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溪缓缓的站直了身体,清凉的双眸痴痴的望着司徒清寒一步一步的走近自己,他的身后是被风吹落的片片飞花,一下一下打在他的肩头,无限悲凉。那一刻,她看到他那清冷的眼眸中那层层掩饰不住的疲惫,那是因为悲伤而沾染的痕迹,她自是懂的他的痛。
等到他在终于在她的的面前缓缓的停下脚步,一双眼睛凝视着若溪依旧苍白的脸,道:“天凉,你身上有伤,要多休息才行,回屋去吧。”
若溪摇摇头,倾国倾城的容颜上带出满满的坚韧与坚定,她微微的张了张嘴,稍许才瑟瑟开口:“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清寒,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行。”司徒清寒的声音虽是软软的,口气却坚硬无比,容不下一丝商量的余地。
“为何不行?”若溪瞪着一双含着泪的眼睛,幽幽道:“公主生前曾对我这么好,为了我不惜与皇后争锋相对。清寒,这样的情意不是因为她知道我喜欢你,而是因为她真心将我当一家人,你知道么?这一生,我再也没有机会报答她了,难道,连送她一程都不行么?”
“本王说了,不行。”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强硬而霸道的坚持。只是,清冷的眼神瞟到她含泪的双眼时,却多了一些耐人寻味的疼惜。
若溪紧咬着嘴唇,秋水般明亮的双眸中沾染了雨水的湿润,愈加的楚楚可怜。两个人就这般对视着,谁也不愿让步。只有亭廊外的雨花,被风吹着打湿了她白色的衣襟,也打湿了她的脸颊。而那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倔强。
也许,是不想再跟她纠缠在这个话题中,他侧身漫过她,往亭廊尽头的府门而去。
“清寒,算我求你了好么?”若溪紧走几步抓住他的衣袖,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哀求道:“求求你,让我见公主最后一面吧。我自有这么一个要求了,有些话,我需要当面对她说。你明知道她那般放不下我,放不下你,只有我亲自到她的面前告诉我很好,她才会安心的。清寒,你那般疼爱你的妹妹,如何让她临死都不肯放下那份担心了。清寒,求求你了,清寒。”
司徒清寒被若溪的这一跪下了一跳,却依旧不肯松口,只依旧强硬的道:“冷若溪,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你现在还是戴罪之身,本王救你出牢狱已是你的造化,你还要自投罗网么?皇宫是什么地方,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父皇的旨意是要你待在瑞清王府,那是变相的禁锢,你知道么?你若胆敢踏出府门半步,便是抗旨不尊,这样的罪过,你如何承受的了?”
“我知道你担心我。”若溪的泪顺着脸颊滑下来,却依旧坚持道:“可是,你也不希望我就这样被禁锢着,不是么?清寒,我与你一样都不怕面对指责与责难,我亦不怕再被关进那个地方。我什么都不怕,因为我知道你会保护我。清寒,请你成全我。要知道,不去送公主一程,我会内疚一辈子。那样,即便你在身边,我亦不会快乐,你应该知道那种感觉,对么?”
司徒清寒握紧了双拳,眉头的结锁在了一起。他瞪着若溪,那一张绝美的脸上却分明有种坚毅的表情,那样无容置疑的坚定。终于不忍心再回绝她这样的哀求,他伸手扶起她,道:“好,我带你去。也许,有些事情挑明了,反而会更好。走吧。”
手,轻轻的放在他的手中,感受着她从来没有过的温暖。双眸中映出他强自隐忍的模样,心里不免微微疼惜着。因为明明知道他的悲伤,却又不敢开口安慰。她怕她一开口,只会招惹来他更多的伤心。毕竟有些伤口,只能自己慢慢愈合,别人无法帮忙。
也许,早就应该知道自己将若溪带出牢房后,会遭遇到什么样的为难。所以,当司徒清寒牵着若溪的手出现在宫中的时候,便引来众人多为狐疑的目光。只是两人并不在乎,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何须多嘴解释?也许默然,才是应对的最好办法。
轻轻的踏入华玉宫中时,里面传出一阵呜咽之声,伴着悲伤的乐声和淋淋的雨声,愈发显得凄凉无比。斯人已逝,唯有哭声已寄相思。
宫殿内,司徒紫玉最爱的紫色已被一片白绫所代替。正中央放着一个红色的棺木,司徒紫玉静静的躺在里面,如同婴儿般沉睡。
若溪的泪便流了下来,她松开司徒清寒的手,扑到司徒紫玉的身边:“公主,我来看你了。公主,你可不可以睁开眼睛看看我们?”
“紫玉。”司徒清寒的手指划过司徒紫玉冰凉的脸颊:“不要怕,那边母妃在等着你。你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
眼中的泪,强忍着不肯留下来。自从母妃死后,他就没有再掉过一滴的泪,即便,现在痛到几近崩溃。但是他知道,他没有要流泪的资本。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门外,太监用尖细的声音高声的通报着。
众人闻言,忙纷纷跪地迎驾,却唯有司徒清寒和若溪两个人无动于衷的站着,含泪的双眼依旧凝视着棺木中司徒紫玉安然沉睡的样子。旁边一直啼哭不止的杏儿担心的拉了拉若溪的裙角,若溪却浑然未觉的样子,不肯回头,亦不肯屈膝下跪。
“冷若溪?”皇后在走进门口的时候便看到了若溪,狭长的凤目中即刻露出得意而乖张的笑意,语气如绵帛撕裂一般的怒喊:“大胆罪女,竟然斗胆在公主的灵前现身?哼,本宫看你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来人,把这个杀害公主的凶手给本宫抓起来。”
“谁敢?”一声响彻宇宙的厉喝,从司徒清寒的口中传出,他将面无表情的若溪挡在自己的身后,转身,怒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瞪着皇后,那眼神极为凌厉,如同化身成为一把利刀,深深的刺入皇后此刻颇有些得意的面容之上。
齐王跟皇后都不免楞了一下,没有想到司徒清寒会是这样的冷然反应。印象中的他,即便是冷傲一些,却从未如现在一般的凌然,墨玉般深邃的双眸中,那些许的柔情已被冷冻成冰,生生的将人冻僵在了眼前,竟是连半分也探究不得。
齐王微微倒吸一口冷气,心里着实为他此刻的愤怒而吃惊。没有想到的是,冷若溪在他的心中竟是如此的重要。耳畔,慕然响起那日他坚定的承诺“儿臣已认定若溪是儿臣的妻,她的事就是儿臣的事,儿臣绝对不会让她受一丁点的伤害。如若她死,儿臣也愿意随她而去。”
颤抖的双手在绣满金丝龙纹的襦袖中用力握成拳状,原本就眼圈发青的齐王更加消瘦了不少,一连精神都是万分的颓废,再也不见当日意气风发的模样。
相比之下,皇后显得精神了很多,她见司徒清寒这般的瞪着自己,竟淡淡一笑道“瑞清王,虽然是皇上同意将冷若溪带出牢狱,可她现在毕竟还是待罪之身。一个罪女,如何能够自由的出入皇宫,还踏入公主的灵前,您不觉得太过纵容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