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跟我们一道走吗?”那黑大个问。
楚绾心摇摇头,催促道:“不了,你们快走吧。”
“你要继续留在此处?”大哥问。
“不,我会回家。”
话已至此,四个大汉也知晓她是不会跟他们走了,四人转身便离开了这间布满血腥的房间。
看着他们有些失望的离开,楚绾心不知那一根筋搭错了,竟大声喊了一句:“我是宁国侯府的楚二小姐!”
他们已经走远了,也不知听见没听见,她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面了,四个傻大个……
“你说出你的身份不怕他们来找你?”陌湮华问她。
“我不怕他们来找我,只是担心他们找去国公府,平白给国公爷找麻烦。就算他们找来宁国侯府,有我母亲在,谁也伤害不了我……”她声音越渐低沉,回忆就像一道枷锁紧紧缠绕着她,让她几乎分不清对错,分不清爱恨。
陌湮华从她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沮丧,有些晃了神。
凌风从外面进来,也催促道:“世子,该走了,衙门的人已经到大门了。”
“把建康侯府的公子和国公府的小姐送回去,不要让人发现了,那位红衣女子带回王府去。悯生?”
悯生一直乖乖的跪在地上,他身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迹,却一直没动,此刻听陌湮华唤他的名字,他才抬起头来。
“你回你师傅那里去吧。”
悯生闻言眼眶立即红了,忍不住叫了一声‘大哥’。却被陌湮华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他以为今日可以回祁阳王府,没想到大哥居然还是让他去寻师傅。
“今日之事你好好反省,佛门中人莫要在红尘中漂泊太久,你自离去吧。”
陌湮华说完这话,便不再看悯生一眼。
悯生站起身来,对着陌湮华恭敬的鞠了一躬,只道:“哥哥保重。”便转身离开了。
这两兄弟之间的相处模式让楚绾心觉得太奇怪了,陌湮华似乎对悯生太过严厉了,可始终是别人家的事,她无权多问。不知凌风从何处找来两个帮手,一人抬一个便将徐一宁和史雲都抬走了。
“今日多谢你搭救,让你的侍卫将我和史雲一道送往东屏别院吧,我母亲和秦姑姑都在那里。”她说着便要起身,陌湮华又将她拉了回来。
他温热的手放在她腰间,她小脸一红,磕磕巴巴的说道:“这儿到处都是血迹,那点血迹便不明显了……”她的月事啊。
陌湮华原已忘了此事,经她这一提醒才想了起来,忙岔开话题,“衙门的人已经上来了,我先带你出去再说。”
楚绾心立即站起身来,那端陌湮华已经走在前面了。她正准备跟上,眼尖的瞧见屋子里的一把椅子下压着一张黄色的纸,觉得眼熟得很。
还是从刚才进来的后门出去的,外面停了三辆马车,侍卫拖着徐一宁上了第一辆马车,楚绾心和史雲一起上第二辆马车,剩下的自然是给陌湮华自己准备的。
楚绾心身上披着陌湮华的披风,这下她是无法拒绝了,她自己也没有那么厚脸皮让所有人都晓得她来了月事。
史雲晕倒已有些时辰了,楚绾心一直听着后面的马蹄声,大约没过多久,后面突然没声了,她掀开帘子看了一下,陌湮华和徐一宁的马车已经从另一条道上跑远了。
已经到了平津城和杬凌城的交界,就是今日她被绑走的那一处。
楚绾心从怀里拿出一张黄色的叠成几叠的纸,这是无垠大师给她批的卦文,想必是悯生不小心落下的,她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展开。
只见上面写了十六字。
“情劫坎坷,凤凰命陨。十载荣华,剜心而死。”
她手一抖,卦文便脱手而出落在脚边。心口处又开始隐隐传来一阵阵痛意,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她原来以为无垠大师给她批的是她这一世的命运,可没想到说的却是她重生前的那一世。
前世她那么爱陌璟钰,可陌璟钰爱上了她的母亲,算得上也是“情路坎坷”。她被册封为后,后来又被封为公主和亲北珘,应了那句“凤凰命陨”。她的前十载,确实是荣华度过,最后也是死于剜心的。
想到这处,楚绾心只觉得背脊升起一股凉意,很快就蔓延至全身,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原本无垠说过这卦文已经不作数了,她也是好奇才这东西捡了来,本想就当个戏文来看看,没想到这十六字就像刻在她心上了一般。让她不自觉的反复去解读这十六字。
她总觉得那无垠老和尚看着有些邪,见面时总低着头不与他对视。她本不信佛法命运,可那无垠却是真的将她前世说准了。
那他后来说这卦文不作数了,岂不是也证明了他知道她是重生归来的?
那么……她必然要去拿到祁阳王世子写的卦文,不管她信不信,她都必须要去看一眼。
“咦?这便是和尚给你算的卦吗?”
楚绾心立即回过神,赶紧从史雲手上夺过卦文放在衣袖里。
史雲做了个不满的表情,“有什么好藏的?我还不屑看呢!再说了,平日我瞧见大街上算卦的都是些道士,那和尚算得准吗?”
楚绾心整了整衣裙,淡淡说道:“道算一世,佛算三生,更知你无量劫世世之事。”
“你这是听谁说的这番话,我怎从未听过?”
楚绾心看了史雲一眼,“依你的性子,旁人就是说了这话你也不会上心,自然也记不住。”这话是她曾经听陌璟钰的母亲,现今的皇后娘娘说的。
那位皇后娘娘很是特别。
这话说得极对,史雲正欲点头同意,突然气愤着吼道:“什么依我的性子!这杬凌城谁不知道咱俩性子一样啊?就拿今日说,咱俩不就一起逛了青楼了吗?”
楚绾心不禁白她一眼,“你倒是真的去逛青楼了,我可是被抓进青楼被人逛!”她突然想到一点,问:“你今晨不是说你要去抓鱼吗?怎么去了青楼?”
被这一提醒,史雲突然想起晕倒前看到的那一幕血腥,忍不住干呕了一声,凄凄惨惨的说道:“还说呢,都是那徐一宁,我本来抓鱼抓得好好的,他骑马路过,我跟他提了一句你喝酒的事,他气不过,硬拉着我去喝酒。我以为是去酒楼,没想到那小子带着我去了月芳楼,还瞧见那一幕血腥之事,恐怕我得做几天噩梦……”
“我看你玩得甚是开心!”楚绾心清楚得很,这史雲说话总是五分真五分假,恐怕是她今晨在她身上闻到了酒气,气不过她喝酒不叫上她。下山又恰好遇见了徐一宁,长了胆子便一同去了月芳楼。不然她身上穿的这套男装总不会是徐一宁逼她穿的吧。
楚绾心摇摇头,并没有拆穿她的小心思,只是问了一句:“近些日子你可有得罪什么人?”
史雲不知所以然,便细细数来,“当然有,东市街头的杀猪汉,北屋那边的几个乞丐,还有卖胭脂的张寡妇,还有……”
楚绾心打断了她,皱着眉头问:“有没有权贵?”
“权贵?没有吧,一月前咱们才从天牢出来,娘亲不是让我们安分些吗?难道是你得罪了什么人想让我一起背锅?”史雲得意的笑,一副看懂她的小心思的样子。
看见她得瑟的样子,楚绾心叹了一口气,她就不该来问史雲,说了一堆全是废话。虽然现在她们完好无损,可今日发生的事也甚是凶险,看来回去后得和母亲说说这事,也让秦姑姑留个心,多安排些人保护史雲,免得那人再对她下手。
东屏别院灯火通明,林雪姻挺着肚子和秦流姝相携站在一起,远远的便看见一辆马车朝着这边驶来,直到看到两个半大的丫头从马车里钻出来,一直提着的心才真的放松了下来。
史雲满心欢喜,正欲扑进国公夫人的怀里哭诉一番,却被国公夫人揪着耳朵大骂了几句,然后拉拉扯扯的进了别院。
楚绾心走到林雪姻的面前,刚想解释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林雪姻却突然伸手抱住了她。
哭着说道:“臭丫头,你可知你今日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月姑赶紧用手帕拭去林雪姻眼角的泪,安慰道:“夫人,小姐已经安全回来了,你肚子里还有小公子,万不可伤心流泪。”
她转头又对楚绾心说,“你母亲担忧了你一天,心神疲惫,赶紧扶着你母亲进屋吧。”
楚绾心听话的点点头,和月姑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林雪姻进屋。
看母亲这个样子,想必已经知晓她今日发生的事了,想来肯定是祁阳王世子派人通知了母亲,不然母亲不会守着时辰在这儿等着她。
她一直以为母亲的琉璃阁无所不能,可就今日之事而言,也应了那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拿那四个大汉来说,武功深不可测,丝毫不输于琉璃阁任何一个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