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么?”她重复着,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这样的一辈子,太长,何不如短些。”
柳儿为她心疼,她记起樊妤姝初进宫来,自己与她金华宫当差,她虽出身将军府,却难得没架子,性情直爽纯善,原以为她今生沐得上恩,羡煞旁人。
只可惜,到底深宫倾轧,一朝不慎,全盘皆输,更恨的是那君心难测。曾经百般恩爱,也抵不过一场别有用心的诋毁。
“主子。你看开些,毕竟你还有家人,有将军府啊。”
“柳儿,你哪里知道。我三年前出了意外,记忆不复,与家人也生疏了大块。尽管他们看似待我如故,我的心再难体会到亲情。”
说着,她少不得咳嗽起来。柳儿忙得接过那帕子,生怕有什么血出来让主子更加心伤。
那妤姝淡淡笑了,“你也太小心了。有无血污,我自个岂有不知道的。”
她望着柳儿,目光中再次透出期盼,“难得我有你的陪伴。如若我终是撒手了,你且想法嘱咐我二哥,去殷城告知那养母金兰一声,并妥善安置她的晚年。”
柳儿并不晓得金兰为谁,闻听她胡思乱想托付临终,泪在眼眶里打转,口气却略硬地啐她:“柳儿不应!这话听着就是昏话。好好的,说这些没边的。”
二人内榻相扶细语,忽然外头有人进来禀道:“主子,外头黄公公来了。让我们不得声张。”
这么晚了,黄公公来可谓冒然。
柳儿对妤姝说:“主子,您权且躺下。让奴婢外头会他,看他有何话要说。”
柳儿出了内殿,果见就黄公公一人进了大殿,却不是素日那正装。
“不知黄公公这么晚前来,有何要事?王姬已歇下。”
“咱家无事。却是有人要来见你家主子。”
柳儿抬首望去,韶华大殿的门口处走进来一人,虽然没穿正装,只一身普通的男子华服,夜色中,那如昔英拔的身躯,加上那一双沉眸,只消一眼,便知道是王上来了。
她欲要请安,但见黄公公已经使了眼色,如此,柳儿只朝王上福了福身退去。
*
妤姝是断想不到是楚煜而来,更不明白他为何此时前来。
她躺在榻上未睡,想听着外头的动静,却出奇地安静,心下疑惑时,只觉得室内烛光变暗。她感觉出有人进来。
她惶然坐起,果然那内帷处,不是别人,恰是让她爱恨交加的楚煜。
楚煜原本还有些许顾虑,比如她对自己依旧怨恨,自己对她也未必如从前一般自在。
可当烛光下,她一头略显凌乱的长发,以及那一双惊愕而闪着泪光的双眸,映入眼前时,自己的心不可遏抑的痛了。
他两步上前,榻前,握住她的手,“姝儿,你可还怨恨着孤?”
猝然,那苍白消瘦的面颊上淌下一双清泪。
尽管那么多伤痛,只这一句,便戳中了她的心。“王上何必要来,何不如让我就这么怨恨下去。”
“都是孤不好。”
他心头自责,欲要环她入怀,却见她只着了睡衣,而初冬夜晚自己外头徘徊了好久,一身寒意。
他起身,极快地将外袍除了,露出里头睡服,这才缓缓地拥住她。
“孤白日政事繁多,却一到夜晚就睡不好。只因一直惦记你的身体。是孤来晚了,你竟然消瘦至此。”
“让王上担心实是臣妾之错。只是这身子不争气,不知道能不能捱过这个冬日,看到明年的春天。”
楚煜听她说出这些心灰意冷的话,心里头着实难受,如今姝儿再不似从前心性直爽,愈发患得患失,竟成了多病多愁的身子。
故而,他语气一沉,故作生气:“胡言乱语!若再说这些丧气话,孤不轻饶。”
她偎在他温暖的怀里,嘴角露出笑容,“妤姝希望王上不要饶恕我,就这样抱住一辈子就好。”
她泪流满面,回抱住他的后腰,“只希望,这一生如同此刻。”
……
郑重说声道歉,原计划本周五上架的节点,但今天责编通知说下周二上架,所以——
因为节点是定好的,这几日无法日五更,日更只能1-2更。上架后恢复日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