你回去,好不好?”若陆之宴折回去,这木头还是能承受住的,毕竟全靠他那边压住,不然她那边往下垂了。她现在只想着,能走一个算一个,总归也不能让陆之宴来拉她回去,如果真的将她拉回去了,她也是要欠他一个人情的。若他们两个一起掉下去,做鬼也欠着他呢,她不喜欢欠别人什么。

“我们一起回去。”他不会抛下她,一个人回去的,永远都不会。其实啊,他们两个很可笑,都在想着如何保全对方,却又碍于情面,不肯说出来。

“你,你个笨蛋……”她小声嘀咕着。不过并不是因为不敢大声说出来,而是,而是,哎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难不成是因为不想说他是笨蛋嘛,不,才不是呢,他真的蠢极了。

她转过头去,不想再搭理这头倔驴。陆之宴见她转过头去,猜想她大抵是生气了。不过他是真的笨,不知道她为何要生气,陆之缘同她说过,姑娘家生气的理由,他是绝对想不到的。就譬如不知道哪一回,他在院子里练剑,不慎打翻了陆之缘养了许久的花,据说那花是从江南托送来的,十分金贵,本就水土不服,此番再遭此劫难,是活不成了。

陆之缘一回来,便十分生气,不搭理他。他以为是因为那盆花,可他哪里想得到,是因为那盆子。那盆子是她亲手绘制的,原来她宝贝的,是这个。

所以说啊,他真真猜不到司徒未浔生气的原因。是啊,他哪里猜得到,司徒未浔生气,乃是因为他不顾自己,只想着拉她回去呢。

他们就这般维持了不知道多久,久的让司徒未浔想打盹。也正是当司徒未浔想打盹时,耳边传来一句:“小丫头,我同你说说话吧。”

也许,他们说说话,便能消除些恐惧呢。

“你说。”她本来还想说:有何好说的。可是她还是没有如此说出口来。其实她真的挺怕这木头忽然断裂,她要是掉下去了,就再也见不到爷爷,含秋,还有嬷嬷了。她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出来呢。要是她真的要掉下去了,她一定要告诉陆之宴,那日他昏迷不醒之日,是她救的他。

“你可知双生花?”他也不知为何偏偏要说这个话题,明明脑子里有那么多的事可以说出来,却偏偏要选择说这个,嚯,他也很矛盾。

她不作声。其实她知道的,只是略有耳闻罢了。不过她还真心喜欢不来那花,听说那花是并蒂而生的,一株二花,不过二者互不相容,她倒不欢喜这种争来争去,倒不如互相甘愿付出,一起生存的好。

见她不作声,他便以为她是不知晓了,便继续说下去:“以前,有一对情投意合的恋人,他们原来可以很幸福的生活下去,可之间却存在着一些恩怨情仇,让他们不得不反目成仇,那男子不得不做一些对不起那女子的事,那女子为了给他赎罪,甘愿赴死,殊不知他们的命劫,是相连的,那女子死去后的几日里,那男子,也忧思过虑而亡。”

嚯,还真是一场苦情戏,不知道他从哪里搜罗来的:“你怕是戏文话本看多了吧?”活生生的世家公子,却爱看些戏文话本,真真是好笑。

她转过头来看向他,却发觉他是一脸严肃。好吧,他很认真,看来他对这戏文情有独钟,十分上心。

“那男子怕不是真心欢喜那女子吧,难道一定要做对不起那女子的事才过得去?要真喜欢她,才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哪里有那么多不得不啊,她还就真真讨厌这种人了。

陆之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似乎要说什么,却又止住了。她也不想问太多,这对璧人倒真像那并蒂而生的双生花,互不相容啊。

“你倒很奇怪,从哪里搜罗来的苦情戏文啊。”别说,这戏文还真有些上头,她听了都受不了,她一向不喜欢那苦情戏。

“你也同我说说你知道的事吧。”他一双眸子里倒是充满了抑郁,他倒是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这故事大抵也非是他自己搜罗来的,肯定是哪个多舌的下人同他讲的,司徒未浔就默默这么想着。

“有什么好讲的。”她一脸不屑。她能知道什么,无非也就是一些琐事而已。譬如谁家的祖坟被刨了,谁家的傻儿子娶媳妇了。

“譬如你的名字。”他可能是无聊到极点了。

“这还不简单,大抵是我爹娘要去浔江,结果没到浔江便生下了我啊。”唔,简单又粗暴的解释。其实她哪里知道这名字是怎么取的啊,方才那一番话只不过是胡乱猜测的而已,依她之见,名字还不都是被人叫叫的吗,他怎么不去问一头猪,为什么它要叫猪啊。

他轻笑一两声,觉得这一通解释有些不对头,却又很有道理。

听他笑了,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一番解释有多荒谬,那有什么办法,还不是他要问的啊。

她往回看之际,却不经意间瞥见木头中间有两只蛊虫在啃噬木头,生生是将木头啃的断裂了,而那两只虫子在啃断木头后,却又不知爬向哪里了。

那木头迅速下落,她一闭眼,暗叫倒霉,只希望自己死的不要太难看。可觉得被谁拉住了一般,睁眼抬头看去,却发觉陆之宴死死的拽住她的手,牢牢的趴在剩下半截木头上。

可那木头也快支撑不住了,慢慢的开始下垂,而方才有黑血流出来的那个地方,因为倾斜的原因,又开始流出黑血来,用不了多久,就要流到他们这边来,届时第一个就是要流在陆之宴身上。

“陆之宴,放手。”她异常坚决,一双眼睛里透出来的神情皆是决绝。她要掉下去,便不能拖累任何人。

陆之宴怎么可能会放手,反而抓的越紧。她很清楚,陆之宴完全是趴在木头上,稍稍一动,那木头就要滑下去,他们两个人就都会掉下去,而他若现在放手,那木头的另一端便会翘上去,他大可全身而退,可这头蠢猪没有这么做。

以司徒未浔的能力,她完全可以凭一己之力挣脱他的手,毕竟他拉着的,是她的手腕。她稍稍一用力,便挣脱开来了,这就意味着,她要掉下去,掉在一个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的深坑里。

陆之宴只觉得手里一空,看着她的手,脱离了他的手掌,就那么滑下去。刹然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呆的看着那只空空的手。忽然间,他又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也跳了下去。

他哪里知道自己会突然间便跳下来,就像是脑子里有那么个想法,逼着他跳下来一样。后来想想,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一向以为自己没心没肺,算不得什么好人的,却又义无反顾的跳下来,真真是令人费解,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不过,后来,他就都明白了。

司徒未浔又是一闭眼,她总是习惯在危难时刻闭着眼。因为不想看,也因为,这是有人教她的,那个人就是曾经给过她无限安全的阿娘。小时候,她总是会对司徒未浔说,有什么害怕的东西,闭一闭眼就过去了。譬如她讨厌喝那苦苦的药,也是闭着眼的,虽然还是能尝到苦苦的味道,但她还是对阿娘的话深信不疑,就像是在阿娘生命最后一刻时,她都谨记着的。

可是,她还是睁眼了,因为她那该死的好奇心。过往,她是无数次因为这该死的好奇心被司徒振不知道责罚了多少回,可她还是改不了,司徒振总是捋着胡子长叹说:“你这小丫头迟早有一天是要尝到这其中的苦头啊!”

看啊,现在不就切实的尝到了嘛。可不就是她这一睁眼,瞧见了上面极速落下来的陆之宴嘛,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他会跳下来,不过也好,就让她做一回“猪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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