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铺子的人换成了小六。
他一见宛之就说:“老板娘说陈姑娘要是带人来了就直接去里间就是。”
说完就坐回自己的岗位,履行一个伙计的职责,看店。
宛之常来常往,对小六的脾气那也是十分了解,而且殡葬行业貌似也确实不需要热情洋溢的接待流程。
她回头对一脸不置可否的许二少说道:“那二少就和我来吧。”
玉露也想跟上,结果木雕一样的小六却伸手拦住了她,“老板娘说了,只有陈姑娘和病人能进去。”
玉露闻言就停下,见她家姑娘朝她点点头,也就不坚持,跟着从小六身边拖了一把椅子出来,自己坐下,也不和小六说话,自顾自发呆去了。
说实话,许孝成的棺材铺见闻真的让他本来就存疑的态度变成了荒诞不经。不过他心态倒还好,大不了就花几百银子,就当是给合伙人面子好了。
穿过放了些木料和半成品的天井,有一排三间屋子,宛之敲了敲最左边的屋门,没停顿,俩人就进去了。
许二少没想到棺材铺老板娘竟然是个妙龄女郎,还是个挺漂亮的女郎。
程茵茵穿了一件水绿色杭绸褙子,头发斜斜挽起,只戴着一只珍珠流苏银步摇,十分简明俏丽。
她和宛之打个招呼,又听她介绍了许二少,才说道:“你放心,我可不是什么骗子,不会要你一两银子,但是呢,我也把丑话说在前面,你的病我能治,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能治标已经很好了。”许孝成闻言但也没怎么失望,他十分随意地道:“其实最近我已经多少都有些习惯听到这些嘶嚎,呓语,哭泣,嬉笑等等,虽然还是睡不着,还是头痛如裂,但还不至于发疯。”
许二少心道:这位老板娘看起来倒是挺赏心悦目的,不过她的本事么…试试就知道了。
程茵茵扬眉,“那挺好。”似乎对许孝成的毅力很是赞赏的样子。
“这样一会儿我下手就可以狠一点了。”
她笑眯眯说完这句令许二少面颊微微一抖的话,转头对吃瓜群众宛之说:“治病救人,不宜围观。宛之你也去前面等吧。”
宛之怔一下,也不争辩,朝许二少笑一笑,走出房间还记得把门关好。
不能观看现场直播确实令人惋惜,但是还是要尊重别人的隐私权。
程茵茵满意点头,回头对许孝成说:“一会儿你就规规矩矩坐在床上就好,也没特别需要注意的,只要全程闭好眼睛,不要出声就好。”
“那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呢?”
程茵茵也不多解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还有别随便乱动,不过主要还是别睁开眼睛,不然你要是瞎了,我可是不负责。”
会瞎吗?
程茵茵说话的时候并无恐吓之意,平平常常的,就是在描述事实。
许孝成牙酸。
但他还是老实坐好,闭上眼睛,“如果我说话,是不是也会变成哑巴?”
“这倒不会,只不过会干扰到我,我下手没个轻重,结果就不好说了。”
果然是在恐吓他吧?
然后他只觉有个凉凉的的东西在他眉心一点,还没等他琢磨出来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他耳边忽然想起了一阵风声。
风声突如其来,声音很响,像是冬日夜间起的北风,铺天盖地,呼号不止。
但奇怪的是,风声极大,他自己却感觉不到一丝丝风。
除了极大极响的风声,许孝成再听不到一点其他的声音。
他想开口问程茵茵,但是又想起这老板娘对自己说的话,果断还是把嘴闭上了。
接着他眼前好像出现了一道光。
是的,好像。
许孝成一直闭着眼睛,当然不可能看见什么光。但是现在是白天,这间屋子的采光效果还不错,所以即使闭着眼睛,也和漆黑的夜间是不同的。
现在他的眼睛忽然就感觉眼前出现了一道光,而且这道光瞬间爆发开来,许孝成闭眼坐着都被这光芒刺激的朝后一仰,忍不住想抬手去挡一下眼睛。
“别动!”
声音很平和,只是稍微有点提高声调。
是程茵茵的声音,随着她话音一出,那刺目的光芒好像有些淡了下来。
许孝成把举到一半的手,重新收回,然后乖乖坐好。
他听到程茵茵好像轻轻笑了一声,按说现在屋里都是呼呼作响都风声,吵闹非常,但是他却能听见她的话语和笑声。
真是有点奇怪。
许二少没注意,他自己也微微笑了。
刺目的光芒散去后,风声好像也小了很多,眼前应该有什么东西在来回变换,色彩好像也一直在改变,有深有浅,循环往复。
程茵茵也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直到风声完全消散,也不再有阴影或色彩的晃动,许孝成感觉有个温热的东西再他眉心一点,跟着听到程茵茵说:“好了,睁开眼睛吧。”
嗯,屋子还是那个屋子,老板娘还是那个老板娘。
许孝成眨眨眼,好像真的没什么变化。
但是,等等。
之前一直困扰他的各种声响都听不到了,头好像也没有再隐隐作痛,他站起来,原地伸伸胳膊伸伸腿,感觉,好轻松啊。
他呆呆地看着程茵茵,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没事了。”老板娘若无其事。
“这,这就好了吗?”许二少不敢置信。
“只是暂时的。之前我和陈姑娘说过,这里再告诉你一次吧。你的这个毛病,是不能根治的。我给你解咒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解咒?所以我是被人魇镇了吗?”
程茵茵嗤笑,“你想得倒多。你不问问我如何不能治本,却先关心是不是有人要害你?心思这么重,难怪了。”
许孝成从善如流,“那么如何治本呢?”
程茵茵淡淡道:“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