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街
冗栈,冗栈,拨冗见炎。
冗栈是安平街最繁荣的客栈。
三楼尽头有一间厢房,从不对外开放,厢房坐南朝东,正好能将皇宫的景色收入眼底。
商重椤早已在这间厢房里等着赢炔。
渐渐的,饷午已到,安平街上热闹起来,各式各样的玩乐也燥热起来。
商重椤坐在木桌前,他的手紧紧按在自己的佩剑上,佩剑玉穗安安静静垂在空中。
眉头紧皱着,许久不见商重椤露出如此的表情。
良久良久,才见到他,一袭白衣玉冠,嫌少见他穿着白衣。
此前还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见到商重椤便卸下悠闲自在,上前立马开口,“何时跑的?”
商重椤站起来,他紧望着赢炔,开口道,“昨夜便寻不到人了。”
“看来真的是过得太安稳了,连个人都看不住!。”
赢炔生气了,异族的身份的范徵刚走,安平街的人自然全都知道,为防止有人要为他报仇,赢炔早已下命令,谁也不准乱来。
而今,却有人跑了,不久后便是西浊联谊之日,到那时,赢启一定会部下天罗地网等着他们,怎可如此草率!
安平街自十年前,赢炔将散落在异地的异族人秘密安顿在此地。
可以说,安平街是赢炔以及他们,最重要的地方。
人跑了,若是皇帝见到异族,迁怒赢炔倒不是要紧,万一牵扯到安平街生活的人,就算将他扒皮也不为过。
赢炔负手站立,嘴角微微动,“找,三日内必须给我找出他,出了乱子的我为你们是问!”
说罢他转身离去。
商重椤转身,朝窗外发射一枚烟花。
烟花直上云霄,绽开。
接着跟上赢炔离开的脚步。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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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启府
“公主,公主,我们别乱跑了,这是王府。”
椒念在后面一直追赶着自家公主。
“椒念,你看,我觉得北旗的菊花也不过如此,娇小柔弱,娇恹恹的,如何也比不上我们西浊。”
椒念拉了拉自家公主,“公主快别说了!这里是北旗王府。”
花云乐推开椒念的手。
“怕什么,我不过是有事说事罢。”花云乐伸手捧住一朵品相极佳的菊花,凑近嗅了嗅。
随后便推开,“难闻。”
说罢,拉着椒念一直在王府游逛着,远远瞧见凉亭里的唐酯儿与黎仲舒。
花云乐手指着他们两人,“椒念,他们是相好吗?”
椒念放眼望去,到吸一口气,“公主快别指了,那是北旗的官员,我们走吧。”
花云乐被椒念拖走。
自然,既然花云乐瞧得见他们两个,庄揽茝自然也瞧得见。
作为官宦之女的她,很快意识到,这个唐酯儿留不得。
凉亭里。
“小酯,这件事我会找时间和你说清楚,现今我无法与你交代。”
她咬了咬下唇,无法直视他。“何时?”
黎仲舒一顿,无语凝噎。
唐酯儿袖下的手已经绞成一团,她抬眸,直视着黎仲舒退却的眼神,心一紧,右脚往后退后一步,
“那么酯儿知道答案了,恭候大人的消息。”
接下来该怎么办?
黎仲舒唤她,“小酯不会很久,等我。”
她没有回头,五年前,他离去就注定了今日般的疏别。
今日菊宴,宴请各方势力,自然季采臣也不例外。
“先生,今日劳累了,来日本王定好好答谢先生。”
季采臣从他身后走出,一如既往的面具与黑纱,秋来,他早已穿上狐裘,整个人埋在衣衫里。
只是今日他有些躁烦,许是安平街出了问题。
他朝他作揖,“鄙人不才,鄙人该说的都说了,先行告退。”
“是,先生。有劳先生,本王送先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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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挪坤殿
孟忧颜侍在皇帝一旁,皇帝专心批阅这奏章。
满地的,都是被皇帝扔出来的。
他重重将批改的红毛笔摔在桌上,“难道现如今我北旗无一能人?”
孟忧颜起身,将刚刚从御膳房端来的一品官燕放到皇帝面前。
“昨儿个御医都说了,莫要多动气。”
“西浊那一新上任的皇帝,还真有野心,打着联谊的借口,想提前解除十五年前签订的锁山河协议?痴心妄想。”
说罢,皇帝似头疼,他按揉着太阳穴,心躁。
孟忧颜上前,为他细细揉按着。
“皇子们都是如何上奏?”
“不全为妥协西浊,想文想武。这事朕没有让赢炔参与,异族余孽让朕已经对他有些心思。”
皇帝稍闭双目,接着道,“朕打算,让霓漫——嫁给西浊的六世子花桀。”
孟忧颜手一顿,霓漫是她和他的亲生骨肉。
皇帝望向她,“忧颜,朕——”
“原来——本宫早已记不清陛下已多久未曾唤我忧颜,上一次还是十五年前锁山河……”
她低喃一句,原来。
她打断他的话,徐徐道出自己藏在心底的话。
“陛下无需多言,臣妾入这宫已有二十年,悲欢离合看得不少,也腻了,霓漫的婚事全凭陛下定夺罢。”
也许自己恨透眼前的男人,他这一生不也与自己相伴?
她接着继续为他按揉着太阳穴,只是手指些许冰凉。
皇帝凝了凝神,陷入沉思。
他抬手,将孟忧颜放在额上的手握住,随之松开。
他从龙椅上站起来,“皇后你累了,回去歇着吧。”
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孟忧颜的手停滞在半空中,
眼底藏不住的失望。
“臣妾告退。”
她今日簪一支双蝶戏云白玉钗。另两股随意飘散在肩上,身着一袭淡彩锦绣描花宫装,外罩一件雪绫袄青缎掐牙衣衫,下系一条浅碧烟撒花绫裙。
她,拜别。
转身,高贵优雅,行步之间风流秀曼,顾盼生辉。朱唇不点而赤,罥烟眉似蹙非蹙。
君不见伊人泪流,倘灼人心不为情。
中和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三女三公主温贤柔顺,淑芳菲尔,已到婚嫁之年。西浊世子花桀文才双全,温文儒雅,深得朕心。特将皇三女赢霓漫赐予西浊世子花桀,三日后盛大成婚。”
高松站在中和殿中央,一手持圣旨,一手持拂尘。
放眼望去,满满的,中和殿站满人。
左武右文,赢启赢炔并排站立着。
西浊一行人等站出列,朝着中和殿正心朝拜。
“愿与贵朝联谊。”
顷刻之间,整个皇宫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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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桀哥真得娶这北旗公主吗?我们为何非得与这北旗联谊呢?何况我们西浊如今也无需怕他们。”
房内待着三人,花云乐,花桀。与现今刚上任的西浊皇帝,花景也。
花景也一身靛青色衣袍,头上一束玉冠,明明不过二十七八的模样,却过早的散发着一股看通人世的气息。
特是双眸,浅浅棕色,与他对视有一种,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若说赢炔是毫无收敛的妖媚厌治,那眼前的花景也就是一副智者深沉的别样之感。
良久良久,花景也才抬眸看着自家妹妹,些许无奈道,“云乐,此番前来不打只是与他们联谊,锁山河协议快解除,我只是想亲自来北旗试探他们,对这次有何异义罢。”
一旁的花桀将刚刚沏好的茶,递到他面前。
花景也微微颔首,微抿一口茶,随即他不急不慢的开口,“至于公主,我们西浊又何愁养不起一个女子,倒是你,此次前来北旗,若你看中了何家少年郎,同皇兄说,皇兄好将你嫁出去,省的回到西浊,让母后整天操心你的婚事。”
花云乐一听,小脸气的微微发抖。随即释然,挪动小脚,蹦跶到花景也身旁。
她伸手,戳了戳花景也,“皇兄这是不愿再见到云乐?”随即她故作伤心模样,双眼带泪。
花景也嘴角一扯,故意点点头,挑逗她。
本以为花云乐会闹腾起来,只见她微微靠在花景也手上,“云乐知只有一天会离开皇兄,只求这一天能不要来的太快。云乐只想待在皇兄身旁……”
花景也手微微一顿,放下茶杯,轻抚靠在身旁的人儿。
“这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好了。先将大事准备好,阿桀,传书回西浊。”花景也将自己神情收回,在外,无人知与他的身份。
“是,皇兄。”
“是,皇兄,云乐告退。”
赢炔,赢启。该先去拜访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