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折腾了半宿,今日楚绾心便睡到了日上三竿,迷迷糊糊的听见外面有人走动,略觉有些嘈杂。
出了房门便看见月姑指挥着青芒和几个丫鬟一起打包行李。看样子像是要离开这处别院了。
史雲从台阶上下来,一边走一边打着哈切说道:“你可算是醒了,我等了你好久,我娘让我带你去花园,她们在那儿饮茶,赶紧走吧。”
“你昨晚没睡好?”她问。
“什么叫没睡好?我是根本没睡好吗?我娘心也太狠了,居然罚我在佛堂跪了一宿,我现在膝盖还疼呢。”
史雲走上来伸手挽了楚绾心的手,一边朝着花园走去,一边和她抱怨。
“不过这次受罚我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不过就是和徐一宁一起去月芳楼喝了点小酒,犯得着这样重罚我吗?倒是你,居然没被你母亲罚,还睡到这么晚起,让我着实羡慕得很!”
楚绾心心里呵呵一声冷笑,若让你去走一遍我昨天经历的事,估计你就不会说羡慕我了。
二人行至大门处,听见别院的守卫和门外的人在大声吵闹。一见她们二人出现,便都不做声了。
一个侍卫立即跑过来禀报,“二位小姐,门外有个渔夫求见,被我们拦了下来,小姐可要见?”
史雲立即挥挥手,“不见,让他赶紧走。”
那边渔夫眼尖的瞧见了她们在说话,手上拿着个物件一直挥舞,大声喊道:“小姑娘,我来还你的玉佩!”
楚绾心有些讶异,竟然是昨日在山脚下碰见的那个渔夫。便让侍卫将他领了进来。
刚才还大呼小叫的渔夫此刻安静了,规规矩矩的跪在楚绾心面前,然后双手托着那枚玉佩。
“你这是何意?我玉佩是我给你的酬劳,你不必送还。”
那渔夫低着头说:“昨个我拿着这玉佩去当铺,当铺的人说这是皇家的东西不敢收。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小姐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这两条白肼鱼是我一大早捕获的,给小姐赔罪,请小姐收下。”
楚绾心让侍卫将渔夫扶了起来,宽慰道:“你不必忧心,想来那当铺的人这次是看走了眼,这玉佩只是寻常玉器,不是出自皇家的。若你心有疑虑,我将玉佩换作银两给你吧。”
她说着便吩咐侍卫去母亲那里拿些银两来,突然史雲扯了一下她的胳膊,将玉佩放到了她的面前。
“你瞧这玉佩好像和你之前佩戴的不一样!”
楚绾心闻言仔细一看,好像确实不一样。之前她佩戴的那个玉佩是候府老爷子送她的,是一块白色的凤凰玉佩,而这块玉佩虽然看着样子差不多,可仔细看来那玉佩里有一些很淡很淡红色的纹路。
这明显是两块不同的玉佩,看来这渔夫是被那个当铺的老板骗了,趁渔夫不注意用一块劣质的玉佩将她的好玉给换走了,还编了个理由不收他的玉佩。
楚绾心对着史雲摇摇头,将玉佩收下,让侍卫给渔夫银两,渔夫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
史雲便笑滋滋的提起鱼篓里的两条白肼鱼,“恰好昨日我丢了两条白肼鱼,这两条正好送去厨房熬汤。”说着将鱼丢给了侍卫。
打发了渔夫,楚绾心和史雲便钻进了花园。两位美妇人正在饮茶,看见她们出现便冲她们招了招手。
楚绾心坐在林雪姻身边,亲昵的问:“母亲寻我来何事?”
林雪姻伸手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嘴角含笑打趣的说道:“你太子哥哥刚刚送来了一封信,你可要看看?”
楚绾心天真的笑意凝固在唇边,瞥见桌上放了一封还未打开的信。她又抬头再看了一眼面带疑惑的林雪姻,兴奋的说道:“是钰哥哥给我的信吗?”
她手忙脚乱的拿起信打开来看,越往下看,面色越沉,她将书信往桌上一放,不满的说道:“这不是给我的,是钰哥哥给娘亲的!”
林雪姻一愣,随即一笑,拿过信细细看。
楚绾心坐在林雪姻身边,发脾气似的用手弹桌上的一盆杜鹃花,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的神色。
那信上写的是江陵连日暴雨,冲垮了河堤,整个江陵城水患成灾,百姓流离失所。如今有一大批难民朝着杬凌城行至,而东屏别院就在江陵城到杬凌城的官道上。
为免灾民暴乱祸及她们,陌璟钰在信中提醒她们近两日就该启程回杬凌城了。
这次的江陵水患楚绾心记忆深刻,前世父亲和大哥就是因此借口被派往江陵赈灾,后暴民起义,陌璟钰领兵叛乱,大胜而归却带回了父亲和大哥的棺木。
从此宁国候府便便开始没落了。
林雪姻叹了一口气,将信念给国公夫人听,后略有些悲天悯人的说:“这祸事不晓得要害了多少人流离失所,好在这东屏别院我们已经住了月余,本就打算近两日便回杬凌,既然有此隐患,午后便启程吧。”
国公夫人点点头,“也是,再过几日便是三月三女儿节了,咱们家这两个小丫头虽然还有三年才及笈,但已经在皇后的邀约名册里了,今年便让她们去瞧瞧热闹罢了。”
林雪姻忍不住笑出了声,对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史雲说:“小雲儿去凑个热闹就好啊,可别真的瞧上某个公子哥,你可是我宁国候府的乖媳啊!”
虽然是打趣的话,可到底还是有一分提醒的意味。国公府和宁国候府结亲是早就定下的事,如今皇后做了那般安排,想必是想斩断这段姻缘,怕他们两府同气连枝,坐大势力。
史雲闻言有些反感,并不回话也不抬头去看林雪姻,只是对着楚绾心翻了个白眼。
楚绾心自然晓得她那个白眼是什么意思,史雲喜欢那个暗卫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她之前对那四个大汉所说的关于她大哥楚云熵的事大部分都是真的。
楚云熵现年十五,在外人看来确实是个爱逛青楼的花花公子,平时最喜欢风月之事,之前他看上了摆君阁的花魁娘子楼乐罊,一掷千金轰动整个杬凌城。
史雲对楚云熵是相当看不过眼的,多次发誓就算嫁给街口的乞丐也绝不会嫁给楚云熵。
那端国公夫人的神色也不是很好,想必也是经林雪姻这样一提醒想起了楚云熵做的那些混账事。
为人父母,她肯定不希望女儿以后嫁给这样一个闻名杬凌的纨绔子弟。她当年订下婚事时也没有想到,温文尔雅的林雪姻和满腹诗华英明神武的宁国候生下的一双儿女都是如此顽劣!
暂且再瞧瞧吧,若是那楚云熵依然是那个混账样子,不管她和林雪姻关系有多亲密,也要在史雲及笈之前将婚退了。那女儿节虽然是个鸿门宴,但她也可相看一下是否有可入眼的王孙公子。
楚绾心前世被陌璟钰封为公主,受尽了宫中嫔妃的算计,所以将那察言观色的本领学到不少,此刻将她们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对于这场婚事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郎无情,妾无意,有缘无份!
因为林雪姻已有身孕,不宜太过劳累,一路走走停停,从东屏别院回杬凌城用了足足三日的时间。
林雪姻半卧在马车上休憩,楚绾心从隔间里拿出一件很厚的披风给她搭上。眼睛一直落在林雪姻微微隆起的腹部。
为什么母亲提前一年有了身孕?前世里,大概还要有半年的时间父亲和大哥才要去江陵赈灾,也是在他们死讯传回来之后母亲才发现已经有了身孕。
只是,那孩子也没保住。
到目前为止,她经历的事没有一件是和前世重合的,就连史雲的事因为她的参与都改变了轨迹。牵一发而动全身,她还什么都没有做,就已然超出了她的预料。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楚绾心立即伸手去扶着林雪姻的身子,但林雪姻本就是浅眠,这下便醒了。
月姑打开帘子瞧了一眼,见林雪姻安然无事,松了口气,但严厉的训斥了马夫几句。
“母亲,可觉得不舒服?”楚绾心问。
“没有,快到杬凌城了吧?”她支起身子准备坐起身来。
楚绾心拿了一个软枕放在她腰后,一边说道:“已经进城了。”
林雪姻恩了一声,之后好长时间都没有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楚绾心稚嫩的小脸。
楚绾心略觉得有些尴尬,转头打开帘子看着窗外跃过的风景。
“绾心,我不在杬凌这一月你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林雪姻问。
楚绾心一怔,将眼中的迷茫渐渐掩去,换上一贯的天真才转过头来看着林雪姻忧心的面孔。
“母亲怎会这样说?是二婶给你说什么了吗?”
“你二婶应该跟我说什么?”
楚绾心低下了头,支支吾吾的说:“就是在去东屏别院之前,我在静安院喝了三日的酒,老爷子和我一起喝的……”
林雪姻倒是不知道此事,青芒这个丫头居然什么都没跟她说。不过喝酒一事只是小事,老爷子更是日日都要饮酒,应该不碍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