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微风轻轻,薄云朵朵。
昨日之事,唐酯儿还心有余悸,为何他总是三番五次救她?
大理寺的《前堂传》一定有关于西原满山河的娇兰一事的记载,时间不多了她一定要去查清楚。赢炔隶管大理寺,他一定有这本传记。
卯时,入宫的马车缓缓驶出王府。
她待了一刻钟后,才脱离丫鬟们,来到赢炔的房间。
她蹑手蹑脚推开繁重的大门,门上悬着三字,临悦楼。
浓厚的红木,蜿蜒绵亘的长廊,三三两两的鸟儿在屋檐下吱吱喳喳。
门吱丫一声,被她推开,一股压抑的感觉涌来。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书桌前,每一样东西都摆放整齐。
她视线落到地上箩筐上,一张白纸被人丢弃在此。
上面仅仅写着,速去御膳房,洛阳钱庄。
她不禁心起疑问,御膳房与这洛阳钱庄有何干系?
她将纸塞到袖子中,接着拉开赢炔的书桌,仔细寻找着。
许是老天眷顾,她轻易找到《前堂传》。
翻阅许久,上面仅仅记载着,满山河的娇兰历来皇族所养,三年前移植西原,由三皇子赢启负责。
可后面几页被人撕掉了。
她前后翻着,被撕掉了两页,这两页一定是写着发生了什么。
她心头一痛,有些喘不过来气,西原一事到底牵扯了多少人?
对了,黎仲舒一定知道什么。
唐酯儿这般想到。
突然门外一阵响声。
她心头一慌,将书籍抱入怀里,连忙躲入屏风处。
紧接着,是管家连庸的声音响起,“今日王爷不适,不去上朝,将王爷的浴水放好便下去,不要打扰王爷。”
“是,连管家。”偌大的浴桶被搬进了房间,热水沸腾着。
随后便是一阵一阵响声。
只听他们一道,“王爷。”
踏入门栏,随后赢炔微微嗯了一声。
屏风后的唐酯儿瞧着从门口进来的赢炔,他今日一身紫色衣衫,玉冠白带,妖媚从眼睛处散发着,动作轻柔,却城府太深。
门被人轻轻关上。
赢炔将衣服一层一层褪下,顺着视线望去,赢炔挺拔的身躯,结实的胸膛裸露在空气中,三千繁丝披在肩头,右臂上的伤口往外渗出血。
唐酯儿看得心惊肉跳,甚至脸红心跳加速。
她紧紧闭上了眼睛,赢炔坐到浴桶里,雾气将赢炔的脸覆上一层薄雾,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静待心安。
稍许,雾气霓漫,赢炔凤眸微闭着,他静坐,薄唇轻言,“临悦楼不欢迎生人。”
每一个字从他嘴里说出都很温柔,像极了倦读三千金文的读书郎,温文儒雅。
唐酯儿面露难色,瞳孔放大,心底咯噔一下,她已经被发现了!
她欲将脚伸出,计划着如何与他交代。只看窗口处跳出一人。
那人,一身深色束衣,脸上覆盖这黑纱让人无法透过。
隐藏在黑纱下的那人,一股危险的气息充盈着赢炔的房间。
那人摘下黑纱,一张清秀的脸庞对视着浴桶里的赢炔,眼神高傲自信,浑然天成的霸气。
那女子嘴角上扬,率先发话,“赢炔,你不是答应我不会再娶任何女子了吗?你的正妃之位只有我配坐!”
话音刚落,赢炔嘴角微微上扬,凤眸微启,薄唇一勾轻言,“荒唐,本王从未答应过着荒唐话。”
那女子绣眉一绉,上前一步,音量提高道,语气中夹杂着怒气与毋庸置疑的态度,“你!你怎可如此对我!”
赢炔似乎不愿多言,他闭上眼睛,让自己看不见眼前的来人,“本王如何待你?这话本王最后再说一遍,本王的事不必你插手。”
那女子冷呵了一声继续对他说,“赢炔,你可真忘恩负义。宁愿娶一个下贱的厨娘也不愿与我多说一句。”
赢炔眉头一皱,些许阴郁蒙上眉头。
唐酯儿眼睛一抬,她心里不免自嘲着,一个下贱的厨娘。
他凤眸微眯,危险的气息伴随着雾气上扬,“这是最后一次你论涉本王的事,下一次本王绝不会留一丝情面。”
赢炔睁开眼睛,眼睛中掩饰不住的厌恶与愠怒。
他似乎不愿意见到她。
那女子手指握得吱嘎响。
“赢炔你别后悔。”
那女子咬牙切齿,随后不甘的将黑纱覆上脸,转身跳出窗口,消失不见。
湖水影动,浮云莫去求。
赢炔微微叹了口气,转既将头扭到屏风处,凤眸直视屏风后的唐酯儿与她撞个正着。
“还要听多少?”赢炔慵懒的发话,漫不经心的将视线转移。
唐酯儿定了定神,将书放在身后,衣裙一摆,从屏风后走出来。
朝着赢炔福身,头低着,不敢抬起。
“王爷。”
她轻唤一声,心里打着算盘。
“本王不希望别人动本王的东西。”
唐酯儿一时哑言,她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
将书放在一旁的书桌上。
“……”
唐酯儿不敢直视他,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查清楚西原一事的。这赢炔也是拦不住她的。
“王妃很想知道西原一事的结果?”赢炔慵懒的靠在浴桶里,修长的手指在一下一下敲着浴桶,哒哒哒,与唐酯儿的心跳同速。
唐酯儿眼睛一下有光,她上前一步,抬起头,眼睛直视赢炔,激动的问,“你可愿意告诉我?”
浴桶里的赢炔优雅高贵,慵懒随意,话一出口,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连忙退了一步,低下头,换了一种口气,“妾身失态了,不知王爷可否告知妾身西原一事……”
赢炔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般模样。
“当然。”
这么爽快?
唐酯儿追问,“烦请王——”
话未说完,赢炔抬了抬手,他微微抬眼,凤眸微眯,唐酯儿停了下来。
“拿东西和本王交换。”
她楞了一下,拿东西与他交换?
“本王不喜欢吃亏。”
“酯儿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与王爷交换……”,她微微颔首,也想不到有什么能与他交换。
“那便替本王拿到南城的兵符。”
“兵符在三王爷那,酯儿不懂王爷的意思。”
赢炔扭头对着她,双手撑着,起身。
哗啦啦水声响起。
唐酯儿惊愕,羞辱,她连忙后退几步。
赢炔披着中衣,朝她走来。
水珠顺着流下,滴答滴答般巧如她的心声。
“三王府的帖子已经递到王妃房里,本王相信王妃知道怎么做的。”
赢炔伸手将她的头抬起,唐酯儿僵硬的迎上他,眼珠低下,睫毛微颤,双手握在腰间,指尖泛白。
“主子,安平街出事了。”
是门外战北稍带焦急的声音。
赢炔微微皱眉,随即披上外衣,临走时,回头看着她,“别让本王失望。”
唐酯儿捕捉到他眼底的一丝怒气与寒凉。
他生气了。
门被人关上。
她重重跌在地上,地上传来冰凉的温度,蒙上寒意。
跌跌撞撞的走出赢炔的房间。
手里攥着白纸,她要去找黎仲舒。
出门前,管家连庸为她备好车马,她回首望向王府,丝丝心凉入人心。
秋意未浓,露水重重。
三王府
今年的菊开得早些,庄晚黛喜菊,赢启便为她种满菊花,贡菊,杭菊、滁菊、亳菊并称中国四大名菊。黄山贡菊也称“贡菊、七月菊“、“徽州贡菊“,又称徽菊。
庄晚黛最喜贡菊,便如花之隐逸者也。
府内外,摆满了菊,堂上庄晚黛轻轻浅浅的与一些家眷聊些家常。
唐酯儿将帖子递给门守,门守疑惑的看了看她,五王妃?
鞠了一躬,随即将帖子还与,让丫鬟引至内堂。
唐酯儿接过帖子,微微颔首。
菊宴上充斥着满满菊香,三三两两的散落人群,将她隔离开,无人注意到她。
丫鬟附耳在庄晚黛耳旁,“夫人,五王妃到了。”
庄晚黛停下来,望向唐酯儿的方向,朝她颔首,随即与面前的家眷们示意,“抱歉,先失陪一下。”
今日的庄晚黛一身淡黄色罗裳,与这满堂菊相称,额上浅红的贴黄愈将她的肤色衬得红润,琉璃步摇一摆一摆,罗裳衣摆。
满堂花醉三千客,也不至她的美。
唐酯儿失神了,她站直身子,朝她福了福身,“拜见三王妃。”
庄晚黛些许吃惊,她连忙搀扶她“已是自家人,何必行那套俗礼。”
随即牵着她的手,声音轻轻浅浅,让人听了心悦。
“今日摆了菊宴,也邀了些家眷一起叙叙旧,酯儿可还习惯这皇室生活?”
“酯儿是乡野丫头,享不起这福。”唐酯儿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庄晚黛浅浅一笑,“酯儿可是救过圣上,有何受不起受得起。不知酯儿在赢炔府里可否习惯?”
庄晚黛细细打量着自己的话,试探着她。
“尚可。”唐酯儿本是性情冷淡之人,说多错多,她也不愿开口。
“赢炔怎么不和你一起来?”她直视她的眼睛。
两人站停在一簇杭菊前,庄晚黛似漫不经心般触摸着杭菊。
她没有想到如何与她解释只是淡淡一笑。
良久,她坐在一旁赏花良久。
远远的,她看见了黎仲舒,与几位官僚谈论这,嘴角不时上扬着,翩翩少年郎。
“黎大人?”她向他示意,黎仲舒一笑,朝她走来。
一干人等,皆朝着她望去,苍白的脸上紧敷着胭脂,强掩倦色。
“没想到小酯你也来参加菊宴。”
“我是来找你的,可否借一步说话?”
黎仲舒一挑眉,朝她做个手势,“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远处,庄揽茝替自家姐姐招待客人,她定定看着两人。
眼睛浮起寒光,她推辞了家眷们的邀请,跟了上去。
游亭。
“黎大人,西原大火,不是天灾是吗?”她紧蹙眉头,眼睛直视他。
黎仲舒似乎已经猜到她的疑虑。
他开口回答她,“小酯,你已猜到?西原大火,的确不是天灾,应是有人为之。”
“仲舒,我们曾为乡人,莫要隐瞒酯儿。”她说着话时,心里难受得很,丝丝痛意席卷脑海藏不住的冰凉。
随后她抓住他的衣袖,表情凝重起来,她来金都既找不到父亲的故人,又无法为西原一事查清楚。
“小酯,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你牵扯进来,这金都的水太浊了。”
黎仲舒按了按她的肩头,表情微微舒缓,“小酯,别激动,西原大火有很多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