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用!”水芝一边嚎叫一边躲,心中无限哀怨:
这个陈近南是怎么回事?
不就是姐姐心疼自己,就让大夫多包扎了两圈么,他至于吗?
水芝觉得这伤真的是有碍观瞻,姐姐和圣女那边是没办法,她可是巴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才好。
这家伙倒好,一天天那么样追着自己跑,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这伤是由他而来的。这让自己这个“白莲教高手”的脸面往哪儿搁?真是没眼力见儿的!
要不是他们都知道他是个好人,自己也了解他是想要报答自己照顾他,并为那日出手过重表达歉意。否则,像他这样,在大街上:
不就是登徒子的行径?!
水芝受不了了,猛地停步转身:“闹够了没有!陈总舵主,你若再如此,我卸了你的胳膊!”
陈近南一脸的无辜。
水芝感觉自己被他彻底打败了,冷静下来,恢复理智,努力让语气变得和平常一样:
“水芝真的没事。若是总舵主再如此追赶,那事儿可就大了。”
陈近南悻悻地收回拿着药的两只手。
水芝看着他那一脸受气样子,更是火大,努力控制自己那咬牙切齿的声音不变调:
“你把药给我,算是水芝我接受了你表达的歉意了,好不好?”
陈近南马上收起那副受气样子,乖乖地交出药,并且张嘴欲滔滔不绝地向水芝说明这些药的效果和用法,被水芝一口回绝,留给他一抹俏丽的背影。
“他真的是天地会的总舵主?太不会选人了吧!本来救他的那几日还好啊,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儿了?这一天到晚的,像什么话啊?”
东莪皱眉,表示自己被眼前的情景震惊到了。
水芸只是端起茶杯,微微抿一口,不作发言。
几天后,水芝的手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叨扰贵教多日,我天地会虽说有几位堂主镇守,总还是群龙无首,陈某就此拜别,各位珍重。”
陈近南与白莲教的几人一一拜别,到水芝处时,他从袖口掏出一枚小小的桃木牌:
“多谢水芝姑娘前几日的照顾,陈某无以为报,这桃木牌有防风驱邪之功,赠予姑娘,聊表敬意,若日后有缘,必当再行重谢。”
水芝只是低着头,不语。
水芸在一旁瞥见,有些好笑:“芝儿,既然陈总舵主执意言谢,你就收下吧。”
水芝眼皮带动着眼珠,怯生生地微微抬头,交叠在小腹前的双手打开。陈近南最后握了握那枚桃木牌,将它放在水芝摊开的掌心之中。
陈近南翻身上马,跑出几步,半半回头,最终扭头,一夹马肚,绝尘而去。
水芝一下子抬起头,攥着那枚温热的木牌,眺望陈近南离去的方向……
“芝儿,芝儿。”水芸唤了两声,“切莫失态。”
“水教主,我和水芝在街上走走。”东莪提议。
“也好,让她收收心。”
这苏州城的街道上,人声鼎沸,热闹极了。
化妆成男子的东莪,水芝二人漫步于此。
远远地传出一片丝竹和欢笑之声,中间又夹着猜枚行令,唱曲闹酒,当真是笙歌四起,想来,那是一个歌舞升平之处。
“这……”
由于好奇,而且心中有事,二人没有细看牌匾,只当是一片热闹之处,便要进去瞧瞧,不想,竟是走进一个荒淫无度之所。
“公子,进来坐坐吧。”“下次再来啊。”“哎呦,看着您面生哪。看您是第一次来……”
一下子被一群年轻女子团团围住,没见过这样场面的东莪,霎时便有些发怵。
水芝倒是回过神儿来,将那枚木牌放进荷包,悄悄戳了戳东莪的腰:“既然如此,我们不进去也显得不太好。圣女……就委屈您一下了。”
二楼雅间,两人坐定。
一首哀婉缠绵、凄凉悲秋的《长恨歌》袅袅传来,东莪不由得大吃一惊:难道是她?
一曲既罢,余音绕梁,帘后佳人“欲抱琵琶半遮面”,娓娓转出。
微微颔首行李,伸手摘下面纱,露出明艳娇媚,暗含清愁的容颜。
东莪见此,走至近前,伸手扶起她。
感觉到这女子似是微微抖了一下,才缓缓抬头,与东莪对视。
“你?!”她明显地大吃一惊。
东莪张张嘴,红了眼眶,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化作一句:“是我……春花姐姐,你……还好么?”
不错,此女正是与东莪分别已三年的韦春花。
“莲花,真的……真的是你?我没在做梦吧,啊?”她激动地扑在东莪怀中,激动地声泪俱下。
水芝见此情景,向东莪悄悄打了个手势,暗暗地退出房外,将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两人。
东莪对水芝点点头,又对韦春花摇摇头:“姐姐,你没在做梦,是我呀。真的……是我……”
二人喜极而泣,东莪却敏锐地察觉到:
韦春花的眼泪中,流露出的不仅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有真正的伤心,释然以及遗憾惋惜等等夹杂的感情,极其复杂。
“姐姐……师父呢?”
虽说董小宛不过是位烟花女子,但三年前的那几日,她真的教会了自己很多东西:
才情技艺,处事方法,社会阅历,还有一些自己作为格格所不曾接触的,百姓们的做人道理。
师恩难忘啊。
韦春花咬咬牙:“师父……跟着冒公子……去了。”
“什……”“么”字的读音被卡在喉咙里,无法吐出,东莪空张着嘴,刚刚好不容易收起的泪差点又要不争气地掉下来。
她保持着微微张嘴的神态,疯狂地连眨好几下眼睛。
“怎么会?”
“当年,师父赶你走,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冒公子已经病入膏肓,药石罔效,更别说师父在京城找那时公子不严重时郎中开的药,都是一直苦寻无果。
冒公子是真心待师父的,师父也动了真情,她自责呀。冒家人传来消息,说公子将不久于人世,她要赶着去见他最后一面。
当时你那么小,师父又知道了你是朝廷的格格,留在京城,总别与我等一起昼夜兼程、风餐露宿的好。”
东莪点点头:
“那……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