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擒苍仿佛不是在飞,而是在原地打转,但是世间万物都在快速地后退。他追风逐电般的速度,转眼之间已经将姜小白带到了密林上空。
天地阴阳和鲍叔牙在后面紧追不舍。
碧绿色的森林,绿得如墨蛇,在海岸线蜿蜒盘旋。空气中呛人的味道,好似墨蛇散发而出的腥臭。
姜小白只见骄阳影里,几只乌鸦簇立森林之海,随着他们的经过,发出刺耳的叫声。
突然,空气中一阵剧烈晃动,仿佛石子落入水中,荡起白色的波纹。与此同时,一只高大的恶兽凭空扑来,一下子钻进他的体内。其形状如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手。姜小白的血液好像要沸腾起来,只觉得有一只恶兽闯进自己体内,同时体内还有另一头恶兽奋起与其相斗。
“吼~”
他的体内传出震耳欲聋的兽吼,浑身红光暴涨,仿佛一个红光闪闪的小太阳。若非李擒苍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臂,此刻他已经掉落空中。
李擒苍看见姜小白如此痛苦的神情,欣喜道:“饕餮阵可以吞噬一切灵力和游离在体外的魂魄。此情此景,恰恰证明神龙的魂魄还未散尽。”
“但是神龙的魂魄如今太过弱小,恐怕真要被饕餮吞噬。”
李擒苍随即轻诵着一段艰涩的咒语,右手变得一团漆黑,而后捅进姜小白的脸庞。姜小白的脸庞就像是一个大洞,李擒苍的手完全没入他的脸庞,一阵搅动,最后猛地抽出手臂。
一头巨大的饕餮被李擒苍捏住脖子,生生给抽了出来。他的眼中射出一道浓烈的紫光,击在饕餮的兽躯上,饕餮发出一阵嘶吼,随即开裂,化为虚无。
姜小白得到了解放,身体里的红光渐渐平息下去,但是他浑身仿佛虚脱了一般。
“吼~”
又有一头饕餮迎面冲来,想要钻进姜小白的体内。李擒苍不去理会,反而手中捏出一道红印,射入姜小白的眉心之中。
姜小白身躯一颤,感觉那莫名其妙获得的力量消失了,体内也平静下来。
距离他不过一尺的饕餮也突然炸开,碎裂的身躯化为虚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小白喘着气,问李擒苍。
李擒苍还没有来得及回答。
一道雪亮的刀光从背后斜斩他的右肩。
这道刀光朴实无华,但是快得不可思议,仿佛幽灵一般,就这么突兀出现。
“嗬”
李擒苍回头张嘴轻喝一声,那刀光明明离他不足一尺的距离,却仿佛遥不可及,一直飞速劈砍,却无法砍到李擒苍,直至它黯淡无光,化于无形。
“天征,你进步很快!”李擒苍继续前进,同时开口道,“可惜速度虽快,但是力量还是差了一点。”
原来李擒苍为姜小白驱除饕餮的功夫,天征已经赶上来,发出了一道刀气。
姜小白回头看去,只见天地阴阳就在身后,鲍叔牙不知何处去了,迎面一人正是天征。他挺胸立在一柄巨大长刀的刀尖上,伟岸风姿,如同一个主宰刀片火海的修罗神。
他此时双手交叉,将浑身法力汇聚于手,高声道:“前辈谬赞,再看看晚辈第二刀。”
声未至,而随着他的双手迎面斩下,一道璀璨的十字刀光就迫到李擒苍的身后。
那刀光白如闪电,仿佛割开了时空的间隙,威势不可阻挡。
李擒苍猛然回头,张嘴一吸,把这道十字刀光吸入腹中,而后张嘴一吐,原封不动地将这道刀光送了回去。
这道刀光没有璀璨的光芒,略微有些黯淡,但是天征如临大敌。脚下长刀变小飞入他的手中,他随即凌空连斩七刀才将这道刀光抵消。
李擒苍一声怪笑,继续领着姜小白向前飞遁。
天征胸中血气翻滚,悬于空中,脸色发白。那回旋而来的刀光本是他所发,但是经过李擒苍的加持,更为炽盛。他虽然接下,但是并不好受。
其余三人停在他的周围。地烈道:“大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天征深吸口气,说道,“刚才我只是试探一下李擒苍。我原以为他如此境界,且如此老态,再想更进一步万分困难。没想到他非但没有变弱,反而较十年前更强了。他的术法,不似以前那么中正,反而带着一丝邪气。我怀疑他走上了魔道,已经半人半魔。”
“大哥,那我们如何是好?”地烈问道。他当然知道魔道是什么样的:放弃本源神魂,接受修炼中带来的种种异变,从而使修为更进一步。只是此途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失去真我,变成异类。修行界早已将其列为死路。
天征慎重道:“我们已经进入了李擒苍的陷阱之中,你们不可以轻举妄动,单刀冒进恐被各个击破,唯有合我们四人之力使出四象四煞阵法才可以与之一较高下。”
三人点头,随即跟随天征,继续追击。
姜小白被李擒苍挟持,往前飞行一会儿,便见到森林中央出现一块空地,斑斓满布,好像一个丑陋的疮疤。
李擒苍带着他徐徐降落下来。
“小白!”
距离地面还有四五丈的距离,焱妃惊喜的声音便悠悠传来。
姜小白自是喜不自胜,分别仅仅半天,然而对焱妃却是千思万想。此刻哪里还忍得住,一落到地上,便挣开李擒苍的束缚,冲进焱妃的怀抱。
李擒苍没有阻挡两母子,看着他们相拥而泣,默不作声,只是凝视了铁旗上的甘翼一眼,目光便落到别处。
天地阴阳气势汹汹赶来,落到祭坛旁边。四人盯着这森然之景象,个个露出讶色,不知何人如此残忍,竟然掠夺来如此之多的血精石,饶是他们杀人如麻,仍然心中发寒。天征睁开天眼,一眼便看出铁旗上的乌鸦不同寻常。他眼里的乌鸦浑身黑气缭绕,昏昏沉沉,气息恐怖,仿佛隔绝了天与地。
这里的一切必然与它脱不了干系。
李擒苍露出微笑,喃喃道:“一切,终于快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