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经到了会试时间,考试在南京江南贡院进行。会试比起其他科举考试来说,更加严格。按照规定,科举考试进场前都是要搜身。
吴伟本就不想考中,所以根本没必要作弊,自然很坦荡。真是冤家路窄,在江南贡院门口,遇到了南京礼部侍郎刘学礼,他正是负责对举子进行搜身的官员。他狠狠的看着吴伟,因为吴伟搅黄了自己的好事,能不生气吗。
于是他对吴伟搜的很仔细,别人最多一分钟,他足足搜了十分钟,但什么也没搜到,刘学礼命令道:“把衣服脱下来。”
吴伟自然知道他是故意找茬。怒道:“凭什么,为何别人都不用脱,却要我脱。”
刘学礼道:“我怀疑你私藏夹带,所以要脱。”
排队的举子纷纷窃笑,消息灵通的知道此人就是得罪了钱阁老的吴伟,知道这回有好戏看了。
吴伟却没有脱,怒道:“刘大人,你这是公报私仇。”
“本官一向公私分明。这是科举的规矩,你既然要参加,就必须服从安排。否则,你可以走啊,不用参加科举考试啊。”
吴伟知道他是激将法,目的是逼自己不要参加,吴伟本来是不想参加,他真的很想立马转身走人。可刘学礼这么一说,他偏偏就不走了,还非要进考场了。
吴伟冷笑道:“刘大人,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要后悔哦。”
“笑话,我怎么可能会后悔,快脱!”
吴伟装作很为难的样子,但没有办法,只好开始脱衣服,最终脱的只剩个裤衩,众人都惊呆了,有些学子哄堂大笑,有些学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大骂道:“真是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啊!”
吴伟乞求道:“大人,裤衩就不要脱了吧。”
刘学礼本就想刁难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于是道:“不行,谁知道你里面有没有夹藏私带,所以连内裤也要脱。”
吴伟无奈哀求道:“刘大人,有话好说,我知道得罪了大人和钱阁老,我这里向大人赔罪了,只求大人能够大人不计小人过,只要大人能放过我,要我干什么都可以。”
刘学礼得意的说道:“现在知道后悔了,不过晚了!我告诉你,这就是你得罪我和钱阁老的下场。”
看他果然上当了,吴伟不禁露出冷笑,忽然大喊道:“你这小人,钱大人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居然诋毁钱大人,诸位同窗,这狗一样的东西居然说是我得罪了钱阁老,所以才这样对我,他这是诋毁钱阁老的为人,我们岂能放过他!”
话一说完,吴伟一记拳头狠狠的砸在刘学礼的脸上,他的眼圈黑了,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你居然敢打搜检官,你反了吗?”
吴伟又是一顿暴揍,道:“反了的是你,居然敢诋毁污蔑钱阁老,谁不知道钱阁老是德高望重的当世大儒,怎么会做出这种借机报复的卑鄙小人的伎俩,一定是你这小人要陷害钱阁老,我要替阁老好好的教训教训你。”
然后又面向众位学子,振臂高呼道:“诸位,这个小人居然敢借着钱阁老的名义辱没我们生员的身份,我们生员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今天我吴伟受辱,明天就轮到你们了。大家跟我狠狠的教训这些狗官,出了什么事由我一人担当。”
众人平时没少受这些人的故意刁难,早就看这些官兵不顺眼了,只是为了科举不被除名,才没办法忍气吞声,今天有吴伟带头,出了什么事有吴伟承担,所以很多人凑热闹,有些是为了出鸟气,从很早排到现在,还不让自己进场,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正好在这些人身上发泄。
这些官兵又不敢对这些未来的老爷动手,开玩笑,这些人现在可都是举人,金榜题名了,那就是进士了,就是朝廷官员了,谁敢,被打了也是自己倒霉。找谁说理去,对无事惹事的刘学礼恨之入骨。你没事捣什么乱啊。
刘学礼被打得奄奄一息,还不忘对官兵道:“快,快,赶紧告诉钱阁老,这帮书生要造反了。”
外面的响声终于惊动了里面的考官,听手下人来报说考场外面打起来了,钱谦益很生气,急忙心急火燎的赶过来,发现外面乱作一团,一群人正对着维持秩序的官兵动手。
钱谦益怒道:“住手,这是皇上开科取士的圣地,不是打架骂街的街市,都反了不成。”
然后他注意到有一个举子居然没穿衣服,只穿着一条内裤,他大怒道:“大胆!这是科举之地,何等神圣,居然光天化日之下不穿衣服,来人啊!将此人拿下。并将他取消科举资格,永世不得再考。”
只见那光着身子的举子道:“慢着!钱大人,你难道不先问问到底是谁要我脱掉衣服的吗?”
钱谦益感觉此人的声音有点熟悉,他再仔细定睛一看,居然是镇远侯吴伟,皇上亲自下旨让他参加科举。正所谓冤家路窄,钱谦益岂能轻易放过他,道:“不管是谁要你脱掉衣服,你这样简直是有辱读书人的斯文,就算今天皇上在此,老夫也要奏请皇上将你赶出考场。”
吴伟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刘学利道:“阁老,不妨你先问问他,然后再决定是否要将我赶出考场。”
钱谦益很好奇,然后顺着吴伟的手指,看到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只见那人脑袋被揍的肿起来了,青一块紫一块的,已经不成人形,看着穿着的官服,应该是朝廷官员。
钱谦益命人将这名不省人事的官员搀扶起来,猛掐人中,这名官员才醒过来,一醒过来,看到钱谦益,立马扑到在他跟前,痛哭起来,道:“钱大人,你终于来了,你要为我做主啊。”
钱谦益辨不出是谁,把他推开,问道:“你是谁,你有什么冤屈需要本官为你伸冤?”
那人愣了片刻,道:“大人,您怎么连下官都不认识了啊,我是刘学礼啊。”
钱谦益一听是刘学礼,一把扶起他,仔细的看了看,惊疑道:“你真是刘学礼,对了,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了?”
刘学礼哭的更凄惨了:“大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都是吴伟他带领怂恿生员干的。”
又是吴伟,钱谦益生气了,怒道:“吴伟,你好大胆,你不但在考场前袒胸露臂,而且还公然殴打朝廷命官,你该当何罪!”
刚才参与一起痛扁的生员害怕了,这才想起痛打官员,这次考试取消资格不说,严重的话是要革除功名的,甚至以后也没有机会科举资格,这才后怕,但吴伟没事人一样,安慰周围的考生道:“没事,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钱大人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他昂首挺胸的来到钱谦益面前,钱谦益看他的眼神恨不能吃了他,大怒道:“吴伟,刚才刘大人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吴伟的看了看躺在地上哭泣的刘成,刘学礼吓得连忙下意识的往钱谦益跟前躲,鄙夷的道:“不错,他确实是我带人打的。”
钱谦益心里一喜,你不打自招了,很好,那就省了不少麻烦了,表面却怒道:“你可知道公然殴打朝廷命官的后果。”
吴伟不屑的道:“知道。”
钱谦益更生气了,道:“就算你是侯爷,就算深得皇上恩宠,但你你不但在考场前袒胸露臂,而且还公然殴打朝廷命官,老夫定要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来人啊,将他逐出考场。”
然后他又面对其他举子道:“其余参与殴打的考官,也统统革去功名,押下去。”
刚才那些一起参与殴打的考生脸色惨白,心想完了,纷纷下跪求饶,众官兵很解气,就要将他们押下去。
吴伟却不动,微微一笑道:“阁老,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引起的,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与众考生无关,还请阁老放过他们。”
参与殴打的考生感激的看着吴伟,钱谦益本来也是为了整吴伟,至于其他人也无关紧要,既然他将罪名都拦在自己身上,也好,正好可以从重处理,于是道:“也罢,既然你招认都是你指使的,就暂且放过其他考生。不过老夫还要参劾你公然纠集举子,扰乱考场之罪。”
吴伟却一点都没有害怕,他微笑的看着钱谦益,道:“钱大人,你怎么光听他的一面之词,也不听听我的证词呢。”
钱谦益怒道:“你殴打朝廷命官,还有什么可说的。”
吴伟道:“钱大人,你难道不听听我为什么要打他吗?”
钱谦益奇道:“为什么?”吴伟冷冷道:“因为他实在该打,不但该打,而且该死。”
刘学礼吓得一哆嗦:“吴伟,你不要胡说八道,阁老,休要听他胡说八道。”
钱谦益皱起了眉头:“哦?老夫倒要听听他为什么该打,还该死。”
吴伟道:“刘学礼公然侮辱举子,公报私仇,要求我在公共场合脱衣检查,而且还要我脱下内裤,我朝历来对举子非常的优待和尊重,连皇上都是尊敬举子,他居然要举子在公共场合脱下内裤,这是对举子公然的侮辱,侮辱举子就是公然与皇上作对。而且他还诬陷钱阁老您!”
钱谦益愣了:“哦?”
刘学礼又惊又怒:“吴伟,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诬陷钱阁老了?”
吴伟冷笑道:“刘学礼说这一切都是您钱阁老指使他这么干的!是您指使他要故意令我脱光衣服,羞辱我。”
钱谦益恼怒的看着刘学礼,刘学礼慌了,道:“钱,阁老,您,您千万别相信他的,我没有。”
“谁都知道钱大人您是我朝德高望重的文坛领袖,岂会做出这样卑劣的事,所以学生我一时激愤,侮辱我就算了,居然还敢侮辱钱阁老您,其他生员也是出于义愤,对于钱阁老的尊敬,所以才打了他。”
吴伟又对众举子道:“大家说是不是?”
那些殴打的生员一听,确实是这么个理,于是纷纷起哄呼应,道:“说的对!他一个狗一样的东西,居然敢污蔑钱大人,没打死他算轻的。”
那刘学礼吓的,都忘了哭喊了。钱谦益脸色很难看,恼怒的看着刘学礼,心想:“你个不中用的东西,为什么要将我牵涉进去。”
但终究是自己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于是道:“侯爷,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既然是误会,我看就算了。”
吴伟却还是没动,道:“阁老,刘学礼公然侮辱举子人格,不尊圣上,而且诬陷阁老您,如果不从重处理,我怕大家不服啊!”他故意看了看在场的诸位举子,诸位举子起哄道:“对,对!一定要严惩刘学礼,否则我们不服!”
刘学礼傻眼了,看来不但白挨揍了,而且下场也堪忧啊,搞不好这官途到头了,那个悔啊,千不该万不该招惹这个吴伟啊,于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钱谦益,心想:“我这是为你出气啊,你可不要见死不救啊。”
钱谦益很尴尬,但是面对众多考生的目光,只能道:“来人啊,先将刘学礼带下去,暂时取消他的考官资格,等查明缘由在做决断。”
众考生欢呼雀跃。刘学礼绝望的看着钱谦益,钱谦益无奈的一甩袖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