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附缓冲精神,伤口处的疼痛感已逐渐麻木,咳嗽两声,咽下血水:“皇帝陛下是九五之尊,一言九鼎的人物,想必我说出来之后,一定会遵守诺言放了我们兄妹二人。”
李华年勾起嘴角:“那得看你说的是真是假,朕已经没有耐心同你再耗下去,若是你的答案还是错,那你们兄妹就得告别了。”
似乎是尝到了威胁的甜头,李华年反复将阿娅的性命与之挂钩,试图逼迫林附赶紧就范,别再耍嘴皮子。
林附舔舔嘴唇,沙哑着声音:“那是那是……我能喝口水吗?”
“你还是别耍花样为好。”李华年见他还是东一言西一句不说正题,声音冷厉道。
林附道:“我哪敢呀,就是口渴……想喝水而已。”
李华年冷下脸:“给他倒水!”
林附嬉皮笑脸:“谢陛下!你看我的手……”
林附双手被绑缚在身后,若想接水,必定要解开绳锁,李华年还没大意到这种程度,冷笑一声,命令道:“喂他喝!”
林附当真是口渴至极,更不在乎是别人喂,咕咚咕咚地连要了四五杯一口气饮下,方才爽利。
“说!”李华年道。
林附眯起眼睛,对着气势威严的李华年笑了起来。“皇帝陛下,你本是一代明君,为何为了这么一个东西,要变成魔头呢?”
李华年忍了又忍,可听到这句自认受到折辱,他怎么就成了魔头,他若不长生,天下间还能有谁。最后喝道:“你到底说不说!”
林附求饶:“说!说……我说。那东西就放在皇宫里。不过没有什么配方,就是药,单纯的药……”
李华年念道:“皇宫?”
这个答案不仅是他不信,连在场的几人都觉得莫名其妙,想骗人也骗的好些,怎么会放在皇宫里呢。
凤临江眉头微皱,眸中光芒微闪,接着平静下来。
“是啊,皇宫。草民好歹得了小皇……子的信任,在皇宫住了数月,贵重东西老是放在身上也不大好。再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自然放在皇宫里了!”
李华年许是觉得有理,接着他的话问:“皇宫何处?”
“御书房。”
“详细说来!”
“右柜上三排第一个抽屉里。”
李华年立马看向凤临江,座下的凤临江点点头,揭开帐门传令行动,离开时,别有深意的瞧了林附一眼。
他们二人配合默契,合作良好,除了凤临江刻意的君臣之礼,他对李华年的态度,已没有了臣对君的恭敬。
林附看在眼底,对凤临江的一番表现,他还搞不清楚。
是友……他残害无辜之人,抓着药物一事不放,在阿娅的诉说中,是这个男人杀死了养父母全家。是敌……他并未对林附真正下重手,他有无数手段可以逼林附说实话,大理寺酷刑可不是闹着玩的,即使是林附也不能保证能忍受,他却什么都不做,甚至编了理由瞒住李华年。
唯有一种可能,就是凤临江不想让药到李华年手里,又要护着安家、凤安知,与李华年面和心散,怀有另外的心思,已经不与皇帝在同一根绳上,却又因为利益的关系相互约制合作。
凤临江此人,是一个起了贪念的却还有一丝良心尚存的刽子手。
林附慢慢调整好气息,环顾营内,凤安知扣着阿娅,阿娅身体应该已经恢复。他两侧各站着一名士兵,是刚才叫进来喂他水的两人。李华年站在稍高些的台上,离他不近不远。而凤临江在出去的那一刻将营帐外的人都清了,林附感知灵敏又靠近出口,察觉到的一刹那就立马起身,毫不迟疑。
真是奇怪,用了这么大阵仗将他捉住,却不封住他的内力,还是说,他们当真以为,一支带有毒液的箭,再关他几日就能切断他的行动?
转瞬间,灵敏的身影飞快得将左右两人击倒在地,喂他喝水的瓷杯脱手而落,四分五裂,满地支离的碎片。
林附大吼一声:“快走!”
凤安知精神一振,拉起阿娅一起狂奔出去。
突然的爆发让林附的后背传来一阵剧痛,猛地跪倒在地,瓷片轻易就刺破了他的膝盖,再有些粉末碎渣,贴伏在他的皮肤处滚动刮擦,嵌进肉里,留下十几道血痕。
林附咬牙,侧腰拾起一块较大的瓷片,手指灵活的勾起,卡在两手腕之间的绳中,用力向下一划,绳子被瓷片锋利的边缘隔断,尽数解开。只是林附的双手也因为摩擦造成皮肤擦伤。
此刻,林附才是真正的浑身狼藉,血红一片。收起吊儿郎当的那股劲儿,喘着气,表情平静的看着帐中仅剩的一人。
一系列的发展并没有令李华年措手不及。相反,他十分冷漠的站在原地,任凭凤安知带着阿娅逃走,林附解决了两个士兵并解开了双手,他依旧不在乎,不当一回事。
“朕的兵将很快就会把他们抓住,他们跑不掉。”李华年眼底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怜悯,居高临下的瞧着林附所做的一切,满是嘲讽。
林附一瘸一拐地走到一张椅子前,抬起屁股坐下,心知这副身体已经没用了,逃跑反而碍事,不如坐下为阿娅他们拖延时间。
“皇帝陛下明明承诺过,只要我说了就当我们兄妹离去,怎么现在变了口风了。”
李华年也坐下:“待凤卿回来,查验过药的真假,若是真的自然会应诺,你何必急于一时。难不成这次又是假的,所以才想逃跑?”
林附浑身疼痛使不上力,刚才一阵剧烈运动,让入侵体内的毒素感受到能量,开始往四肢筋脉活动,所以林附这些天才保持静态,能不动就不动,还能减慢毒素的蔓延。
只是没想到这毒这么霸道!好在,他能力足够……林附垂眸低笑,随后在破破烂烂的衣服撕下一条长布,像往常一样,将头发束起。只不过,现在难看了些。
“陛下…难道不怕…吗?”林附反问,他说的一顿一顿,有些慢,李华年可能是刚得了神药的位置,此刻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表现的颇有耐心,和之前判若两人。
李华年问:“怕什么?”
林附看向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陛下如此信任凤家主,就从未怀疑过他有不轨之心?陛下不担心,我可担心。我担心他会偷梁换柱,将真药换成假药,真药私藏,再将假药献上,这样我会死,陛下不知真假,只有他一人得益。”
李华年听完哈哈大笑,捧腹大笑:“你知道自己中的什么毒吗?是骨寒之毒!长久下去无论春夏秋冬,都会遍体生寒,由心至身。可它还是个慢性的,慢慢地蔓延,慢慢地加深毒素,就是死不了!但有一个缓解的办法,就是找个人来同受,如子母蛊,母死子死,子死母存,然而最可怜的是,毒是毒,蛊是蛊,蛊可解,毒无救。”
林附心中骂道:草!原来如此,他当凤临江为何态度如此诡异,这样他之前的结论都要推倒大半,对凤临江会帮他们逃走一事都开始摇摆不定。
阿娅他们,逃的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