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长安果然是帝国第一大都市,城中的旅馆不仅数目众多,而且高大豪华。
在城中一个豪华旅馆中,郭嘉,媞颖,项十三包了一个封闭包厢。
项十三笑着对郭嘉说:“郭大哥,吃个饭也要把刀放在身边吗?”
“那是当然!”
“睡觉也要放在身边吗?”
“那是自然”
“又不是你老婆!你睡觉时,不觉得硌得慌吗?”
“斗鱼是我的手足,不能分离。”
所谓的“斗鱼”乃是郭嘉给自己的环首刀起的名字。
不知道为何,郭嘉爱上了这把刀,不愿意与“斗鱼”分离。
从轵县到长安城,这一路上,他们三个人马不停蹄地赶路,但是郭嘉还是会抽空练习从现代武侠电视剧中学到的刀法。
这些刀法有着固定的套路,耍起来十分华丽好看,但可能无法用于实战,也可能可以用于实战吧。
毕竟耍上一套,还是可能吓唬住一些不知虚实的对手。
不管这些套路,昨天在安陵县,豪强公乘项处也利用短暂的夜晚教了郭嘉一些剑术。
这些剑术招式都是杀人的狠招。
“杀人的方法,最好不用”郭嘉如此想。
旅馆的封闭包厢可以屏蔽闲杂人等的干扰,三个人能够商量下一步营救媞颖的父亲的方法。
一般而言,人到一个陌生地方,最好能投亲靠友。
而不幸的是,媞颖乃齐国临淄人,项十三乃温县刘公家奴,两人从来没有到过长安,自然也没有亲戚朋友在长安。
更别提郭嘉了,刚穿越过来,到目前为止最熟的就是媞颖和项十三这两个人。
这可如何是好,三人暂时决定寻人问路,打听消息。
第二天吃罢早饭,项十三在旅馆中照顾媞颖,郭嘉出外探索。
街上的行人走得跟现代大城市的人一样滴快,急匆匆地赶往目的地,不过很少有人晃晃悠悠,左顾右盼,拍照跳舞。
说起来,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这都是郭嘉第一次到长安(西安),从家乡到长安这段古代路程大约有八百里,比现代的郭嘉一生走的路程都要长。
郭嘉其实没有任何目的地,就是在街上随机游走。
走着走着,前边的行人慢慢放慢了速度,渐渐地聚集起来,像是在围观什么。
有一个人。
嘴巴上没一点胡须,身高不到1米6,看样子是个小孩模样,穿着麻布衣服。
另一个人。
胡子浓密,身材高大,约有1米80,是一个壮汉,穿着棉布衣服。
两个人双手扯着一个锦帛包成的小包裹。
小孩的力气相比要小得多,不得不下蹲,借助身体的下坠力量与壮汉僵持。
小孩和壮汉在拉拉扯扯的同时,还在喋喋不休地争吵。
这也让围观的人搞清楚了他们争执的来龙去脉。
原来两人都在赶路,小孩在前,壮汉在后,一前一后走在街上。
走着走着,小孩的脚踩到了一个锦布包裹,拆开一看,金灿灿的一个马蹄金,价值一万钱,七万多人民币。
小孩喜滋滋地要揣在怀里,却被壮汉一把拉住。
所以僵持起来。
众人也是七嘴八舌地给他们出主意,有建议去归还失主的,有建议拿去钱庄兑换平分的。
那壮汉想多吃多占,最好能独吞独占,绝对不愿意平分。
人群中还有个人建议壮汉出个三四千钱给那小孩,买他放手。
听到这里,郭嘉就离开了人群,继续赶路,嘴角微微上扬,左右摇了几下头。
郭嘉对左胳膊抱着的环首刀“斗鱼”说话,笑话那个壮汉连这点骗局都看不透,被自己的贪婪蒙蔽了心智。
走了五十步左右,那群人果然散去了。
突然有个人撞了郭嘉的右肩膀,而且头也不回,急匆匆继续向前快步跑开。
郭嘉被撞了一下,差点把“斗鱼”给松开掉落,睁大了眼睛,瞪着那人的后背,嘴里还骂着:
“不长眼啊!”
郭嘉就是这种暴脾气。
“谁xx,拽我斗鱼!”
刚刚那个骗子小孩扯着斗鱼的刀鞘,居然拉不走斗鱼。
斗鱼的鞘上连着绳子,绳子连着郭嘉的腰带。
郭嘉抬手,啪啪,两巴掌打在小孩的脸上,双手一合,就卡住了他脖子。
“这个小骗子,敢动你大爷的刀!”
“叫你家长过来!”
郭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补上说:
“没教养的畜生,叫你爹娘过来!”
小孩偷斗鱼着实惹怒了郭嘉,这可是他的最爱。
那小孩拍拍郭嘉的手,仰着脸,说:
“我二舅是廷尉府的人,你敢动我?”
“看我不弄死你!”
郭嘉狠狠地把小孩摔在的地上,那小孩这下知道了厉害,赶紧跪下求饶。
郭嘉说:“你二舅真是廷尉府的人?”
小孩脸上沾满了土,看起来脏兮兮滴,不过眼睛还算明澈,说:“没错!”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郭嘉说:“带我去找你二舅!”
不一会儿,就真地走到了廷尉府门口。
在衙门门口,郭嘉等了有几分钟,小孩带着他二舅出来迎接。
郭嘉看他穿着,相信二舅确实是廷尉府的人。
又听二舅自我介绍,还算一个中层的刀笔吏。
二舅带着郭嘉进了廷尉府中,直奔一个供吏员休息的房间。
又给了小孩一些四铢钱,买点酒肉回来。
总共四荤四素,还有一大坛子好酒,可谓佳肴。
郭嘉这个人,要说有缺点,一是脾气暴躁,另一个就是嗜酒如命,这两个往往直接算作一个。
喝了几杯酒之后,郭嘉与这位刀笔吏的关系就如同亲戚朋友一般亲密。
越看越觉得刀笔吏二舅是个好人。
不过郭嘉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主要目的,或者自己的使命。
跟这位刀笔吏咨询了营救媞颖父亲淳于意的方法。
二舅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说:
“这个有点难办。我们家廷尉大人,姓张,名释之,为人是顶级的公正廉明。”
“绝不会徇私枉法!”
“我们只管喝酒,不谈公事。”
“要是有啥办法,俺连命都可以不要”郭嘉醉醺醺地说。
“哎”二舅叹了一口气。
“要说没办法,也不是没有,可是十分难办。张释之张廷尉,什么都不爱,只爱宝剑宝刀。”
“可这宝剑宝刀,动辄五十金,上百金。我看郭老弟的穿着,不像是个出得起得人啊。”
“你看这把怎样?”郭嘉解开了绳子,把斗鱼放在了桌上,一点都没有犹豫。
二舅拿起环首刀,只抽出五公分的刀身,便两眼放光,啧啧称赞:
“好刀啊,好刀啊。”
“若我把此刀献给张释之张廷尉,他必定能改判淳于意,估计缴纳足够的赎金就能了事。”
“对了,淳于公到底犯了什么法?”郭嘉突然问出来。
“郭兄不知道吗?这个淳于意是齐国太仓令,坚守自盗,不知道侵吞几万石黍米。”
“什么,俺救的原来是个大贪官大老鼠”郭嘉拍桌子,站了起来。
“俺答应了别人要救淳于意,俺就必定救他。这把刀,请献给张廷尉。”
“这把刀就如同俺的生命。俺拿俺的命救一个大老鼠。俺很生气,等救了他,俺必定要揍他一顿。”
“俺回去了,要找人说理去!”
二舅和小孩相视一笑,都没拦他。
郭嘉摇摇晃晃回到了旅馆,找到媞颖姑娘,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你爹是个大蛀虫,大老鼠,大恶人。俺救他,俺恶心。”
媞颖听了这肮脏的话,一下子就委屈地哭着跑回了房间。
项十三端了一盆冷水,当头浇向郭嘉。
郭嘉受这刺激,应该清醒过来,但并没有清醒,反而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睡了整整一晚上。
第二天,清醒的郭嘉完全忘记了昨天他对媞颖姑娘说过的胡话。
但媞颖姑娘还是向郭嘉谢罪,并讲明了真相。
原来淳于意迫于无奈才担任太仓令,但无心理政,一切事物都交给下属来处理,专心研究医术。
于是成了齐国远近闻名的医生,可淳于意脾气坏得很。
如果看病的是平头百姓,淳于意不收银子也要尽力治疗。
如果看病的是权贵,淳于意就摇骰子,随机治疗。
不想,齐国丞相的外甥生了重病,而淳于意摇骰子,结果是不治疗。
这个外甥因此死亡,齐国丞相怀恨在心,诬告淳于意监守自盗国家粮食。
郭嘉最痛恨这种颠倒黑白的事情,听得龇牙咧嘴,义愤填膺。
郭嘉对媞颖说:“姑娘放心,俺昨天找到了廷尉府一个熟人,俺把斗鱼给了他,他会向张释之张廷尉说情。”
媞颖问道:“敢问郭大哥,那位熟人叫什么?”
郭嘉心里顿时有点空虚,心跳加速,额头冒冷汗,说:“不知道”
“郭大哥怎么认识他的?”
“路上抓到的一个小骗子。”
“这人的家在哪里?”
“也不知道。”
此时无声胜有声,媞颖和项十三,以及郭嘉都知道郭嘉被骗了。
可郭嘉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心怀一丝希:这个刀笔吏会来找自己。
过了一周,什么都没有发生。
郭嘉气吼吼地找到了廷尉府大门,直接就往里闯。
门口守卫当场乱棍把他打了出来。
郭嘉骂道:“大爷我总归要进去!”
很生气的郭嘉就蹲在廷尉府大门门口,等那个骗子出来,讨个说法。
一不小心听到皇帝今天要出宫。
郭嘉吐了口唾沫,自言自语:他娘的,老子要去告御状。”
郭嘉便决定寻找皇帝。
皇帝岂是他要找就能找的吗?况且这门口门卫怎么会知道皇帝的行踪?
然而郭嘉真得遇见了大汉皇帝。
皇帝的仪仗果然十分威严,车马众多,从未央宫出来后,行走到渭桥上。
车队震得渭桥都在颤抖了。
而郭嘉因为跑得急,出了很多汗水,跑到在桥下洗脸。
正听到上边的阵势,迅速从桥下跑了出来。
正好冲击了皇帝的御车,郭嘉出现得太突然,吓得御车的六匹马大声地嘶鸣起来。
护驾骑士以为郭嘉是刺客,嗖得一下,就冲了过来,一鞭子抽在郭嘉身上,跳下马就把郭嘉按在了地上。
皇帝很生气,想要当场弄死郭嘉,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派骑士将他交给了廷尉,命廷尉依法治罪。
一位骑士拿一条绳索,一头绑住郭嘉的双手,另一头绑在马鞍上。
骑着马,拽着郭嘉去了廷尉府。
廷尉府的门卫看到郭嘉,就哈哈大笑。
郭嘉嘴硬,骂道:“你大爷我进来了,怎么着。”
但心里不免有点悲伤:“俺死定了!”
郭嘉居然以这种方式“面见”张廷尉,没救出淳于意,倒把自己搭进去了,成为的素封的可能一下子就没有了。
那张释之张廷尉果然业务熟练,很快就审理结束。
张廷尉禀告皇帝说:“郭嘉乃是轵县的一介平民,听说皇帝警哔,藏到了桥下。过了许久,认为皇帝已经经过就出来了,看到乘车骑兵,心里害怕,因此逃跑。”
“法曰:一人犯跸,当罚八十金。”
皇帝大怒说:“这人惊吓到朕的御马,幸亏朕的马脾气柔和,若是换别的马,岂不是要伤害到朕?”
“廷尉居然只判他罚金!”
张释之张廷尉回说:“汉法,上至天子,下至万民,都必须遵守。”
“当前汉法规定应当判处罚金,如果陛下要随意加重处罚,汉法将失去信用,万民必将不信任汉法,陛下也将失去公信力!”
“若在事发当时,陛下立即诛杀他,无人敢说一个不字。”
“但是陛下命廷尉审理,就是想让廷尉依法办案。”
“廷尉,乃是天下的公平标杆。”
“廷尉随意执法,天下皆会效仿,或轻或重,没有标准,万民恐怕都要手足无措了!”
“唯陛下察之。”
皇帝沉默许久,说:“廷尉说得对。”
以为必死无疑的郭嘉算是捡回来一条小命,不禁瞠目结舌,感叹张廷尉执法公正:
“张廷尉敢于驳回皇帝的不法命令,又怎么会贪图“斗鱼”或者金钱而徇私枉释放淳于意呢?”
“那刀笔吏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