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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幸灾乐祸

这两天,贾丕仁并未出差,而是躲到白龙河水库去了,他要看史大山如何下台。

白龙河水库坐落在乌市北部山区,是在白龙河上游截取两山之间的一段河床,拦坝蓄水,为下游提供灌溉水源,安排了一个管理站负责管理。这座水库是20世纪60年代“大跃进”的产物,那时只是为了蓄水抗旱,改善灌溉条件,并无游乐设施。自从改革开放之后,就有人利用水库周围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在库边盖起别墅,建了生活配套设施,市里开始把一些小型会议拉到那里去开。一些离退休干部也常去那里钓鱼、游玩。后来发展到一些单位以接待上级为名,也到那里开会、钓鱼,游山玩水。贾丕仁任市长时,更在那里大兴土木,添盖了几栋小洋楼,依山傍水建了几处花果园,沿湖边建了多处钓鱼台,修了几座凉亭水榭,还搞了几只小游艇,添了一些娱乐设施。管理站也改为接待中心。这里便成为乌市乃至环州地区小有名气的旅游观光之地。

贾丕仁对白龙河水库情有独钟。初时双休日,他常带老婆孩子来这里度假,美美住上一两天。后来,他同老婆陈思思关系淡漠,而同接待中心一位年轻美貌的女服务员勾搭上,就再也没带老婆孩子来了。

女服务员叫阜萍,是从农村招来的临时工,颇有几份姿色:高挑身材,白皙面庞,细眉凤眼,端庄秀气。他与阜萍初次相遇,便一见倾心,恨不能一下子弄到手。

一天晚上,他下乡回到住所,躺在沙发上抽烟看电视。阜萍照例为他送来要换的内衣,还端来一盘硕大熟透的水蜜桃,又去洗澡间放了满盆热水,就要转身离开。贾丕仁突然喊住她,要她坐坐。阜萍一怔,顿时脸红,惴惴不安地站在那里。“坐呀,站客难留!”贾丕仁指了指旁边的沙发。阜萍手足无措,很不自在地侧倚在沙发背上,低眉颔首,腼腆羞涩,不安地绞弄手指。贾丕仁见她娇态可掬,愈加怜爱,馋涎欲滴!便自作多情地递过一只水蜜桃:“吃吧!”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看。阜萍依然羞怯,不敢抬头,更不敢去接水蜜桃。“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做服务工作可不能这么拘谨呀!”贾丕仁手上托着水蜜桃,依然笑眯眯开导说。阜萍仍是没动,更不敢抬头看他一眼。贾丕仁见她如此忸怩固执,只好将水蜜桃放进盘子里。

“今年多大了?”“十七。”“家住哪里?”“碾屋乡阜庙村。”“哦,那个村子我去过,在水库北面,是吗?”阜萍点头。“家里几口人?”“父母、我和弟弟。”“是去年招来的吗?”“是。”“签了几年合同?”“三年。”“三年满了,你打算怎么办?”“不知道。”“还想不想继续留下来?”“想。”“只要你好好干,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好吗?”阜萍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一片红晕。贾丕仁也满意地点头笑了!他抬头看了墙上的挂钟,说:“你十点过来一下,帮我洗洗换下的衣服!”阜萍这才点头出去。

望着阜萍苗条轻盈的背影,贾丕仁呆呆地出神!不知怎么,他今天特别兴奋,兴奋得几乎心跳!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他搜寻记忆,朦朦胧胧地似乎记起,那是他同陈思思新婚那天晩上,才有的这种感觉。对!这是一种新婚燕尔的感觉!他清楚记得,那天晚上,他送走闹过洞房的客人,回到房里已是夜阑人静。他同陈思思坐在床沿上,牵着她的纤纤玉手,第一次这么近地仔细打量陈思思,兴奋得心脏蹦蹦乱跳!两眼看得有些发呆。陈思思小巧匀称的身材,上着红色牡丹花小棉袄,下套翠绿荷叶褶皱长裙,头戴一顶绣花吊坠鸡冠帽,脚蹬拖边红色绣花鞋,一副地道的“红配绿看不足”的农村新娘妆扮!一张圆圆的苹果脸,白里透红,掐一指能渗出汁儿来!两只乌黑发亮的大眸子忽闪忽闪的,洞若秋水,摄人心魄!脸上一笑两个酒窝,更撩拨得他心里痒痒,燥热难耐!他直看得心醉神迷,不能自己!

他与陈思思虽是同班同学,却很少单独接触。后来他上了高中,她回家进了供销社,当了营业员,更是三年没见过面。只是在他落魄回乡之后,在苦闷与彷徨之中,他才突然想起这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苹果脸,便主动进城找她,同她谈起了恋爱。但她很忙,两人见面也说不上几句话。加之那时男女恋爱不能越雷池一步,两人甚至没拉过一次手,没接过一次吻,更没相偎相拥,柔情蜜意过。

那时,她在城里,他在乡下,门不当,户不对,其社会地位有着天壤之别。再加上他政治上的不得意,他自然更看重她,对她百般巴结和逢迎。现在,这只熟透的红苹果终于摘到手了,他怎不紧张和兴奋,但随着孩子出世长大,自己的地位也随着发生变化,他自觉婚姻的甜蜜感和新鲜感已逐渐消失,她之于他再也没有吸引力!他们的爱情已成枯萎的蒿叶!婚姻已成徒具虚名的僵尸!于是,他便开始寻找新的感觉,新的刺激,新的享受!寻找不同于以往的自我!后来,他便同时和几个女人好上了。那几个女人也确曾令他心动过,发狂过。但那些女人太过现代,太过疯狂!缺乏女人特有的含蓄、内敛和温柔。而今晚,他要狩猎的是一个全然不同于以往的乡野女孩子。她的清纯、率真、腼腆和羞涩,就像一块洁白无瑕之玉,令人无比喜爱和渴求!他马上就要得到她!这种新鲜与刺激,与他同陈思思新婚的那个晚上何其相似!他怎能不激动和兴奋得心跳?!

晚上十点整,阜萍果然推门进来。贾丕仁急忙起身,指着沙发说:“先坐一会吧!”说着,便去关了门。阜萍有些紧张,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坐呀,我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贾丕仁坐下来,点上一支烟,慢悠悠抽着,色眯眯地看着她。

阜萍没有坐,也没吭声,而是转身去了洗澡间。她将他换下来的衣服浸泡在塑料盆里,端到洗澡间门口,拿来小板凳当门坐下,开始在搓板上揉搓起来。她心里很是忐忑不安!她没有在洗澡间里洗,是担心某种事情会发生。她已有某种预感,不得不警惕着,戒备着,以防不测!姑娘脱了薄棉袄,上身穿一件低领短衫,下身穿一件肉红色紧身裤,乌发盘在头顶上,双手用力揉搓,两只乳房像两只躁动不安的小兔,上下跳动!借着客厅的灯光,贾丕仁能看到姑娘优美的曲线!随着姑娘加大揉搓力度,泡沬不时飞溅到脸上,她便不时抬起玉臂揩擦。贾丕仁表面上在看电视,却不时拿眼偷看。在姑娘揩擦脸上泡沬的瞬间,他能清楚看到那两只跳动的小白兔,不禁心旌摇荡,浑身燥热难耐!姑娘也在抬臂揩擦时,发现贾丕仁在偷窥自己,神情更加紧张和慌乱!她埋头加大揉搓的力度和频率,想快快洗完离开。她很快揉搓完,将衣服端进洗澡间透净晾好,便从洗澡间出来。刚要离开,贾丕仁便将她堵在了客厅里:“你不想再坐坐吗?”阜萍哭丧着脸,直往后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贾丕仁却是步步紧逼,猛地将她拦腰抱住,将嘴凑上去,吻个不停。阜萍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吓得不知所措,拼命反抗,试图挣脱他的手臂,抽身逃走!但无论她怎样挣扎反抗,终究敌不过男人的臂力,最后脸色苍白地软瘫在他怀里!此后,贾丕仁每次来这里,都要点名阜萍伺候,这已成接待中心尽人皆知的秘密,但谁也不敢捅破。而贾丕仁答应给阜萍办的事,却是遥遥无期!

贾丕仁除了喜欢女人,还有一个癖好就是钓鱼。他特别喜欢在白龙河水库钓鱼,这里安静,没有人打扰。若是白天不下乡,他便持一根日本鱼竿,头顶白草帽,戴上水晶石墨镜,独自来到水库边,悠然自得地垂钓起来。无论工作多忙,只要他来了兴致,选上一个好天气,便要来此垂钓。接待中心主任白水才,是他从水利局提拔调来的,像只哈巴狗,随叫随到。他总是哈着腰,帮他备好鱼竿、饵料、折叠凳,一应俱全地送到老槐树下;还要在树下铺一块塑料布,摆上茶、烟、水果、点心和饮料,并替他下好饵料。一切安排停当后,还要问缺不缺什么,直到贾丕仁满意地点了头,他才离开。如果太阳西斜,他便及时送来一把三色遮阳伞撑上。

贾丕仁学过“孤舟簑衣翁,独钓寒江雪”的诗句。他不喜欢独钓寒江雪,却喜欢独钓艳阳天。他钓鱼有时是为了休闲、养性、娱情,而更多的却是借助独钓的环境和氛围,去思考、谋划和处理一些棘手的问题,乃至对别人的暗算!这有点像指挥员战前喜欢下棋一样,借以稳定情绪,筹划方案,捕捉战机,痛下决心!而钓鱼则看不到对手,但潜在的对手就在眼前!更为确切地说就是下独棋,自己与自己对奕。多年以来,他逐渐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官场上每每遇到复杂多变的情况、重大问题或困难,又一时不能做出正确判断,或找不到解决办法,他便以下乡为名,躲到白龙河水库钓鱼,借以谋划对策。每当这个时候,他精心编织的情报网,便源源不断地向他发来各种信息,他便将这些信息进行分析、比较和筛选,然后加以综合,最终形成一整套实施方案。最后将这套方案变成指令,发回各个接收终端,落实到行动上。

今天上午,他正在下乡途中,接到石松打来的电话,告诉他焦点透视记者已到工地,正在拍摄现场和采访市民,接下来马上要约访史大山。没过一会儿,石松又打电话告诉他,说郭副厅长一行已到工地,正在大发脾气。这两条讯息让他大受鼓舞,同时也很兴奋!他期盼的这一天终于来了!看来,事态正沿着他预料的方向发展,而且会越来越严重,局面将不可收拾!史大山将如何应对?他必须做出评估,预为因应。

他在碾屋乡吃过午饭,马上赶回了接待中心。他关起门来休息了两小时,养足了精神,便吩咐白水才,说他下午要去水库钓鱼,让他准备好钓具和饵料等。白水才不知道他为何这么早就从乡下回来,只好帮他把一应物品拿到老槐树下。一切安顿好后,贾丕仁才说:“你去忙吧。晚上备一桌酒菜,我要同几位领导在这里商量工作。”白水才不敢怠慢,应声而去。

贾丕仁独自垂钓起来。时令已是初冬,下午的太阳依然照得人身上燥热。他脱掉皮夹克,露出一件黑色毛衣,一边注视着水面上的浮标,一边紧张地思考问题。他不想对史大山如何应对目前局面作过多预测,但对如何利用眼前的有利时机,达到自己的最终目的,却是他不得不仔细考虑的问题。目前的局面对史大山来说,肯定是严竣和复杂的,无论他怎样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扭转过来。事态只能朝两个方向发展:要么拆了老街不准重建,这自然是省厅一定要坚持的。但这种可能性不大,一来拆迁户的损失太大,生计没有着落,史大山根本不会答应;二来史大山他们一定会全力以赴,据理力争,那么事情就只能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即允许拆了重建。但要做到这一点却并非易事,单凭史大山他们是说服不了省厅同意的,只能通过关系找省领导出面协调,问题才能解决。而这个过程会是漫长而又复杂的,免不了讨价还价,最后双方才能达成妥协。那么,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作为希望事态扩大的一方,该如何采取行动?这便是他今晚找巫飞和侯三元来所要商议的问题。

这样考虑之后,贾丕仁放下鱼竿,立即用手机打给石松,要他通知巫飞和侯三元,马上赶到接待中心来吃晚饭;并且嘱咐他,晚上将史大山接待来人的情况用电话向他详细汇报。

通完电话,已是日薄西山,他再也无心钓鱼,收起钓竿,点上一支烟,在岸边慢慢踱步。不知怎的,他在想到将要同巫飞和侯三元讨论的问题时,忽然记起巫飞的外号来。巫飞刚调来乌市不久,便有人背地给他取了个外号“三副面孔”:下级面前是“阎王”——动辄训人骂人,还常以革职论处相威胁,搞得下级唯命是从,人人自危!同事面前是“霸王”——事事都得他说了算,还常常引经据典,口气大得惊人,俨然以博学自居,尾巴翘到天上,企图包打天下,专横拔扈,不可一世!上级面前是“鳖王”——变得点头哈腰,毕恭毕敬,诚惶诚恐,甚至俯首贴耳,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相!他听别人讲过巫飞的一个笑话:一次,一位刚提拔上任的某地委副书记,来乌市检查工作,巫飞参加对口接待。论年龄,这位地委领导同他不相上下;论资历,两人都是破格提拔,只是一个上得更快些。但在接待中,巫飞却口口声声“老领导”“老上级”,叫得连这位地委副书记也感到肉麻,于是很不快地说:“别再称我老领导,老上级啦!我比你大不了两岁,咱俩还是以同志相称,或直呼其名吧!”没想到,拍马屁拍到马腿上,自觉尴尬,只好改口“某书记”了。想起这个笑话,贾丕仁不禁心里冷笑:这个巫飞,如此高傲狂妄,又如此卑微渺小!不过,他对自己还算不错,俯首贴耳,听从指挥,就像一条鞭子,你指向哪里,他就打向哪里。但要驾驭好这条鞭子,却得十分小心!弄不好,就会打到自己身上!他不得不好好练练驾驭这条鞭子的能力!

继而,他又想到侯三元。侯三元比巫飞要聪明得多,也可靠得多。此人一副马脸,一副病恹恹模样。但他那颗小脑袋,却装着不少智慧和点子,人称“侯高参”。他参谋的许多事,屡见成效,贾丕仁自感受益匪浅!前两年,市里掀起一股养蝎热,当时只是宣传部一名副部长的他,向贾丕仁提出建议,组织一帮笔杆子,通过各种媒体,连篇累牍地发表文章,大吹大擂,果然引起轰动效应。一时间,省内外慕名而来的参观考察者络绎不绝。他又建议,圈地几十亩,建起集养蝎与交易为一体的“蝎市中心”,前来参观考察者更是络绎不绝!虽然一年以后,这种人为的集中管理,使本来分散在各家各户具有发展前途的养蝎业急剧萎缩,以至销声匿迹,“蝎市中心”也沦落成“日晒雨淋中心”,一片萧条冷落,但此举却使贾丕仁名利双收,不仅从中赚到不少“银两”,还由市长升任了书记。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对侯三元由衷佩服,自感其忠心可鉴!这次他找他们二人前来商议,自然要抑制巫飞的鲁莽急躁,听取侯三元的妙计。

夜幕降临,巫飞和侯三元同车而来,在湖边别墅一间别致的小餐厅里坐下。白水才领服务小姐端来一桌酒菜摆上。他本想坐下来把盏相陪,不料贾丕仁打发他说:“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去忙吧!”白水才知道他们有秘事相商,也没资格参与其中,只好知趣地离开。

按照官场潜规则,该侯三元把盏。他问喝白酒还是喝红酒,贾丕仁说红酒吧,等会儿还要商量事哩。巫飞嫌喝红酒不过瘾,本想喝白酒,也只好作罢。红酒是王朝红葡萄干。侯三元给每人斟了满杯。贾丕仁说:“今天喝酒随意,边喝边聊。”他把今天石松给他打来电话的内容,告知了巫飞和侯三元,随后分析说:“在郭副厅长提出的三条处理意见中,第一条停止拆迁和第二条要市政府写检查,是意料中事;唯有第三条听候处理,却大有文章可做!怎么处理?要么拆了不准再建,把两条老街的土地闲置起来,以保护遗址不受破坏,但这种可能性很小,也行不通;要么省厅同意拆了再建,但会是马拉松式的漫长协商和讨价还价的过程。史大山即使不急死,也会脱几层皮!我们唯一可以利用的是,同史大山反其道而行之,尽量制造麻烦和困难,让拆迁工程一直拖下去!这样既可消耗史大山的精力,打掉他的锐气,又可造成市民和拆迁户对他的更大不满,甚至出现群体事件,闹到地区去,省里去!史大山就会更加被动挨打,以致最后身败名裂,卷了铺盖走人!今天把你们二位找来,就是商量我们下步该如何行动。”

巫飞不加思索地说:“我们何不来个痛打落水狗?索性派人再去省厅捅一下,就说史大山不听上级命令,仍在大拆大建!再火上浇油,激起省厅的更大不满,促其提出处分史大山!或是鼓动拆迁户上访告状,造成更大社会影响,引起省地两级领导重视,让史大山更下不了台!”

贾丕仁一听,严厉制止说:“再去捅?怎么捅?还说史大山在拆建?省厅会信吗?这不是自打嘴巴?我看迫于压力,史大山一定会马上命令工程停工。至于鼓动拆迁户上访告状,这更是不妥!如果上级派人调查,我们不是反而被动?”此前,宇文生曾打电话给贾丕仁,问他还要不要再去省里捅一下,他没有同意,命令他不要草率行动。他之所以不同意宇文生这么做,是担心他们的计划和图谋如果让外人识破,就会收到适得其反的效果。此时巫飞又提出这个建议,他更不能同意。

侯三元作过一番认真思考后,说:“我认为,我们当前有两方面的工作要做:一是以关心帮助解决问题为由,派人去省厅探听一下,看省厅对处理此事究竟是什么态度。摸到这个底,掌握了省厅的真实态度,我们就能确定下步的行动策略。二是我们还要密切关注史大山的动向。我分析,史大山会千方百计利用各种关系去做省厅的工作,掌握了这方面的情况,我们才能有针对性地釆取下步行动。”

贾丕仁立即赞同说:“你说得很对,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巫飞见侯三元的意见总是高他一筹,心里很是不爽,仍坚持说:“我认为,光省厅一家还不足以处分史大山,只有把事情闹到省政府,省领导只一句话,史大山的乌纱帽就会掉!我们为什么不走这条捷径?”

贾丕仁听了直摇头,批评说:“谈何容易?怎么闹到省政府去?我们总不能鼓动市民去省政府告史大山的状吧?现在省报已经捅了,说不定分管的黄副省长已经知道这事了,马上会过问下来,你们就等着瞧吧!”

挨了批评,巫飞心里仍不服气,但碍于贾丕仁是一把手,不得不听他的。他取下眼镜擦了擦,只好自下台阶说:“如果是你说的这样,那当然更好!”

他们三人边喝边议,虽然不时迸出火花,却也未伤情面。个个吃得油光可鉴,头上冒汗!贾丕仁拿纸巾擦了擦嘴巴,站起来,点了支烟踱了两圈,最后总结说:“我看这事已经闹得够大了!也够史大山招架了!省报捅出以后,已引起省厅的高度重视,郭副厅长亲自带人来处理,而且提出了三条处理意见。我相信,这不是郭副厅长个人的意见,而是省厅领导集体做出的决定。省厅还很可能要向分管的副省长汇报。不然,如果在文物保护方面出了大问题,省厅和分管的副省长都是要负责任的。同时,我们还应该看到,焦点透视一旦将此事曝光,就会造成全国影响,反过来又会影响省厅和省政府处理此事的态度。因此,问题将会变得更加复杂,后果难以预料!”

他停了停,打量一眼巫飞和侯三元,见他俩认真听着,便继续说:“我还听说,郭副厅长这老头子脾气很倔,像头犟驴,如果他要坚持自己的意见,就会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前年,省交通厅为扩建国道,同省文化厅打的那场官司,就是郭副厅长不听李厅长的劝告,坚持己见,一意孤行的结果。若不是当时刘志省长出面做工作,问题恐怕难以解决。我估计,这次史大山闯出的祸,比那次要严重得多,郭副厅长更不会轻易放过!”他接上一支烟,继续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工作,就是如侯主任刚才所说:密切关注史大山的动向和省厅的态度,只有掌握了这两方面的情况,才能研究和确定新的对策。在这里,我必须强调一下,我们一定不要轻举妄动,让别人看出,这一切都是我们背后发难造成的!我们要给外界造成这样一种印象:问题是史大山一手造成的,是他执法犯法,盲目蛮干,咎有自取!是怨不得别人的!如此一来,社会舆论必然会把矛头对准史大山,认为他好大喜功,搞形象工程,才招致他们受祸。史大山便成为众矢之的,日子会更不好过!这样一来,在上下和内外夹击之下,史大山纵有天大本领,也挽救不了他失败的命运!马失前蹄,他怪得了谁?我们的策略是:伺机而动,出奇制胜!”

说完,他又最后叮嘱:“你们这就回去,不要在这里久留,更不要过夜!不能让外人知道,你们来过这里。市政府那边,我已安排石松盯住史大山,密切掌握动向,随时向我汇报。我也将把情况及时与你们通气。至于省厅那边的工作如何去做,你们回去后再作商议。”

巫飞和侯三元正要起身告辞,一辆小车忽然开到门口戛然停下,史大山、马林和贾正旺从车内出来,把巫飞和侯三元堵在了门口。深更半夜,双方都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相遇,贾丕仁他们更是吓了一跳,尴尬万分!贾丕仁禁不住“啊”了一声,说:“这么晚了,你们有事找我?”随即又慌乱地掩饰说,“巫副书记和侯主任,晩上来向我汇报了农村奔小康工作队集训情况,要我明天回去向工作队提提要求!”

马林和贾正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史大山却信以为真,说:“明天我也派人去听一下,这也是市政府抓农村工作应该掌握的情况。”

马林拍着巫飞的肩膀说:“怎么样?你和侯主任也留下来,一块儿听听我们的汇报?”巫飞和侯三元只得留了下来。

史大山把所发生的情况简要作了通报,随后说:“这次所发生的问题,虽然事前是经过市政府和市委集体研究决定的,但我作为市政府班长要负主要责任。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存心和市政府过不去,蓄意去报社捅娄子?报纸上署的那个叫‘尖兵’的通讯员究竟是谁?我很怀疑,这个‘尖兵’就是文化局的宇文生!只有他才知道我们内部的讨论情况,也只有他与报社有关系。他这样干,究竟要达到什么目的?又是听了谁的指使?”他越说越激愤,最后简直是怒不可遏了!

贾丕仁听了,却很不以为然地说:“这个‘尖兵’我刚叫人查过,无论是宣传部或文化局,都查无此人,很可能是个化名。不过,我不太相信是宇文生干的。如果他真要捅娄子,为什么不直接向地区或省的主管部门去捅?那不是更直接、更简便,作用也更大吗?但是话又说回来,即使你查出这个人,你又能把他怎样?向上级反映情况,是公民的正当权利,况且反映的也是事实,总不算犯法吧?你能打击报复?”

贾丕仁这番话,显然在为宇文生开脱,并且明显地带有威胁的意味。在场的人听了都很吃惊。史大山更为不满,他气愤地说:“按照你的说法,不管什么人,都可以随便捅娄子,都可以同市政府对着干,那不就成无政府主义了?那还要市政府干什么?”

贾丕仁听了,只是冷冷地一笑。他起身点上一支烟,慢慢踱着,不急不徐地说:“这次出的问题,我也有责任,不能全怪你们!那次常委会研究老街改造问题,我有事没有参加,事后听说有不同意见。但考虑到常委会既已作了决定,我也就没有同你交换意见。我当时主要考虑,改造老街是一件好事,我任市长时也曾想干,后来因种种原因放弃了。现在史市长或许能办成,也就不好泼冷水!既然问题已经出了,我们就应该面对现实,寻求解决办法。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不仅市民和拆迁户有意见,对全局工作也会产生不利影响。”说到这里,他问,“你们打算下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史大山从贾丕仁的话中,知道他已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现在又想套出他们下步的行动安排,他便提高了警惕,支吾道:“我们正按郭副厅长的要求,着手写检查报告,并且明天就命令工程全线停工,等待省厅最后处理。”

贾丕仁点了点头,又扫视了大家一眼,装作十分同情的样子,最后说:“我看眼下最为紧迫的问题,是做好省厅的工作,只要省厅的工作做通了,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因此我建议,你们花点时间、精力和财力,从联络感情入手,尽量去做工作,争取获得省厅的同情、理解和支持。”

他一口气讲完他的意见,又接上一支烟抽着,看着史大山,等待他回话。他的分析和建议,听起来十分中肯,在设身处地为史大山着想,史大山也无话可说,只好勉强回应说:“我们回去按照你的意见办吧!”

送走了史大山和巫飞他们,贾丕仁独自踱步了半天,心里忍不住一阵好笑:总算把他们打发走了,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他们还可能误以为,市委真与市政府同心同德,共克时艰哩!世界上没有比这更滑稽可笑的了!这正应了乌市人一句土话——“口里喊哥哥,手里摸家伙”!(“家伙”,即打人工具。)

贾丕仁之所以这么耐心对待史大山,还有另一层考虑:他的目的是要让史大山碰得头破血流,威信扫地,最后干不下去,只好丢官走人!但是,如果让拓街工程半途而废,群众不仅会把矛头对准市政府和史大山,也会对准市委和他,他也会脱不了干系!如此一来,上级也会把责任追到他头上。因此,事情最后只能适可而止。但他估计,无论史大山怎么做工作,要想说服省厅同意拆建,不仅难度大,时间也会很漫长,这对史大山来说,无疑是致命的一击!如果史大山处理不慎,就会栽个大跟斗!若是那样,他就如愿以偿:“黄鹤楼上看翻船——平添一道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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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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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herese Raquin(I) 红杏出墙(英文版)

    Therese Raquin(I) 红杏出墙(英文版)

    Therese Raquin is a novel by French writer ?mile Zola, first published in serial form in the literary magazine L'Artiste in 1867. It was Zola's third novel. Thérèse Raquin tells the story of a young woman, unhappily married to her first cousin by an overbearing aunt, who may seem to be warmhearted but selfish in fact. Thérèse's husband, Camille, is sickly and egocentric and when the opportunity arises, Thérèse enters into a turbulent and sordidly passionate affair with one of Camille's friends, Laurent. Though it earns wide fame in the first place, the novel's adultery and murder were considered scandalous and famously described as "putrid" in a review in the newspaper Le Figaro. In his preface, Zola explains that his goal in this novel was to "study temperaments and not characters".Because of this detached and scientific approach, Thérèse Raquin is considered an example of naturali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