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位年龄略长身穿松绿色常服、虎背熊腰的中年将领,带着一高一矮两位英姿飒爽的少年一前一后地进了花厅。众官员纷纷上前问好。
此人云曦认识,他是大齐的赫赫有名的镇国将军:薛澜城,原来与云曦父亲宋海平略有交情。可后来因为平楚之战中与父亲有些不同见解,而略有分歧。国家初定之时,薛将军又与父亲政见不一:父亲主张修养生息,加强民生,稳固国本。而薛将军则主张:以武安天下,即尽快筹集粮草军队攻伐西面的虎狼之地:西鸾国,以除常年掣肘之患。自此,父亲与薛将军便渐行渐远,也不似从前亲近了。后来因为圣上采纳了父亲的建议,而没有采纳薛将军的建议,就让薛将军更为不平。圣上为安抚薛将军,在开国测封的典礼上取消了父亲受封三等公的赏赐,独独之册封了薛将军为三等公,封号定,寓意定国平疆之才,国之肱骨。
虽说如此,定国公却并不满意,每每喜欢在朝堂上跟父亲抬杠,父亲也碍于他定国公之尊而每每谦逊相待。不过父亲平日里说起这位又倔又硬的大将军时,还是赞赏更多。西伐西鸾是大齐不可绕行的大国之路,只是眼下国家需要休养生息,才不能妄动兵戈。所以一时间与这位大将军有不睦之处,也只是政见不一,并无其他龃龉。且就对国家的衷心和刚正不阿的品格,定国公还是堪称众臣之表率的,父亲也十分敬佩。
此时,父亲已经主动上前问好,定国公淡淡点头回应,便径直朝花厅中的上座去了。众臣又一次寒暄之后,有官员称定国公的长子薛陌算是这些官家子女中年长的,便让薛大公子先见礼。因为之前有约,所以众人并无异议。
定国公闻言,十分自豪的让其两位公子出来见礼。年长的一位公子身穿碧柳绿封腰长衫,身姿健挺,长相英气。性情看似沉稳冷峻,想来也不是热衷此等场景。上前沉声道:“晚辈:薛陌,年十六岁见过各位大人。”年幼的一位身穿天青色胡服,一副倔强冷淡的神情,倒是跟薛老将军很像,略显风头的上前朗声道““晚辈:薛尘,年九岁,见过各位大人。”
“好好,果然将门虎子,令人称羡啊。”众臣附和道。
“哈哈哈~~“定国公一副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啊~~接下来是丞相大人的千金云曦小姐了。”一位姓杜的吏部侍郎道,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都向云曦和父亲这边聚拢而来。倒让薛将军有点悻悻的,仿佛对刚才的称赞还意犹未尽。
“啊,是本相失礼了啊。”父亲忙道。“来云曦,见过各位叔伯大人。”“是”云曦款款走上前去施礼道:“小女云曦,字婉心,年十二,今日有幸一睹朝中诸位叔伯风采,颇有受益。小女在此请各位叔伯大人金安。”
“哎呀,丞相大人教女有方啊,云曦小姐出落的如此端庄可人,真是福气啊。”
父亲微笑道“各位同僚抬举小女了。众人又是一波赞美堆砌之词。
不过一鸣惊人之人,总有后继者。此刻薛老将军洪钟般的嗓音不早不晚的出现了:“好是好,不过就是个丫头片子。”薛将军此言一出,大家都不敢吱声了,尴尬的望着宋丞相和薛将军。
宋海平笑笑道:“小女闺阁之流自然无法与定国公的一双公子的英武相比。”
定国公的下巴有往上抬了抬,自然又添了几分得意。其两位公子倒是神情不一,那位叫薛陌的长公子仿佛并不喜欢被父亲这般在众人前炫耀,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只得垂目不言。而那位叫薛尘的公子,则十分得意的看了云曦一眼,仿佛在说:“丫头片子本身就没有用。”
云曦心里有些气不过,可是见父亲却仿佛并不恼怒,便随父亲一般不置可否。
后续的官员看出尴尬,赶忙让自家的子女上前见礼,约莫又有七八个官家子弟依次上前见礼。不一会,一位年轻的公公进来施礼道:“各位大人晚宴已经就绪,圣上有旨请各位大人乘坐云翔马车前往琼林仙岛。”
大家应声,并依次而出。
上了马车后,云曦不由得问父亲:定国公如此骄横,父亲当真一丝不恼。论官位,虽说薛将军有三等公的爵位,但他一个太平时期的将军论权利自然无法与身为一朝宰辅的父亲比肩。若是关系平淡倒也没有什么,只是今日见薛国公却有无端为难之意,而父亲却十分谦让,倒让云曦不解。
父亲望着云曦,道:“婉心,你不该有如此想法,作为朝廷重臣不能以官位和权利的大小论尊卑,更不能以权利大小去公报私仇,从而因私废公。”
云曦闻言,也觉刚才所问过于狭隘,自知不妥道:“父亲说的是,孩儿受教了。只是曦儿现在确实无法做到像父亲一样心静如水”
“云曦,定国公有些言语激烈,为父并非没有怒气。然而为父身为一朝丞相,又经历过战争,深深知道将相和,才可得国家稳固。若将相失和,则让外邦有机可趁。我知定国公虽然性情顽固,但是忠君爱国之心不比为父要少。我们之所以不和,都是因为政见不一,而非私怨。定国公目下只是一时意气,为父又何必与其争论长短。若因公论不和而结下私怨,则后果不堪设想。且定国公的政见虽然有些操之过急,却并非没有道理。我大齐如今看似强盛,如日中天。可内忧外患又何曾减少国。西有劲敌西鸾国,是周朝时就存在的中原宿敌。北有漠雪骁勇,虽已联姻吗但其一直觊觎河西千里沃土,多次厚颜相求。这中间还有前周川蜀之地的蜀王已经自立为王,建国:涵越。西鸾与我大齐边境一有摩擦,蜀王就从中牟利。对内玉门之地的魏远侯多年雄踞玉门关,佣兵自守。虽然已经上表称臣,可十几年来从未回京述职。近些年来,甚至开始私自加赠西域客商往来大齐的税负。如此戍边虎师一旦反戈相向,早晚必成为我朝的心腹之患。这林林总总,在薛将军这位兵家圣手眼中看来,哪一个是能让大齐高枕无忧的。”
“那父亲为何不支持薛将军的政见?”
“想我朝开国虽然明里是异姓禅位,少了些不必要的刀兵。可前周弊政多年,国竭民乏。尤其是之前平楚王之乱,整个国家国家已经伤了根本。为父虽然知道危机四伏,可一旦与这其中一方冲突开战,其余几方敌对实力就会趁火打劫。这样我们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我们大齐现在就如同一只受伤未愈的猛虎,两只狼无法与猛虎相抗衡,可是如果我们一旦被其中两方的战争长时间掣肘,群狼就会攻上来。面对四周的恶狼,猛虎只能先制衡、隐忍。眼下我们还没有足够的实力与狼群开战。但是只要我们此时不动,群狼也不敢挑起事端。因为西鸾、漠雪、蜀王现在都还没有实力独立跟我们齐国较量,所以为父当下的责任就是要尽快恢复民生、农桑和贸易。让我朝能从多年的战争和弊政中缓过来,也为将来问鼎天下的必定一战攒下足够的资本、实力和民心。若那时薛将军即使要全面开战,为父也有信心支持他!”
“原来是这样,父亲一心想将相和,就是想一文一武共保大齐江山。父亲为何不将这些苦心说与薛将军听,我想薛将军会理解父亲的苦心的。”云曦道
“我玉定国公早在平楚之战中就颇有分歧,且定国公气血刚毅,是个性情秉直之人。多年相挣,定国公依的情绪已然激发了他将军的好胜心,现在我们是很难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心了。”
“那圣上怎么不跟薛将军解释。也好让朝中将相和呀。”
“这是为君之道,算了,曦儿太小,说了你也不懂,日后你大了为父会说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