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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从昆仑山到华山

就是这样的一瞬间;战士们站起来,冲上去;如同扣动了扳机的子弹;来不及想一句豪言壮语;来不及想一想;即将填写的入党;来不及细想;刚刚收到的朋友来信;以及朋友之间那场;关于“自己”与“他人”的争辩;

——代题记

荧屏前有两个姑娘,注视着徐军……

一九八四年一月二十四日晚,在天府之国长江岸边的一个小城镇里;在占城西安一片灯光闪烁的居民楼里,各坐着一个姑娘,凝神入情地注视着电视荧屏。

荧屏上再现着当天下午在中南海怀仁堂,召开表彰“华山抢险战斗集体”大会的实况镜头,两个姑娘不约而同地都盯着英雄集体的代表。他,个头高大、魁梧。合身、整洁的军装套着象坦克一样结实的身躯,两只粗大的手总是半握着。这一切,都显出一个军人特有的那种英气勃勃,神武有力的风采。尤其是那两道高高扬起的剑眉,和剑眉下一双深沉果决的眼睛,使人感到只有在长期的艰苦环境中磨练得坚韧不拔、百折不回的人才能具有。他那双闪亮的眼睛太引人注目了,仿佛只要一睁,就能发出很大的威力。只要一转,又能表现出深邃的智慧。

他就是徐军——那个在华山上背着病人踏过陡峭、拥挤的“千尺幢”的“大力士”。

今晚,电波把这个英雄群体的代表,和党中央对他们寄予的热切期望,传送到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每一个角落。

荧屏前的那个西安姑娘叫陈聪玲,就是徐军和他的同学们从华山上救下山的病人;那个四川姑娘名叫方芳,她和徐军素不相识,只通过一封信。两个姑娘都和徐军是同辈人,她们迈着与徐军等幅的步伐,走过花簇铺设的金色童年的历程,又踏进充满幻想的青年时代,当清醒代替了狂热和盲目的时候,她们都已走到青年时代的尽头了。曲折的经历,给她们的感情中增添了深沉和冷酷的色彩。现在她们俩怀着相同的心情,想剖析一下这位在华山险道上救人的同辈人……

这个剖析是从几个月前开始的……

她俩,一个送来一面旗;一个寄来一封信,都提到了张华……

那天,刚一下课,教室门口就有人喊:“徐军,传达室有个女同志找你!”

徐军的心腾地一跳:谁呢?还是个女的?

他去传达室的路上,心一直在扑腾着。紧张吗?有点。惧怕吗?也有点……

一见来访者,徐军愣住了;怎么不认识此人?他又瞄了几眼对方,好象是在哪儿见过。可现在想不起来,实在想不起来!唉,这种“似曾相识”的人常常象从天上掉下、来似的,突然撞到你的鼻尖下,使你憋破脑袋也记不起在什么时候和他有过交往。

“我叫陈聪玲……”

别说了,怎么会忘呢?徐军高兴得走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哦,陈聪玲同志,实在不敢认了!那天我背着你,就象背着一座山一样沉重。可今天你怎么变得这么点小个?连一百斤也过不了吧!哈哈……”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快要结婚了,我和我的男朋友都感谢你们救了我。不会忘记吧,就是那天急得团团转的那个小伙子。”陈聪玲说着拿着一面锦旗送给徐军,上面精心绣制着:“华山救人,品格高尚。”姑娘的心呀,全在这八个字上凝聚着哩!

徐军接过锦旗,觉得沉甸甸的……

陈聪玲临别前留下了一句话:“你们真不愧是张华的战友。”

徐军的脸红了,他先是点点头,随之又摇了摇头。姑娘那渐渐远去的背影把他的视线牵到很远的地方……作为和张华同窗读书三年的徐军,在人们把他的名字和张华并列在一起时,按说他应该感到自豪。可是,小。每在这时,他感到更多的是不安、惭愧……

没想到,事隔不久,又有人羡慕他这位“张华的战友”。那是一封远方来信,写信人就是方芳姑娘。他们互不相识,姑娘是慕名投书的。信上写道:

徐军同志:

人们常用“沉沦的一代”来形容我们这一辈人。十年动乱,失学、失业、失机,对我们确是不小的打击,于是,“人人都为自我”这种论调应运而生。我由一个怯懦、爱动感情的女孩子,逐渐变成了现在这样“冷酷无情”。记不得生活中能有什么场景使我轻易掉泪。而这次学习了你们的事迹,我却哭了,深深为你们的崇高精神所感动,这就是我们一代人的风姿。难道人真的都是自私的吗?不,张华的同学们,你们的事迹就是最好的回答。

请代我向那些不知名的张华的同学,转达一个天府之国的姑娘的问候。

方芳

十二月×日

读罢信,徐军抬头望着窗外、蓝天。但一颗心还留在信的字里行间。张华!他也想起了张华……近些日子,不少记者,还有见到他的人,几乎都要问他一句:“你们在华山救人的那一瞬间,是否想到了张华?”他不犹豫,总是回答:“没有,的确没有。”提问人失望了,用疑惑的目光猜度着这位救人的大学生……

是呀,只要把当时华山险道上那幅紧张的场面展现在你面前,你就会知道徐军的回答决不是没有道理的……

昆仑日出使他领略了祖国河山的壮丽。

他又向往着在华山看日出……

生活是你最好的老师,可以教会你怎样走路,怎么爬山。徐军是从喀喇昆仑山走上华山的。他总是不断用新的生活来充实自己,完善自己。

1980年金秋,徐军结束了边防哨所卫生员的生活,衣褶里夹着昆仑山的冰渣,帽檐上挂着帕米尔高原的风雪,踏进了第四军医大学的门坎。这个六岁就离开山东老家来到新疆扎根的“小昆仑”,是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向哨肖卡战友告别的。从天南海北来的这些军校学员,象一滴滴纯洁的水,很快就汇合在一起,成了一汪泉。徐军呢,也是一滴水,亮闪闪的,但那是自然光泽,没人给他镀金。乍一见他那朴实骠悍的外貌,谁都会以为他是出身工农家庭。其实,他的父亲是某军区后勤部的领导干部,母亲是一九四六年参加革命的老同志。但他并没有依附这个优裕的家庭条件,把自己象盆景里的花一样养起来,而是默默无闻地用行动去开拓新生活的辉煌航道,去创造自己的价值。良好的革命家庭环境培养了他淳朴、炽热的性格。现在站在大学生的行列中,他仍然不失昆仑“大兵”的本色。

徐军曾站在昆仑山上看日出,领略了祖国河山的壮丽景色。现在,他义向往着华山,心儿在山顶的朝阳峰上缠绕。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通往华山的第一步就难为了他。从西安到山下,本来只需坐两个小时火车,他们却走了八个小时。“五一”游山人太多,西安车站尽管开出一列又一列专车,还是运不赢。

夜里十一点钟,徐军邀了几个同学,结伴而行。从山口的玉泉院到朝阳峰三十里路,一条峡谷夹着崎岖小路蜿蜒进山。峡谷两侧的崖壁披绿挂翠,象两道绿色的屏障。

诡谲的主峰藏得不着面,只把一条飘带般的流泉从腰际抛下。这条泉水叮叮冬冬,响声格外清脆,仿佛是一位絮絮叨叨的向导,不厌其烦地对游人诉说着华山美丽的传说。

徐军一路踏着流水声,轻轻快快地来到了“千尺幢”。华山的“险”是真正从这里开始的。那“千尺幢”是从石缝里裂开的一道狭隘的洞道,中间凿出台阶,又陡又浅,全靠拉着两边的铁链上山。徐军一步一步往上攀,上到中间他停脚朝上一看,只见头顶是一个洞眼,如象是什么人在那儿专门开了一眼天窗,由此来窥视人生旅途之艰难。据说,这儿原先放着一块铁板,只需把铁板一盖,华山的“咽喉”便被堵住,山上山下就没有第二条路可通。“自古华山一条路”嘛!

野性的骏马,从不惧怕千里风雪;触天的风柱,总爱绕山飞旋。从昆仑山来的徐军,一瞅见华山这陡峭的山峰,心里就涌出几分亲切感。他象一辆爬山的坦克,“嘟嘟嘟”一气攀上了“千尺幢”。大气没出,腿也不颤,一点不觉得累。他站在“千尺幢”的悬崖边,掀掀军帽,抹了一把汗,又一溜上攀,过“百尺峡”、跨“老君犁沟”,到了北峰……当他站在朝阳峰上时,山峦还睡在软绵绵的白云的枕头上没醒呢!

徐军感到有些累了,但心劲并没有散。等着看日出的心愿使他忘掉一切。

东方开始露出了淡淡的曙光。天空象渐渐撩开了帷幕似的亮开来了。山的轮廓从夜幕上慢慢地渗出。徐军不眨眼地望着东方天际,他渴盼着……没想到抱着一团火炭儿上山,却在心上落了块冰。就在半圈朝阳,刚冒出地平线的一瞬间,满天忽地罩起了云雾,整个华山云遮雾掩,什么也看不清了。太阳象一个朦胧的白圈,悽悽惶惶地挂在东天。

徐军有点心灰意冷。上山时落下的一身大汗,他一直顾不得去擦,此刻冰凉冰凉,象披着一件铁皮。他脱下绒衣,象转麻花似的一拧,“哗”一下掉落一串水。嗬,汗!

徐军慢慢地朝山下走去。上山容易山难。现在心劲没了,腿劲也散了,难上加难!他想睡觉,想吃东西,想喝水……可是,一样都不能满足他呀!他觉得走了好久,好久,才来到“千尺幢”上面的群仙观。他确实已经精疲力竭,累到了家,身上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疼不酸。两只胳膊木登登的,仿佛不属于他自己的了。徐军顺势往山坡上一躺,先喘口气再说。

这一躺不要紧,大概触犯了那根管饥饿的神经吧,肚子一下子“咕咕咕”地叫了起来。哦,想起来了,还是昨天夜里上山时吃的那点东西,这会儿早已变成片片脚印留在华山险途上了。

徐军摸了摸挎包,空空的,又摇了摇水壶,轻轻的,一点响动都没有……

饿!饿!那个滋味他怎么会忘记呢?

那年,他初中毕业,到南疆牧区插队落户。那是个什么地方呀!积雪终年不化,寒风天天都刮。他们二十来个才十五六岁的小娃,算一个集体户。真忘不了呀,头一年种麦,就呛了他们一鼻子灰。他们把三十斤种子撒进了土,到收获时才收了五十斤。种子是捞回来了,可赚的二十斤麦子还不够他们烙一顿馅饼吃呢!二十几个小伙予勒紧裤腰带过了一年苦日子。

没想到,当年在南疆咽过的苦涩,今天在华山上又重尝了。

一阵喧闹声打断了徐军的思绪。他睁眼一看,刮风打闪似的闯来一个人,是学员大队的政委。政委刚从“千尺幢”爬上来,被同学们围住问这问那。为了照顾上下山的学员们,他是三上三下“千尺幢”了。政委累得气喘吁吁,话都说不连贯。

“政委,快向空军喊话,让他们给山上空投吧,我们的肚子都要饿瘪了!”同学们风趣地嚷着。

徐军起身上前,问政委:“同学们普遍没有吃的了,你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大家打发打发饿神?”

“只剩下六个冷馍馍了。”政委说着就把挎包递过来。

“馍馍也好,只要能填肚子就行。”徐军把六个馒头分成十二块,每个在场的同学都得到了一点。政委按了按双手,让大家原地坐下,说:“你们还不能下山,得在这里待命,‘千尺幢’下面人太挤,简直有点人垒人了。我是费了老大劲才上来的。看来今天要出事的。”

好象证实政委的话似的,这时从下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呼叫声……

徐军又曲枕着双臂,半躺在草坡上。不知从深山什么地方传来阵阵鸟叫,只有到了百草发青的春天,它才叫得这么好听。突然,徐军觉得地皮一阵颤动,原来是一个人急匆匆地跑来,人还没有站稳声音就先送了过来:

“政委,二仙桥下面有个游客昏过去了,挺重的,你们高年级是不是去个同学给看看。”

上来求援的同学叫杨海涛,是80年级的学员。

徐军一听游人昏了过去,忙对政委说:“我去!”

政委点点头。徐军将所带的东西交给一个同学,大步向山下走去。他完全不象一个疲劳饥饿之极的人。刚才的半拉馒头能产生这么大劲头吗?

悬崖上这条手臂组成的五彩路,是新生活的一根琴弦……

徐军好不容易来到了二仙桥边。周身的骨头都被挤酥了。他揉了揉隐隐发疼的肩膀准备过桥,病人还在桥那边等着呢!可是,桥面上人挤人,脚踩脚,游人几乎要垒起来了,根本过不去。

二仙桥是架在悬崖上的两条又窄又小的石条。卡在这里的人流已经几个小时没有移动一步了。桥两边的铁链都被挤得凸出来,成了弧形。有的人趴在铁链上,俯视深渊;有的人背靠铁链直不起腰。徐军站在桥头直犯愁。杨海涛拽了拽他的衣角说:“刚才我是从桥的外侧过来的,咱们还是从原路回去吧!”

徐军抓住链朝下一看,白茫茫一片,云层在深幽幽的山坳底下,叫你的心都震动起来。但他还是对杨海涛说:“走!”

他俩跨出桥面,十分小心地踩着崖边的台坎,双手紧握铁链,慢慢向前移步。徐军觉得头有点晕,身子直打晃。他知道这是饥饿带来的后果,便忙把脚踩在一棵小树根上,想稳稳神。也许用力猛了点,树根被踩松动了,脚一滑溜……这时一只手忙拉住了他。谁呢?

一个站在桥上的游人,素不相识。原来游人们已经知道两个解放军同志是过桥救病人的,都不顾自己的危险,纷纷伸出手来,助他们一臂之力。一霎时,铁链之上浮动着手臂的森林,工人的手、农民的手、干部的手、学生的手、老人的手、小孩的手……纤细的,白净的,粗糙的……有的手抓住他们的胳膊,有的手抓住他们的手腕,有的手抓住他们的衣襟,还有的手一时没有抓住他们,就使劲地伸着,瞧那劲是非抓住不可!游人们还在不断嘱咐着:

“解放军同志,脚下踩牢再换手!”

“注意呀,别往下面瞅,眼睛朝前看!”

“叔叔,一定要把链子抓紧!”

啊,这条用一双双穿着各色衣服的手臂连成的路,这条用一声声凝满阶级深情的嘱咐组成的路,它平坦,也崎岖;它宽阔,也陡险;它短小,也漫长。它是新生活的一根琴弦。年轻朋友,徐军——从战斗里得到的友谊,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从战斗里得到的胜利也是世界上最珍贵的。

难道你没意识到呈现干你面前的是一条在战斗中新开拓的路吗?放开你的步履,热诚大胆、义无反顾地朝前走吧!

在人生的征途上,端端正正地留下你的足迹,让你们足下之路——生活的琴弦奏出令人难忘的旋律!

徐军心头一热,全身都膨胀起来。他象走平路一样在悬崖边走着。过了桥,他老远就看到前面地上躺着一个女同志,她面色苍白,仿佛没有一点血气,额头上浮动着一层汗粒。她叫陈聪玲,是陕西省第一针织厂的工人。她是前一天上山的,因为连续爬山,体力消耗过大,疲劳之极,再加上山中游人拥挤,她受了惊恐,先是虚脱,后来昏迷,在这里已经躺了六个多小时了。刚才几个学员给她查了病情,是典型的休克症状。此刻她的男朋友在一旁不停走动、搓手,急得满脸淌汗,束手无策。

徐军是高年级学员,他便自然而然成了“首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他,等着他拿主意。徐军明白这些眼光里含着信任、期望,感到肩上的担子沉沉的,他没有任何理由使大家失望。他俯下身子贴着病人的耳门叫了几声。没有反映。

一直吵吵嚷嚷的二仙桥边,这阵子变得出奇的寂静,多少人的心都悬在这位病人的身上,徐军再次摸了摸病人的脉搏,每分钟一百次,还好。他心中有数了,一个快刀斩乱麻的手势:“把病人送下山去抢救!”这口气,这动作,谁能说他不象个在战场上指挥若定的将军呢!

没有担架,即使有,在这华山险道上也下不了“千尺幢”呀!惟一的办法是:背。

这时,徐军朝二仙桥望了望,那条“五彩路”消失了,游人们都望着他……

就是这个疲乏得连身子都几乎撑不住的人,背着病人下“千尺幢”……

记不得那本小说里写过这样的话:“只要对失望情绪稍加放任,它就会缚住你的手脚,叫你动弹不得。到那时,哪怕一个小小的障碍,也会变得巨大无比,终于没法克服。”说得太好了!这小说徐军也许没有读过,但他知道这个道理。这阵子他饿到了极点,他明明感到自己的肚子瘪得前腔贴着后腔。但是自从他说出了“把病人送下山去抢救”这句话后,就始终咬着牙,没有让饥饿、劳累带来的不利情绪冒出来,那怕咬碎牙,也不能放它出来。

前面就是“千尺幢”。对于这“天梯”的陡险滋味,徐军上山时就已领教过了。可那时是空手,现在要背人,更何况他的肚子里只有半拉馒头。

徐军蹲了下去,让同学们把陈聪玲扶在他身上。他站起来,又做了那个习惯动作——掀了掀军帽,然后一步步向“千尺幢”踏去!

在陡直陡直的山路上,背着百十斤的病人,随时都可能因为重心前移而栽下去。于是,杨海涛、应可满等同学走到徐军前面,一手托扶他的肩膀,一手抓住铁链;另外两个同学又将背包带从徐军腰部绕过,一人拉住一头,以减缓徐军向下的冲力。路上的游人挤得实腾腾的,很难通行,专门有几个同学到前面叫喊着让道。

徐军背着陈聪玲,一步一步地下着“千尺幢”上的每一台石阶。他的注意力,他周身的力气,全都集中到自己的两条腿,还有一双眼睛上了。两只不算大的眼睛老是把目光集中在一个地方,瞅着一台一台的石阶。这使他面部的表情带有一种独特的洞察力。他有节奏地向下迈着步子,一台,一台,又一台……轻巧地穿行着,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从哪里来这么大的勇气和力量!

哪里来?天上不会掉,地上也不会长。展开他二十五年的人生旅程,把那些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脚印连起来,便是一条历史的小溪。就是从那儿流来的……

为背病人,徐军等了快十年了!

那年在昆仑山上,他在边防站当卫生员,一到那个“冰雪王国”,迎接他的就是连续几天几夜的狂风暴雪,他怕了,犹豫了,觉得自己长久的立足之地,似乎不应该在这里,而在这之外的另一个安静世界里。然而,很快他空虚的内心世界就得到了填充。边防站上哨兵们忠于自己脚下那片国土的奋斗精神,卫生队的军医和老卫生员们在风雪中送医送药的那不屈的战斗形象,使他感到自己的渺小。记得,当时他们在山上经常遇到重病号,要送下山去治疗。背病号的事都是卫生队老同志干的,大家说他年龄小,吃不得这样的苦。不是吗?昆仑山海拔五千多米,空气稀薄,气候严寒,背一个人象背了一座山。当时他是既惧怕这山中的路,却也向往着能在山路上背病号下山。但始终没有轮到他……徐军对昆仑山中的路印象太深了,而且总是把这里的路和人生的路连在一起。他曾经听了一位同志这样讲过:

“路,联系着过去和未来。前人走过的路,我们不知道,已经变化了;我们曾经走过的路,又变化了,今天的年轻人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正走的路,也是要变化的……”徐军承认这话有道理。但他无论如何忘不了昆仑山中的路——那些军医和老卫生员背病人的路。即使他将来成了白头老翁也会记着的。

今天在华山险道上,当比他低一年级的同学把他当作“首领”的时候,他的思绪立即又飞到了昆仑山,他每个毛孔都透着一种责任感,一种自豪感!现在,他不再是一个小不点的卫生员了,而是佩戴着第四军医大学校徽的大学生了。应该把前人的重担接过来放在肩上。

他在老兵的后面走着,他在从风雪弥漫的世界里伸出来的金光大道上走着,还有什么可以阻拦他吗?

被梗塞在华山险道上的游人,看到徐军和同学们背着陈聪玲下山,觉得自己有了希望,有了依靠,心再也不慌乱了。就象在那残冬的早晨,一开窗户,突然看见那枯杏枝头开满了红花,一切都生气勃勃地活起来了。

徐军在同学们的“保驾”下,把陈聪玲背下了“千尺幢”,这时,他才感到累极了,一下子就觉得浑身硬邦邦的,没有一点力气了。随之又觉得软绵绵的,发瘫了。尽管有几个同学去扶他,但他还是倒了下去。

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仿佛是一部教科书,他翻阅着,思考着……

灰蒙蒙的夜幕由远而近地笼罩了华山。

徐军在一个山弯里停,下来小憩时,发现一个陌生人从他的背上把病人背过去了,天太吱,他看不清那人,只能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他那汗淋淋的脸红润润的,象华山上的一块岩石。

还有,后面多了一束手电光,打手电筒的那个女同志他也不认识。

这两个自愿加入到抢救遇险游人行列中的同志,是从哪儿来的?

山道弯弯,步步走险……

陈聪玲一直昏迷不醒,而且病情有点加重。为了让她少受些颠簸,徐军和同学们换着背她。大热天,病人不喝水是受不了的。徐军把手放在水壶上摸了摸,水壶空了。

他在群仙观补的那壶水,早喝得底儿朝天了。

“要些水吧!”不知是谁轻轻说道。

没有人吭声。显然,大家心里明白:在这个时候,华山道上每一个游人的嗓子都干得冒烟,谁也巴不得有一点水来为自己解渴!

同学们遇到游人就去讨水,一连要了三次,除了有一个游人把自己的一壶底水慷慨献出来外,其余都失望了。

水!水!水……病人需要水。背病人的同学也需要水!

走不动了,徐军实在迈不出一步了。他和同学们在青柯坪停下来休息。一松下劲,他马上就感到浑身的骨头哗一下象水桶断了箍,立刻散了架,他仲胳膊展腿地半躺在山坡上,手脚一瞬间变得冰凉,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觉得体力已随全身的热量耗尽,两片冰凉的胃壁相磨,不断向大脑输送饥饿、干渴的信号……

有句谚语:“累了的时候,连耳朵都觉得是沉的”,徐军算体会到了。

他费了好大劲,才半睁开一只眼眼。他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来来往往的游人的腿,不时地从身边闪过。他听到游人的脚步声,那么遥远,好象在山那边;又那么近,仿佛就踩在自己的耳膜上……

“忽然,他想到了担架,让陈聪玲躺在担架上不就舒服了吗?”可是,黑天黑地,山野茫茫,何处有担架?徐军挣扎着从地上撑起,和同学们七手八脚找到一些树枝、柴草之类的东西,可是死活也找不到长棍子,担架没法做呀!徐军站在地上瞅着,终于看到那边朦艨的灯光下,坐着两个民工,手里各拿着一根扁担。

“老乡,我们要抬病人下山,把扁担借来用一下,行吗?”求人时要多说好话,徐军满脸都是笑。

一个腰里扎着细麻绳的民工说:“不用借了,病人由我们抬,到了山下你们付钱。”

徐军的心不由得一缩,直发颤。他不是心疼几个钱。而是想,在这坎坷颠簸的山路上,两个老乡为挣钱抬着病人下山,会给病人带来多少痛苦!他和同学们再次对民工说;“扁担租给我们,到了山口我们交租钱。”

民工答应了,拿出了两根扁担。同学们开始扎绑担架。

徐军还在继续奔忙。无论如何该给陈聪玲找点水润润喉咙了。他向坐在树下石头上的一对男女青年走去,他们正捧着一瓶果汗露有滋有味地喝着。徐军用哀求的口气说:

“同志,能不能给我们一些?”

他怕人家笑他嘴馋,不等对方回答,又忙做了说明:

“我们从山上抬下一个重病人,她已经三、四个小时滴水未沾了。”

这对男女青年马上站起来,慷慨应允,说:“救命要紧,剩下不多了,拿去用吧!”

徐军双手接过这半瓶果汁露,忙掏出两元钱递过去。

对方生气了:“同志,你这是哪里的事,你们为救人吃了多少苦,我们这点果汁露都不该拿了?”徐军千谢万谢地走了。他又找来了碗,要了些水,兑好果汁露,不淡不浓,给陈聪玲一勺一勺喂到嘴里……

担架扎绑好了,该赶路了。这时半路上挤上来背病人的那个青年,脱下大衣,铺在担架上面。在他的这一行动感召下,有的同学也脱下大衣盖在陈聪玲身上,还有的脱下毛衣给病人做了个软软和和的枕头。

徐军的心又一次激动了。这个在昆仑山的风雪里滚出来的大汉,这阵子站在一旁,只觉得眼眶潮潮的。他想哭,也想说……感到心里涌满着各种很难用语言表达的情感。

就在这时候,从徐军身旁传来一阵对话,他倾耳细“瞧你,九十元钱不见了!”是个女同志的声音。

“刚才下山人拥挤,大概有人乘机掏了腰包。”一个男同志说:“当时为了救人,谁还顾得这些,丢就丢了吧!”

徐军扭过头一看,正是刚才脱大衣的男青年和那个打手电的女同志说话。

旁边好几个同学这时都纷纷上来打听情况,男青年对丢钱的事有意避而不谈。其实,大家都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同学们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了,他们一起上前问那个青年的姓名和单位,可是,他一字不吐,大家又去向他的女朋友打听,她也守口如瓶。最后,男青年说:“别问了,你们是解放军,我是共产党员,这是我应该做的。”

听,这就是他要说的话,这就是他的胸怀。他慷慨地献出了宝贵的旅游时间,无私无畏地使出浑身气力,背着病人在华山险道上奔走,最后却隐姓埋名的走了。哪里去了?以后还能不能见面?统统不知道。事后,大家费很大的劲,多方联系、寻找,才得知男青年是宝鸡电机设备公司的工人,叫李瑞根。这就是我们这一代青年的风貌。这就是我们时代的主旋律。

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使徐军大开眼界,大长见识。

抢救了一个人的生命,这当然是收获,但更多的收获却在救人之外。人生的路本来就是一本教科书,今夜这华山的路也是教科书呀!使他看到了不少事情,明白了不少道理。过去已经明白的,加深了;还不明白,清楚了。他会把这些宝贵的见闻永久地留在记忆中,慢慢地去消化,去吸收。

担架队在前进。

此刻,已是晚上八点多钟了,前面仍是黑洞洞的山路、山影。可徐军却看到在黑绒般的夜幕上一缕明亮而温暖的光,在闪烁,在微笑……

话题再回到张华身上来——看他是怎样学习张华的……

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上课、出操,唱歌、聊天……军校的生活总是那么紧张,也许有几分单调吧!

华山上的事就那么悄不声息地过去了。说实在的,这次华山之行除了给徐军留下满身疲劳以外(一个星期他都没有恢复过来),其它似乎再没有什么。他根本不曾想到自己是做了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就象每年暑假回新疆探家,他在火车上给老大娘治病似的;就象星期日坐在公共汽车上把座位让给孕妇一样,就象他在校院的林荫道上看到失落的钱包拣起交给失主一样。这一切,他觉得都是应该做的,平平常常。

然而,一个又一个的波浪终于涌来了,冲击着他的心,使他几乎失去了平衡。他做梦也没想到中央军委领导同志会拉着他们的手,询问他们在华山救人的情况。当然,他也没有想到,他会和中央首长在中南海怀仁堂里合影。那天,当团中央授予他“全国新长征突击手”的称号时,他总觉得自已是在童话世界里周游……荣誉就这样似乎轻而易举地降临在他的头上。他总觉得问心有愧。

在华山上,和下了华山后这一系列活动中,徐军确实没有想到张华。无暇去想呀!记得有一次兄弟学院一些同学怀着崇敬的心情向他求教,他坦率地说:“你们那天如果在华山上,也会象我们那样去做。”徐军的话是诚恳的,从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可以看得出来。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华山恢复了它的宁静,军医大学的校园也恢复了宁静。可是,不知为什么,余波却在徐军的心里震动,他反倒有些坐不住了,有时夜里也睡不安宁。为什么要这样激动?啊!是张华撞进了他的生活。在这华山一行之后,张华撞进来了……

徐军是在球场上认识张华的。他俩都是一米七的高个头,篮球场上的活跃分子。开初,徐军每天早晨练球时,都看到操场边站着一个开“早点车”的人,他身靠栏杆,埋着脑袋看书。徐军走近一瞧,才知他是在学习外语。打球的人陆续到齐了,他才把书往旁边一放,一蹦一跳地玩起了球。他的球艺不算精湛,但很叫真,每球必争。谁如无故失去一球,他会给你瞪眼,甚至刺你几句,但你不觉得难堪。因为从他的态度和表情中你会感到他的心是真诚的。

他就是张华。他象田野里的一棵朴朴实实的庄稼苗儿,走进了徐军的视野。

生活中有许许多多的事情,常常在你稍不留心时就变得面目全非。可是徐军天天都看到了一个始终不变的现象:每次练球前,张华都要抓紧时间学习,又是那么认真。他们熟悉了,可以交流思想了。一天,徐军问:

“张华,抓得真紧呀!”

“不行呀,我的底子没你们厚,不努力不行。”

张华讲的是实情,他的学习成绩的确不是十分出色的,刚考入大学时甚至有点跟不上趟。但他不甘心,总是在攻读,追赶。学习室里那夜夜闪烁的灯光,操场上那朗朗回荡的读书声,书眉上那密密的批注,都可以证明他是一个锲而不舍的攀登者。

张华也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他希望大学的生活丰富多采,人和人的关系融洽亲热,少一些冷语,少一些提防,他是父母的儿子,是弟妹的兄长,将来还要作丈夫,还要当爸爸。他需要女友的温柔,需要感情的寄托,需要精神上的慰藉……

这就是生活中的张华,也就是站在徐军身边的张华,谁想把他拔高成“样板戏”中那样完美无缺的英雄吗?他的同学通不过。

当张华在西安康复路口为抢救老农献出青春年华以后,徐军和同志们的心一时失去了控制,先是不相信,接着是钦佩加悲痛,随后便是无限的惋惜。他们为自己有张华这样的战友而自豪,又为张华这么早就离开大家而遗憾。宣传张华的活动象浪涛一样在校内外开展起来,这浪头撞击着包括徐军在内的每一个大学生的心,他激动了,猛醒了,奋进了。就在这时候,有一件事使他感到不安,进而痛心。一些入把张华神化了,他们使这棵茁壮的禾苗离开了生他养他的土壤,成了装饰在玻璃杯中的塑料花。

徐军心里萌发的那种自豪渐渐地退让于焦虑。但是,他没有写文章,没有发表宣言,也没有大声呼喊。他只有在心里无声地叮嘱自己,我承认张华的伟大,是因为我认识生活中的张华,他是我们当中的一个。英雄就在身边。每个新时代的大学生都可以学英雄,也都可以做英雄……

“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也许有人把张华渐渐淡忘了。徐军没有。岁月的消失,在他大脑皮层里把这个战友的形象镂刻得更清晰了。他默默地在心里问自己:如果有第二次康复路口的事出现,我怎么办?”

他并不是给自己制造“紧张空气”,生活中各种考验随时都会来的。

这不,现在来了吗?在华山险峰上……

他冲上去了,那么自然,那么坦然!

每个人,包括这些大学生在内,都有自己的优势和生活方式,都会在各个不同的位置上成为生活的主人。但是,要找到这个位置并不是容易的事。有的人一生也没有得到它。在华山上,徐军觉得他更清楚地找到了他自己,更明确地看到了这个位置……

远在“天府之国”的姑娘,还有许多羡慕英雄的人们,你们不是想剖析这位大学生吗?我的文章写到这里,不知能否帮助你们了解一下他?哪怕是一点点,开一个洞察他灵魂的小窗口,我也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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