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李奂见了琪敏出来,心中对她充满了感激,虽说只是说句话的小事,可琪敏如此信任她,倒让她有些无所适从,还有一凡,她觉得一凡冷若冰霜,心中却又好像藏着一团熊熊烈火,叫人不敢接近却又无比想靠近他。
李奂看了看天色,想到正是午膳过后,容华夫人怕正在午休,此时不便回万春殿,后山院子又早已看得腻烦,正感到无处可去,日头也渐渐大了起来,李奂心想,从今日起怕是不会再回司乐教坊,到时好容易学会的音律岂不白白浪费了,于是干脆想到不如去尚仪局司籍处找找有无可用的书籍,可别轻易丢了学会的东西。
李奂来到尚仪局,只觉得刚踏进便是一股书卷气扑面而来,这气味李奂打小就迷恋,不禁深深嗅了嗅。进了殿,便见这里果然清风雅静,过堂之风吹得台案上的纸张沙沙作响,办事人员举止行动皆轻静无声,好一副无声的画卷!令人的心也静了下来。
李奂正不知该寻往何处,这时一个小书生样的人走来问道,“这位姑娘,咱们尚仪局司籍处不得外人随意闯入的,不知姑娘有什么事呢?”
“哦,我......我过来借些书籍”
“借书?那你过来吧”,说着将李奂领至一个桌台前,“你是哪个宫里的,要什么书,借走时日,都需登录在案,你告诉我我来写”
听这小书生这么一说,让李奂犯了难,心想,这下可糟了,我只是来随便看看的,哪里想到有这样多的规矩,还要登录在案,这借什么书尚且不说,可报谁的名字呢?玥嫔?自然是不行的,自己又不是百福殿的人,容华夫人?只怕一会儿自己说不出个书名惹人怀疑,到时便传进容华夫人耳朵里,琪敏?更不可,司乐教坊哪有资格上这里来借书的,思来想去又没有旁的办法,李奂干脆说道,“哦,是林衍侍卫叫我来的,说这几日对音律甚有兴趣,我又在司乐教坊颇有建树,林衍侍卫便委托我来瞧瞧有无什么好书,推荐给他看看”
那小书生一听,便放下了笔说道,“这可奇了怪了,你说你是林衍侍卫派来借书的?林衍侍卫也没有具体讲什么书目?”
“正是”,李奂强压住心虚道,“毕竟林衍侍卫并不十分懂这些,更不要说看什么书了,所以才叫我来找找哪些适合他看的”
那小书生干脆站了起来道,“你到底是哪个宫的丫头,吃饱了撑的在这儿捣乱!咱们司籍处可不比娘娘宫里清闲,我们工作分明具细,每日都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功夫陪你在这儿玩儿的,你快走吧!”
这一说可把李奂说愣了,正不知该如何回话,突然一个人笑起来,“哈哈哈哈,真是有趣!”,那小书生一听,忙拱手道,“大人,这小姑娘来路不明,还假意搬出林衍侍卫,也不知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行了,这姑娘的确与林衍相识,前些日子林衍还同我探讨音律,没想到今日就拍了她来讨书。你先下去吧,这个姑娘我认识,交给我就是”
那小书生听了仍半信半疑,便一脸疑惑地退了下去。
李奂转过头看那人,却并不认识,十分疑惑道,“不知大人如何称呼,大人认识我?”
“哈哈哈哈,不必叫我大人,我是这里校理编册的秘书,尔姓名米。想必姑娘就是李奂吧,之前的确听林衍侍卫谈论过你,说万春殿里有个姑娘,脾气大得很,一肚子坏水儿,还说怕是十个我都比不上的,今日瞧你的样子,心想林兄所说之人多半就是你,要不然哪有人敢如此胆大冒林衍侍卫大名呢”
李奂听了倒有些不好意思,便说道,“不过是我自己想多学些音律上的书,不免白白浪费了这一个月的功夫,竟不想司籍处这样多的规矩,我一时心慌也不知报谁的名,便拉出林衍侍卫作挡箭牌,谁想也没能瞒过去”
尔米道,“我在这里负责校理群书的工作,这里的书籍自是了解不过,只是我这里都是古文典籍,音律上的也大多正统之论,你若真有兴趣,倒不如回司乐教坊询问,那里的书只怕才缤纷有趣”
听此一话,李奂便知这里怕真是没什么好找的,于是谢过了尔米就退了出去。尔米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正准备转身进屋,便听到有人叫他,“尔米兄,你一个人杵在这儿出什么神呢?”
尔米一听这声音哈哈大笑道,“这可巧了,刚走了一个冒充林衍大人的,这下本尊就来了!”
“哦?谁敢冒充我?”
“如今这大兴宫里,能有谁有这胆子,林兄心里还没数吗?”
“你是说她?我说方才进来,怎么瞧着有个女子背影轮廓和她十分相像!怎么,她来你们司籍处做什么?”
“大概是想学学音律方面的书吧,还自称自己在司乐教坊颇有建树,说是你拜托她来借书的”
“哈哈哈哈,竟有这等事,你快同我讲讲!”,说着林衍拉住尔米向里屋走去。
话说李奂在司籍处走了一遭,书没看成还出了这样的洋相,便有些气恼自责起来,早知道还是报容华夫人的名字便是了,怎么偏偏讲他的名字,赵王伴读谁不知道啊,这可不是自投罗网吗!
正这么想着,李奂估摸着容华夫人也应当起来了,这些日子一直没跟她请安,夜不归寝之后也没向她说明情况,不免觉得十分失礼,于是加快了脚步赶往万春殿。
一进殿门,便瞧着一干宫人进进出出内殿,心想正好赶上时候了。于是进了内殿,果然见着容华夫人刚起了床,正在镜前打扮。李奂赶紧跪上去道,“奴婢给容华夫人请安”
容华夫人没有转身,只懒懒地说道,“回来了?”
李奂道,“奴婢过来给夫人汇报一下情况”
“本宫知道,前些日子你有一晚没回来,本宫早就打发人去玥嫔宫里问了,你也不必解释了”,说着转过身来,看着李奂,只觉得待得久了越发觉得她淘气,又说道,“听说你跟教坊里的一个丫头打了一架,可有哪里伤着?”
“劳夫人挂心,奴婢哪里会伤着,我还怕伤着那个丫头”
“你啊,要我怎么说你好,我还倒真希望你伤着哪儿,省得又给我惹乱子”
“夫人哪里舍得”,李奂戏笑道,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不再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