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安知一路带阿娅冲至关口,幸运……也可以说不可思议的是,尽管他们找了隐蔽的道路,但一路奔走的动静也不小,沿路却没碰到一个士兵,甚至连巡逻的的小队都没碰上,他可不觉得是小队偷懒,或者是他们行动巧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皇帝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彼时,夜已经很深了,深到星空黯淡,月不见影,天无一色光亮,整一片乌压压的黑色和只懂呼啸的大风。
林氏兄妹二人有一个极其相似的特征,就是一有双如黑夜的眼睛,漆黑深沉,却又不像,因为他们的眼中,还有一片星光,越在绝望,越亮。
关口这个时候是不准许进人的,石门大关,外人强行进入会被视为逆贼,就地绞杀,相反的,里面的人若是硬闯着要出去,无外乎也是一个死字。
离开关口还有两个半时辰。
停下脚步,关口咫尺之遥,却不敢再动半分。两人找个隐蔽的树丛藏起来,靠在一块较大的石头上,衬着半身高的杂草掩护,暂时休息片刻。
阿娅问:“你说我哥能全身而退吗?他虽然厉害,但身上有伤,我怕……”
“没事的。”凤安知也说不定,但此时比起考虑他人,得先救好自己,他安慰道,“没事的,你没看到他击倒那两人的动作吗,一点小伤,一定会没事的。你别担心他了,不然无端增加负担。”
“可他……”
“他为什么没有和你一样的修复能力?我记得他之前提过,他有的!”
阿娅怔愣地盯着凤安知看了一会儿,漆黑一片的世界里,借着远处的光源,隐约能见到他俊美的面庞,脸上认真的表情不似作假。
她抬手摸上凤安知的脸颊,这回轮到凤安知愣住了:“怎么了?”
阿娅使劲一捏,拧起凤安知脸颊稍肉的一角。
“嘶……你做什么!?”还好阿娅没有紧捏着不放,只一下便松开手,却也让凤安知有些措手不及。
阿娅看着凤安知,直勾勾的,一抹复杂,一丝冷漠,还有半分温柔,让凤安知毛骨悚然起来。
“凤哥,你知道,我是极为相信你的。那你能不能也告诉我,你对我是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
两人此时的状态很是怪异,阿娅因为要看清凤安知,所以往他身上贴的极近,凤安知几乎将阿娅整个搂在怀里,气息相撞,鼻尖相对,热意十足,暧昧十足。
这种状态还能是什么态度!
凤安知侧过来,尴尬道:“阿娅,你先……先让开!”
阿娅反应过来,不羞不躁,大大方方的离开他的怀里,靠在一旁等他的回答。
凤安知抬手掩住嘴角扬起的微笑,又装作严肃,皱起眉头面露不愉:“你这小姑娘……怎么动手动脚都不带害臊的。”
阿娅眼睛贼亮,适应黑夜游刃有余,捕捉到凤安知遮遮掩掩的动作,抬起清脆的一巴掌,拍掉了他这只与主人狼狈为奸的大手。
“怎么!笑起来都不给看啊!你说咋们都这么熟了,没有同生死也有共患难吧!虽然大部分的难都是因为我,但你不也也毫不顾忌地挺身而出,与自己父亲作对了吗?所以我把你当作除我哥之外第二重要的人,也请你不要嬉皮笑脸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阿娅脸上露出的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她正对着光芒照射的方向,黑暗中的光源如萤火虫般飞舞在她的周身,比白日里看的更加仔细,脸上每一处的皮肤都看得格外清楚,像打了柔光,细腻光滑如冰丝绸缎。她就像夜里的精灵,适应黑暗,也脱离黑暗。
综上,是凤安知眼中此刻的阿娅,不得不说,他确实是心动了。
街井市民口中的话本所讲,逃亡途中产生的感情造成的男女主角的悲欢离合,也不能算是胡编乱造。
“我对你……我既然答应了你哥要照顾你,便会对你负责到底!”
可惜,木头有心开花,伐木工无意栽培。很明显,阿娅问得不是感情上的问题,但凤安知这番言语误打误撞中了靶心。
阿娅狠狠点头:“嗯!我相信凤哥,我就知道我没有认错哥!”
这算各自表明了心意。
“我哥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现在没了再生的能力,状况不是很好,可看他那个样子,又不像是有事……”
“别担心他了,他会没事的……”
“嗯!”
天蒙蒙亮的时候,漏出一缕阳光,人群开始密集,士兵开始集中,武器装备完整。
“他们已经在找我们了,躲着不是办法,迟早会被找到。”凤安知稍稍探头,平时富贵优雅的他,此时不免也有些狼狈,昨夜在冷硬的地面眯眼假寐,时时刻刻警惕,几乎没睡好觉。
相反的,阿娅窝在凤安知怀里,放松身子,睡得很舒服。
阿娅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他们昨晚黑暗中寻找的地点是在一处半山腰上,说是山,却是不高,只是一处矮小的山坡,勉强可以藏个身影,时间久了,一定会被找到。
凤临江沉声道:“你混进来往的商队,逃掉。”
阿娅不太同意:“今日戒备森严,恐怕会检查的更加仔细,此举恐怕不妥。”
凤安知道:“所以你要混进商队,我吸引他们的注意,可能还会有机会逃掉。”
“什么!”阿娅睁大眼睛,“不行,我不同意!怎么会有这样的计策,不行,不行的!”
凤安知想用力捏一捏阿娅的脸蛋,好报一掐之仇。可一看阿娅开始变红的眼眶,要是把小姑娘弄哭了就不好收场了,于是手伸到半途又缩了回来。
“阿娅,你听我说!”双手改为按住阿娅的双肩,用力压制住女孩不满的情绪,“有我父亲在,我不会有事,但你不一样。你哥好不容易助你逃脱,他此时还被压在营帐,你身上带着秘密,是他想守住的秘密,你若被抓回去,他所做的一切就白费了。还有!你自己会遭遇什么!所以,你不要任性!”
阿娅还想说什么:“我……”
凤安知死死将她按住:“我此番救你,因为承诺也是为了我的私心。我父亲为一己之私残杀无辜老弱,甚至害得你父母双亡,哥哥被困,可你能不能因为我,稍微原谅他一点,一点点也可以,不然他罪孽太深……”
阿娅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凤哥,你表面上与父亲冷淡疏远,却为他考虑良多,你父亲要是知道,会很开心吧……在我重生在世界后,我一直在麻烦别人,凤哥你虽然冷心冷情,表现的都是冷酷无情的样子,可你待我很好,我很感谢,更无以回报。”
“但是!你救我是一回事,他做的事又是一回事,你这种行为,称之为道德绑架,不能混为一谈,你又何苦为了他舍身救我。”
“不是。”凤安知道,“不是这样的,我还有别的私心……”
阿娅正色:“无论什么私心,我都不希望你为了别人沉受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