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犹豫的瞟向桌子上,那里是一小包的草药。是她之前让香禾从太医院讨来的。她自幼懂医,有些东西需要不需要,她看一眼便知道。颤抖的手轻轻的打开,手一捻几片红色片状的药材便拿在了手中。这便是她需要的东西,红色如血,药力强盛,像此时她眼中那映日的红。
眉头微微的皱紧。也许不需要思虑,却总是犹豫。可是,明明已经没有爱了,不是么?轻轻的叹口气,缓缓的将那药放入嘴中。泪却一滴一滴的流下来。司徒清寒,你会不会恨我?因为,是我亲手毁掉了我们的孩子。可是,即便你恨又如何。我冷若溪,不想因为一个孩子而永远受制与你!
轻轻的咀嚼着那苦涩的药,嘴里,心里,都是一味的苦。不知不觉间,泪水却早已蔓延了开来,一滴一滴的滴在素色的衣衫上,晕开一层无法言说的悲伤。
司徒清寒,如果要恨就痛痛快快的恨吧。不论我们之间到底谁欠谁的,既已走进这一步,你我便再无回头之日。腹中开始翻江倒海的痛,让她瞬间脸色苍白。她咬牙忍着,这不过只是一时之痛,总好过将来千倍万倍的折磨。
“皇妃。”一旁的香禾觉出她的异样,赶紧的跑进来抱紧她,担心的问:“皇妃,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奴婢去请太医来给您瞧瞧吧,皇妃?”
“不要香禾,不要请太医。”她抓紧香禾的手,虚弱的吩咐:“香禾,你为我守好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知道么?我有我自己的主意,不能够让别人来打搅。”
“可是皇妃,你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啊,这样下去可怎么好,不如奴婢……”香禾支吾着皱紧了秀气的双眉,终归还是会担心的,毕竟皇妃的脸色苍白的让人觉得害怕。
若溪浅浅一笑,强忍着疼痛道:“香禾,有些事情,如果只是我们两个人知道反而、会更好。你放心,我自幼熟读医书,有些病痛我会自行解决的,你不担心,我不会有事。”
“是,娘娘。”香禾含着泪点了点头,眼中却是化不开的担忧。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她一个人吃力的起身,然后蹒跚的往屋中而去。被风吹起的衣角处,点点血迹分外妖娆。
门轻轻的从身后关上,人就因为疼痛而软软的滩在地上,苍白的唇用力的咬住冰凉的手指,强迫自己不要喊出声来。泪一味蓬勃而出。司徒清寒,我现在才知,原来毁掉一个生命,竟是这般的痛。这个还未来的及感受一下母爱的小生命啊,请原谅娘的自私,娘不能用你的一生来做赌注。
“香禾,皇妃呢?”屋外,熟悉的声音突然的响起。像冬天的冷风一下子将若溪原来渐渐迷失的灵魂又拽了回来。他来了,再那样巧的时间和场合下出现。若溪心里一阵紧张,只希望香禾能够阻挡一阵子,不要让他见到此刻的自己。
“皇妃,她、她……”紧张的香禾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飘忽不定的眼神中存了一些让人担忧的成分,丝丝缕缕一起收入了司徒清寒的眼底。
一丝不安瞬间袭入墨黑色的眼眸中,声音骤然提高:“怎么回事?皇妃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若溪暗知不好,这样的事情又怎能让他知道?牙一咬,强忍着那巨大的疼痛挣扎的起身,想要将虚掩的门关上。门却用力的被撞开,一抹紫色落入她清亮的眼眸中,四目相对,她有一瞬间的惶恐,人不由的趔趄着后退了几步。
清冷的目光扫向她裙角那一片鲜红,然后缓缓而上,紧盯她苍白的面庞。他张了张嘴,瑟瑟的吐出两个字:“若溪?”我的若溪,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鲜血沾满衣裙,为何看似这般痛苦?
泛青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司徒清寒,让你亲眼见证孩子的离去又如何?原本已有恨,就不怕再加一层,不是么?只是,她已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那撕裂般的痛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阵阵的眩晕。眼前一黑,人便软软的滩了下去。
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紧紧的将她环入怀中,近在咫尺的声音里带出细微的恐惧:“来人,快传太医,快救我的若溪。”若溪,我的若溪,你怎么可以有事?我宁愿用一切也要换回你的生命。若溪,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若溪,我的若溪……
不知过了多久,缓缓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夜幕已然拉下。外面的凉风肆虐般的吹着那扇已有些破败的窗,发出吱吱扭扭的侧耳的声音,而屋外,却仿佛传来女子低低抽泣的哀怨,黑夜中让人心惊胆颤。
“香禾?”她心里猛的一颤,听出这哭声是香禾的,顾不得多想忙挣扎的起身。柔弱的烛光映着她一张惨无血色的脸,像冬日里不合时宜的花朵一般颓废。
披衣,起床,开门。门外,赫然站着红着一双眼睛的司徒清寒,他抿起的嘴角带出无法言明的恨意,在见到她走出门来之后,他的双眉微微一拧,透出冷然。而他的面前跪着香禾,正颤抖的哭泣着,双肩因为害怕和而被压抑的一纵一纵,甚是可怜。
“香禾。”她猛的扑过去,将无助的香禾紧紧的搂入怀中借以安慰,继而抬头怒视着司徒清寒道:“有什么事情可以冲着我来,不必牵扯无辜。何况香禾她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让她跪着?”
“你还有脸问朕?”他咬牙切齿的瞪着她,眼神中嗜血的恨意似乎想要将她立刻撕碎一般的冷冽。他伸手便将那红色如血的药材递到了她的面前,声音里是强忍着的怒意:“冷若溪,告诉朕,这是什么?”
若溪咬了咬嘴唇,眼睛瞟向石桌上那敞开的药包。还需要说什么?看他的样子怕是早已得知,要不然,也不会自己一睁开眼睛便来兴师问罪。不过,即便他知道了又如何呢?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他要愤怒,要仇恨,这些与她已经无关紧要。
见她不说话,司徒清寒眼中的厉色便又深了一层,拿着药材的手用力的往后一举,对着身后毕恭毕敬的站立着的胡太医怒声喝道:“胡太医,你来告诉朕!”
“是。”身后的胡太医忙几步上前,看也不看那药材便道:“回皇上,这是血附子,是为坠胎之用。此药药性极强,稍有不慎便会失去生命,且,女子久服易不孕。”
话音幽幽落下,像一阵微风一般吹起了满目的凌然。司徒清寒狠狠的瞪着面前淡然的女子,冷冽的目光中透出嗜血的戾气,手用力的将那红如滴血般的血附子捏成碎抹,恨道:“冷若溪,这就是你反抗的方式么?不要朕的皇儿是么?”
“是。”若溪缓缓的起身,目光冷然的瞪着愤怒中的他:“司徒清寒,你早已不爱我,又何须再拥有我的孩子?我不是为你生儿育女的工具,不会因为你的一次宠幸就紧紧的依附你。如果你认为给我尊贵的位份,给我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可以牢牢的拴住我,那么,你错了。”
“我是错了,错在不该放任你如此伤害朕!”双手在身后用力的握成拳,以此来压抑住心底的那丝酸楚与恨意:“冷若溪,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