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练巨蟒!”姬平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数月之前他曾经在那本神州历中看到过,他曾一度以为这仅仅是在上古传说中出现的异兽,时隔万年或许早已堙灭在这天地间。没曾想到会出现在此处。但是具神州历所载,这种上古妖兽只在传说中的北冥之海盛极一时,怎么会在此地?云云
思索中的姬平,突然感觉有一股刺鼻的恶臭迎面扑来,他不假思索便迅速用衣袖遮住了口鼻,尽管如此仍然是感觉到头晕目眩,腹中升起阵阵的恶心之感,身上的皮肤如火烧过一般火辣辣的疼痛。姬平收回心神,往树下看去,只见那赤练巨蟒,高高的昂起蛇头,张开的血盆大嘴显得格外的狰狞,两只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
惊骇之下,姬平再次纵身,往古树上跃了几分。那赤练巨蟒见自己口中的毒雾对眼前的猎物没有奏效,便停了下来,巨大的身躯,围着古树转了几圈,突然的蛇尾横扫,击向古树。
“轰”的一声,两人合抱粗的古树应声而断!幸亏姬平反应够快,匆忙从树上跃下,向前冲出数十丈才站稳。心下骇然,没想到这畜生的一击之力竟然恐怖如斯。但是没等他细想,耳边已经风声猎猎,有破空之声传来,姬平头也没回,狼狈的向前翻滚出去。
地动山摇,枯叶纷飞,在蛇尾落地之处,被硬生生的砸出一个丈余深的深沟。
姬平向前翻滚,还未等站定,那排山蹈海的呼啸声音已到耳边,他下意识的将长剑护在胸前,间不容发,已经容不得犹豫,每一个决定都将关乎到生死。
“铛”
金戈交鸣的声音中,似乎掺杂这数声细微的闷响。姬平手中长剑应声而断,人也随之倒飞出去,倒地不醒。
也不知过了多久,刺骨的凉意终究是将姬平激醒了过来,许久才睁开眼睛。那柄长剑已然被震段,只剩一段残剑尤自握在手中,周身剧痛,应是有肋骨断裂,口中的鲜血不自觉的向外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腥臭扑鼻,“嘶嘶”的响声仿佛是就在耳边,他努力的侧身望去,数丈之外那只赤练巨蟒似是被血腥味所激,蛇身扭动,不停的嘶鸣,巨大的蛇头上两点诡异的红目下,巨齿獠牙,猩红的蛇信不停的吞吐着,有馋涎滴落在地上,所滴之处,青草尽枯。姬平强忍着身上的剧痛,神情惨然的笑了喃喃道“没想到终将还是葬身蛇腹。”说完嘴中又是涌出一大片的鲜血。
在那两只诡异阴森的红目注视下,姬平反而是放松下来,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突然间他很想回天脉山中的那个小村子去看一看,村中那些人的音容相貌一一从眼前闪过,内心深处轻轻的道:“他们还都好吗?”
思绪纷飞中仿佛是过去了很长时间,姬平扔没有等到那畜生的最后一击,心中暗自纳闷苦笑道:“难道那畜生也会有人性,看我如此凄惨不忍心下手,又或是不愿让自己这么痛快的死去,捉回去慢慢折磨?”他自嘲一般的笑了笑,艰难的转过身,看向那畜生,却意外的发现,在身前不远处有自己曾经熟悉的东西,一条暗红色的线慢慢的亮了起来,闪动着诡异的光芒。那畜生显得十分的不安,张开血盆大嘴不停的咆哮着,却始终都没有越过那条红线。
一时之间姬平也无法想明白,为何此处有会有如此厉害的禁制,而自己有为何又会在这禁制之内安然无恙。片刻他仿佛是想通了什么,艰难的从怀中掏出青帝魂石,那原本能量已经耗尽,再无色彩可言的石头,却发出清幽的光芒,只是经过了姬平鲜血的沾染,那清幽的光芒中带着一丝妖艳的红色。
已是将要天明时分,林中浓雾慢慢的散去,只剩下一层薄雾笼罩。赤练巨蟒在不甘中嘶吼着离去,那股腥臭刺鼻的味道也虽浓雾消散而去。
天色渐明,不远处的一切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姬平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在一坐破旧的木桥上,而眼前的丝丝红线正是从桥头处延伸向了两侧。姬平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站直了身体,握着手中的断剑一步步的向桥的另一边走去。
越是往前走越是心惊,因为眼前的红线越来越密集起来,过了那摇摇欲坠的木桥那些原本散开红芒竟是汇集到了一处,伸向了前方的不知名处,在青帝魂石的幽光下,红芒汇集之处竟是如血液一般的流动起来。
姬平顺着那红芒一路走去,他用断剑支撑着身体,一步步的向前移动。过了那座残破的木桥,红芒越发的鲜艳夺目。突然手中的青帝魂石如受到感应一般,清幽色的光芒剧烈的跳动起来,姬平也感到了青帝魂石的异样,便停下了脚步,只见四周林深树茂,落叶堆积,而身前的数丈之地却是空无一物,甚至连一根杂草也看不见。空地尽头是一处山坡,这山坡像是被什么东西削去了一半,只剩余一面残破的石壁,看上去也并无异常之处。
姬平强忍着剧痛,艰难的弯下身子,忽觉耳畔又呜呜的响声,这响声极其细微,若不是弯下身子也决计难以听到。他又艰难的起身,环顾四周,也并没有发现发出呜呜声响的地方,叹了口气暗道:“或许是我听错了吧。”
这一路走来姬平确实已经有些累了,好在那只赤练巨蟒应为忌惮那些红芒没有追上来,精神放松之后身体也渐觉困乏,便又向前走了几步,背靠石壁慢慢的坐了下来。但是他的背刚要依靠上石壁,毫无征兆的身体向后仰去。事发突然,他也顾不得周身的剧痛,挥起那半截残剑想要以此支撑住身体,但是他残剑向后挥出,身后却是空无一物,那面石壁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毫无借力之处。猝不及防,姬平后仰跌倒在地,他也顾不得周身疼痛,迅速又站了起来,残剑橫于胸前,许久也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放下心来。
四下打量,此处竟是一座石洞,心下疑惑,方才明明是靠在了石壁上,又怎么会向后跌倒?他回头望去,却能够看见外面寸早不生的空地。带着满心的疑惑,复又向外走去,出了石洞,再回望,那面石壁依旧伫立在那里。呆立了片刻,他忽的想起雪山中时曾听大巫师提起过,世间又一门极其特别的功法,名曰幻术,其精要之处便是可一叶障目,难辩其真假。想及此处心下了然,眼前这面石壁应该就是高人所设的幻术屏障。他忽又想到,那么这石壁后面的山洞是不是也是幻术呢?随即他又大着胆子向石洞内喊道:“前辈!”
洞内并没有人回应,只有那声前辈的余音仍在洞中回荡。此刻他已经确定这山洞并非幻术所成,也并无高人在此,便打亮了一支火折,向山洞中走去。
火光亮起,洞中的情形也变得清晰起来,石洞中有许多地方已经坍塌,幸好,那些坍塌的巨石没有堵住进口的路口,墙角处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悬挂,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到过此处了。他越往深处走,却越是心惊,石洞通往前方道路的边上堆积这秘密麻麻的尸骨,足有数十具之多,尸骨上面也满是结满蛛网,有硕大的蜘蛛若隐若现。而路的另一边,却是整齐的摆放着许多的酒坛,年深日久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
姬平借着火折的光亮大着胆子往石洞深处走去,火光幽幽,映红了姬平有些苍白的脸,突然他止住了身子,转头看向身侧的石壁,那面石壁非常平整,似乎是有人刻意凿过的痕迹,再细看去,似乎是有斑斓的色彩。
姬平走到石壁边上,用残破的衣袖,抹去上面的灰尘,才看清楚石壁上所刻竟是一幅幅壁画,虽然那些壁画年深日久,色彩已经不再艳丽,但看上去仍旧是栩栩如生。他一面拂去上面的灰尘,一面仔细的看过去。开始是一个身背长剑的白衣年少年在向一个老者跪拜,在壁画的下方刻着两个字,辞行。
第二幅壁画看起来人很多,也很杂乱,但是仍旧能看清楚在人群中有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而在白衣年轻人的不远处,有一身穿黑色衣裙的少女,那黑衣少女眉目如画,笑意盈盈,显然这黑衣少女便是这幅画的主角,因为对着黑衣少女的刻画,用了太多的笔画,以至于可以看清楚她的面容,显然是经精心雕琢过。在壁画的下方仍刻有两个字——相遇。
第三幅壁画,上面只有两个人,仍旧是穿白衣的少年和在上幅壁画中出现的少女,只是那少女换了一身蓝色的裙裳。他们牵手坐在河边,白衣男子右手举过头,好像在说些什么,而旁边的蓝衣女子则是满脸的笑容。姬平看到此处,也大概猜到了壁画中的意思,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又看向壁画的下方,奇怪的是这幅壁画下面却没有刻字,便继续向后看。
第四幅壁画上也只有两个人,两人手中各拿着一卷书,好像是在说着什么,仔细看去,只见那两本书上赫然写着“魂决”“天道”,他虽未听说过,但隐约也能猜得出事何典籍。不及多想,第五幅壁画却是画风突变,画中人很多,各执刀剑,显然是厮杀的场面,整幅画都被涂成了红色。姬平一眼看去,一股凛冽肃杀之气迎面扑来,姬平忙移开目光定住了心神,却是再也不敢去看那幅壁画。他又继续往下看,第六幅却只有白衣男子一人,他怔怔的看着远方。第七幅壁画已经看不清楚,因为壁画上刻满了杂乱的剑痕,只能依稀的看见只有一个人。以后的壁画也全都是如此。
姬平花了很长的时间,终于将石壁上的壁画全部看完,不知为何心下凄然,脑中总是闪过壁画上的场景。他浑浑噩噩的又向前走了几步,突然脚下一沉,似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他压低了火折,低头看去,猛然间被吓了一条,自己所踩的竟是一具尸骨,这具尸骨在他的一踩之下顿时散落在地。
姬平赶忙拜倒,嘴中兀自说着:“这位前辈,我,我无意冒犯您,还还请您恕罪。”说着便伸手去拿他裁断的半截白骨,将那段白骨又放回了那堆散乱的尸骨中。待他正要起身时,忽的看见在那堆白骨之后的墙壁上似乎还能刻着几行小字。凝神看去,只见上面写道“吾于此地二十载,有负先妻之情,亦无以为报师门养育之恩,愿有缘人将吾之骸骨送还天玑山,葬于山脚之下,吾将半生所悟心法一篇赠予有缘人,已报送还骸骨之恩情。
姬平心中暗道:“他应该就是壁画中的那个白衣男子,只是不知为何他会终老在这寒荒之地。”思之不明,便转身走到了甬道中,取了一个小的酒坛,将一部分骸骨放在酒坛中。待他收拾完毕,要起身之时,猛然发现在白骨之下竟有一丝光亮,他又将火折向前靠近了几分,赫然发现那光亮所在竟是一块玉牌,他伸手将玉牌玉牌捡起,细看之下,那玉牌之下仍有几行小字,细细读去,那段文字虽只有寥寥数语,却是深奥无比。姬平猛然间想到了那句“吾将半生所悟心法一篇赠有缘人。”登时醒悟,原来这就是那一篇心法。心中暗道:“这人心计好生深沉,如若有人不愿意捡他的遗骨是断然难以发现的这段文字的。他又看向那只有巴掌大小的玉牌,原来那玉牌上也刻有几个字“天玑山,姬云飞。”当下收起玉牌,将盛满骸骨的酒坛放在包袱中,又俯下身拜了一拜,这才倚在石壁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