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娅一番苦口婆心,她人情债欠太多,真心还不起。有时候她会想,是不是因为上辈子老天爷亏欠她太多,所以重生一次就想法设法的补偿。
小姑娘脾气太倔,不肯好好听话,凤安知深吸一口气,说道:“就当是为了我!”
阿娅哽住脖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没懂凤安知的意思。
“什么?”
凤安知轻叹:“我当着皇帝的面带你逃了出来,所以抓捕归案的人中,铁定有我一个。左右是跑不掉了,不如我留下,你跑。”
说着扯下挂在腰间的玉佩,刻着凤氏家徽,是一只羽翼张扬的凤凰,做功细心的镶嵌了一枚火红的宝石在双眼处,此举画龙点睛,栩栩如生。
身份证明,不容作假,从未离身。
“别推,拿着。”凤安知举到阿娅面前,将此物交到她手中,“记得在华城遇到的那个娃娃脸吗?”
“啊?”脑内存条翻滚了两下,“记得记得!那位王爷是么?”有一张娃娃脸的也就那个人了。
印象还蛮深刻的,毕竟那人的出现随之而来的就是马甲的掉落,不仅带她大半夜“逛街”,本人还从“街”里带了个女孩走了,更玄幻的还是一见钟情!
也是那位王爷的出现,才让她对凤安知了解更深刻,两人的关系才能从互相警惕,到相互合作,也到现在的关心默契。
说起来,凤安知和他父亲还是很像的,除自己或自己看重的人以外,其他的都不看在眼里。
不过才几月,记忆竟如此飘忽,像是被遗忘在角落里,相隔数年才被回想起的旧友。恍惚间,竟有种镜花水月的隔世之感。
“那人叫钱鹤灵,是南朝国王爷,南朝国王的胞弟,是我挚友。东嘉不能呆了,你去南朝,他王爷的身份,或许能带给你便利。”
见阿娅不回,他又问了一遍:“听懂了吗?”
阿娅低着头,阴影下的面庞滑下滚滚夺目珍珠,颗颗钻心。
她心想:怎么就交代好了,她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卷起袖子用干净的内侧擦了擦满脸的眼泪。凤安知发现了她的异动,不出声,任她发泄。
阿娅似乎是想通了:“走吧。下一步,怎么做?”
……
白天的沙尘风暴平静了不少,只是太阳渐渐升起,并不容许人群有半刻安宁。
“今个儿真是奇了怪了,进来的也就罢了,怎么出去的也搜查的这么严?”三三两两的商人凑成一堆,相互抱怨。
其中一个表情夸张,大拇指翘起往身后不知道哪个位置一指,假装压低声音实际并无效果:“我听说是大理寺关的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逃狱了,现在全权戒备,在抓人!”
一位胆小道:“呦!那是挺恐怖的,那魔头不会躲在咋们人堆里吧……”
“你别吓人啊,人吓人吓死人的!”
开头抱怨的那位说道:“你们也别说了,不管是不是真事儿,看看这搜查的速度和咋们排的队伍,估计得到午后了,还是想想怎么解决午饭吧!”
阿娅和凤安知就躲在这群人的队伍后面。
然后他们看到了孙渐清。
这厮混得风生水起。
皇帝明面上的抓捕令抓的只有阿娅和凤安知两个,这个助纣为虐的男人成功躲过嘉瑞帝的注意,拿着自己那张赴任文碟,在商人堆里哭诉衷肠。
一场驱车被抢侥幸逃脱的故事,惊险刺激的呈现在他嘴里,胡编乱造的功夫听得阿娅目瞪口呆。
“那魔王突然窜出,想来自大理寺就跟随本官多时,在逼近关口的地方夺下马车,竟要硬闯!”
原来是你说的!
昨日阿娅驱车倒在关门口,很多人都发现了动静,不过那时守关的士兵已经将人带走,所以热闹也没看成。
商人中有人说道:“这魔头也是白痴,架着大人你做人质,不就逃的掉了。”
孙渐清表情有一瞬间扭曲,尴尬地抿嘴一笑:“是啊……大概是没想到吧。”
“白痴魔头”此时拳头捏得“咯噔”响,就想上去抡他一拳。
说了良久,孙渐清借故起身离开,转身钻进问一位商人借来的小车厢里。
“唔——”暗处人伸出手,紧紧捂住孙渐清的嘴巴,孙渐清冷汗直下,不敢动弹,心里直到:造孽啊,我又招惹到什么人了!
“魔王?死里逃生?孙大人你可真行!不如再逃一回如何?”女子轻悦地声音从耳畔传来,是熟悉的,孙渐清松了一口气,“不过,看到孙大人你还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孙渐清拍拍禁锢住他的手臂,表示自己不会反抗。
手松开了,嘴巴红了一圈,可见用了不小力气。罪魁祸首正心安理得的坐着,面色难看,如冰封的雪山。而另一位则默默的笑着,开心的同他摆手打招呼。
孙渐清再一次放松,点头小声道:“凤公子……林姑娘……”
他又露出一个滑稽的笑容:“姑娘想让我帮什么?”
……
下午阳光更烈,关口不缺水喝,但喝起来总有一股泥沙味,可不喝又会被烈阳焦烤,商人们就盼着早点过关,好尽快到下一个城镇休息。
再离孙渐清的队伍还有两队的节奏时,关口有了响动,说是魔头被抓住了,大批量的士兵朝魔头逃离的方向涌入,过关的速度突然增快,少了人,来不及细查,匆匆放过就到下一个。
阿娅坐在车厢里沉默,连带着孙渐清也沉默不已。
当时三人商量——说是商量,也只是凤安知一个人决定。他掩护,其余二人离开,关口会有一时的骚动,趁着这个时候,能跑就别犹豫,等皇帝他们反应过来,阿娅早就逃出百里之外。
凤安知跳下车厢时被阿娅抓住,短暂的抱了一下,阿娅身上并不干净,凤安知却将洁癖和杂念都抛掉,一心一意的拥抱。
此次一别,天各一方,不知何日相见,想念相念,望汝长念。
远远地,凤安知听到一句:“凤哥长得这么好看,记得多笑。”
凤安知是有武功傍身的,虽不精湛,也算厉害,至少数十个人还能挡一挡,再不济还有腿能跑,引着追赶而来的士兵往另一头去,帮阿娅分散了一部分兵力,送他们出关。
而此刻,车厢上的二人已经驶出百里。
驶进另一座城区,是第二天早上的事。
商队领头是一个大叔,叫着从车厢中下来的不止孙渐清一个,愣直了一会儿,然后舔着脸问孙渐清多要了一倍的车马费。
孙渐清心中怒骂奸商,还是乖乖的把钱给交了。
二人如同漂泊无依的浮萍,站定后望着天空白露神志恍惚,不敢相信就这样顺畅的出来了。
“这真是……”千思百感交集一身,孙渐清想开口感慨点什么,又不知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孙渐清问:“你之后去哪?”
“去南朝。你呢?真要去赴任?”
“哪敢呀……我回西蜀。”
“西蜀?”阿娅把这两个字放在嘴里嚼了两下,“那便就此分道扬镳了。”
孙渐清拱手作揖。
阿娅深深回礼。
“对了!孙大人。”阿娅道,“你能给我点钱吗?我身无分文呐!”
孙渐清:……给我说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