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宛之也不晓得许二少到底是个什么毛病。
只知道次日许孝成便回了京城,并拿了重金谢她指点良医之恩。
宛之当然不肯收。
见人有难,当然应该能帮就帮才是。何况这也真就是个举手之劳。
良医本身也严格遵守保护病人隐私的条例,宛之再三旁敲侧击也不曾打听出只言片语。
这只言片语还是程女士表达自己没收取一份银子作为医疗费用实乃高风亮节所为。
嗯,茵茵又乱用成语,不过她也堪称仁心仁术。
真人不露相。
但是宛之也只是围观的吃瓜群众。
之后的日子又回到宛之的日常。
襄城换季来的又快又猛,似乎仅是一夜之间,冷空气已经全面占据主导。宛之理所当然得忙起来。
除了应付客户,自家人也要打点起来。
从前两年,陈宛之都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一件冬装她穿足两年。
但今年不只多了整套丫鬟管事,还加上师兄闺蜜,各个都要安排妥当,一时间宛之真后悔从事服装行业。
不过日子忙归忙,可却是宛之最熟悉的,这样的日子让她安心。
如今她也是薄有身家且有点名头的裁缝,论实力也能找个门面挂牌营业了。
只是考虑到自身到背景身份,没准树大招风,总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只做老主顾到生意。
忽忽一月,眨眼过去。
许二少和宛之合伙的生意已经初见成效。
不止已经安排好厂房管事招工等诸般事宜,连运作生产及交货模式都整理连一份计划书拿来给宛之过目。
说实话,宛之没料到人家这样效率,也着实低估连古人的智慧。
难怪许家生意做得这样兴旺,真真是术业有专攻。
倒是宛之有些露怯,这计划书包括立的账册等她根本看不明白。
真是给各位穿越前辈丢脸。
不过好歹她这个穿越女还是继承了些先辈等光荣传统,比如说遇事不决,自有旁人出来给她帮忙。
老谢虽然本人忙到飞起,可是对宛之对各项生活细节都还能一一关照到。
昨天人家送来各项文书,今天就派了懂行的管事来给师妹分忧。
倒不是在乎生意,就是怕师妹吃亏,心里烦恼。
本来就对这项事业缺乏兴致的陈宛之干脆做来甩手掌柜,事无巨细都交给李明代管。
要不是李明立意在宛之跟前狂刷好感度,要抱她的大腿,恐怕她早被人家架空,连半点儿进展也了解不到的。
倒是老谢看得明白,他给宛之的便条上还宽慰她说什么“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可见一个男人想要哄一个女人开心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口的。
而且百忙之中还挤出时间关心她的生活,不可谓不尽心。
一日清晨,宛之醒来就觉得比平日冷些。
果然不多时,玉露进来就说:“姑娘快起来瞧瞧吧,下雪了呢。”
近来天气又湿又冷,温度和湿度都到达了决定值,下雪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宛之微笑:“真好。”
玉露看宛之自己一件一件把衣服穿好,自己洗了脸,坐在妆台前面才上前帮手给她把头发梳好。
“如今天气这么冷,姑娘很该叫我或玉珠在屋里值夜才是。”
玉珠手巧得很,三下两下就把双环梳好。
宛之侧头照照镜子,笑道:“这是你第几次提这事了?我呀真的不惯人家服侍,又不是没手没脚的。”
玉珠拿一支小小的珠花给她戴上,“到底服侍姑娘才是我们做丫头的本职。姑娘这样纵着我们,是姑娘大度,我们不晓得自己的本分也太糊涂了。”
宛之失笑,“其实我梦中好杀人,只怕误杀了你等另我良心不安罢了。”
玉露无奈,“姑娘又来。”
“真话假话你都不听,我有什么法子?只好说些浑话吧。”
玉露还待再劝,那厢玉珠已经摆好了早饭。
宛之笑问:“玉珠你瞧我今天的头发梳的好不好看?”
“好看的,只不过姑娘是在室女,这头发梳来梳去也不过这两个花样。将来等姑娘做了娘子,叫玉露拿出她拿手绝技,姑娘就是半年也梳不了重样的头发样子。”
宛之听了哈哈笑,玉露却跑过去捂她嘴,气道:“一大早上就混说胡话。这话是能在姑娘跟前说的?!”
宛之赶忙打圆场,“哎呀,这有什么,玉珠说的也都是实话嘛。再说我听过的粗鄙之语多着呢,这才哪到哪。”
这可是真话。
不过穿越前的冲浪生涯,单是来此地求生两年已经算是见多识广了。
又不是真的生在深闺的大小姐,什么话听不得?
宛之坐下吃饭,有一搭没一搭和她俩聊天。
“今天下大雪,一会儿咱们堆雪人去吧。”
玉珠道:“这样冷天,出去玩雪可别冻着了吧。”
宛之没想到竟然是玉珠出头反对。
玉露一秒读出宛之的诧异,连忙说道:“姑娘若想玩儿就玩儿一会罢。”
玉珠却仍道:“这天多冷啊,姑娘还是别去罢。”
宛之问:“玉珠你不喜欢下雪天啊?”
“嗯。我从前常在雪里做活,若做的又快又好还好,要是做坏了或做错了,总是要罚跪的。我这人笨得很,常常要罚跪,因此我不大喜欢雪天。”说道后面,她声音忽然低下去,似乎又意识到什么,又赶忙说道:“我知道姑娘们都爱雪天赏雪赋诗的,下雪也是好风雅的事情……”
宛之见她努力描补的样子心中惨然。
“玉珠,对不住,我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
玉珠睁大眼睛,她急忙说:“姑娘你可别伤心。我现在跟着姑娘过得好似神仙一样的日子,过去吃点苦头也是应当的啊。”
玉露也说:“我们做人丫头的,生死荣辱都在主家,挨打挨罚更是家常便饭,不然如何学到规矩体统?如今我俩能服侍姑娘,已经是极有造化的了。”
宛之不语。
是啊,人生真的很苦,而且总是有人比你更凄惶,更悲惨。
从前宛之不问玉珠与玉露的来历,是怕触动别人的伤心事。
现在看来其实是她自己回避面对这样真实的惨事。
真是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