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只是伤害,她并不怕。她只是担心泓儿,泓儿毕竟是司徒文硕的儿子,她怕司徒清寒会因为这些伤害而迁怒到泓儿的身上。这是她最担心的,却又无可奈何的,因为现在的她还没有能力将泓儿送出皇宫,即便要送出,她也不知道要送到哪里?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么?
“砰”的一声,门突然从外面被人用力的推开。若溪惊的回头,一身黑衣的司徒清寒便落入了她漆黑的眼眸中。他应是踏月而来,宽阔的肩头还残落着几朵芙蓉花,衬着他俊朗的面容如仙如谪。
“清寒,你怎么来了?”她起身,凝望着他依旧仇恨自己的目光。夜色中的他目光凶狠如炬,似一只饿急了的豹子看见了猎物一般的凌厉与冲动,那一刻,她有细微的不安袭上心疼。
或者,更多的是心疼吧,心疼他,亦心疼自己。这毕竟是她所终爱的男人啊,此刻,却用一种恨不得要生吞活剥了自己的眼神来望着自己,世上,还有什么比此刻更让人感觉悲哀?
他抬脚跨入门里,翻飞的衣袂猎猎如风,带着只有君王才有的霸气与冷冽。墨黑色的长袖随意一挥,身后的门便“哐当”一声自动合上,挡住了屋外那肆虐的风。
那一刻,她突然有些胆怯,脚不由自主的后退着,一下便撞在桌前。
他却突然一个箭步上前,伸手用力的捏紧她纤细冰冷的下巴,“冷若溪,你这是在害怕么?害怕我会杀了你?那么,当初你将匕首刺向父皇的时候,为何没有想过要害怕?”
若溪被迫的抬起头来直视着他嗜血的眼睛,疼的几乎要流出泪来。这是那个愿意用一生来爱自己的男人么?为何此刻,他染血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的爱意?清寒,真的是仇恨改变了你么?如果早知道我们之间会已这样的方式来面对彼此,或者,我真的不改随你下山。
“是否你的心中还有司徒文硕?”她的沉默更加惹恼了他,厉目中透出冰冷:“你为了那个人,就狠心的杀害我的父皇?冷若溪,他是我的父皇啊,他为了保护我曾那么忍气吞声,而如今,他却突然死在了我最爱的女人受伤,冷若溪,你好恶毒!”
“恶毒?”若溪冷笑了一声:“清寒,真正恶毒的人不是我,是你的父皇,他才是真正恶毒那个的人!”
“胡说,我不许你诬蔑我的父皇!”一声怒吼过后,“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便狠狠的扇在若溪苍白的脸上。若溪一个趔趄扑在桌前,桌上的茶壶“哗啦”的一声便掉落在了地上摔的粉碎,寂静的夜里显的分外的刺耳。
只是,还没有喘息片刻,下一秒,她又被他拉了起来。瘦弱的胳膊被他紧紧的攥入手中用力的摇晃着:“冷若溪,他是我的父皇,你知道么?知道么?”用力的一甩,人又被甩向了床边,刚刚破碎的那些瓷器不偏不倚的便刺入了白嫩的手中,血,瞬间便涌了出来。刺目的红,灼烧了眼。
“为什么要害死父皇?”他咆哮着,语气中却更多的伤心:“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杀死父皇?冷若溪,你怎么可以杀死父皇?”他又何尝不痛?自己最爱的女人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亲情、爱情,原来,这才是人世间最难以抉择的事情!
他突然跪下,抱紧她哽咽着:“若溪,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若溪,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了司徒文硕就要杀了父皇,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痛,这样折磨你又跟折磨我自己有什么区别?若溪,我宁愿死的那个人是我,你知道么?若溪,告诉我为什么?”
若溪静静的闭上眼睛,为什么?这话,她也要问,可是,问谁呢?
稍许,司徒清寒松开她起身,清冷的眸子中又袭上厉色:“冷若溪,本王不会杀你。本王要将你对本王的伤害,一点一点的再还给你。”这已是最重的惩罚,不是么?留下你,不是因为爱你,而是因为要折磨你。曾经的爱若变成恨,注定是这样可怕的结果。
泪,趁着黑夜的掩饰,终于无法控制的流了出来。
三日后,新帝继位入主中宫,并大赦天下。彼时,举国上下一片欢庆。
若溪站在顺和宫的门口,遥遥的望着那金黄色的大殿,朝贺之声绵绵不绝的传入耳内。她知道,那金色的龙椅之上,坐着她爱的男子。齐王用生命来赌他的将来,希望他的儿子可以稳坐帝王之位。现在,如愿以偿了。可是,那个如今高高在上的男子,他快乐么?
坐在那个仇恨和伤害堆砌起来的皇位上之后,他真的就会如齐王所预言的那样,可以一统天下,成为霸主么?即便真的是那样,又如何呢?我的清寒,那个我最最深爱的男子,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牵起我的手,对我说:若溪,这一生,能有你相伴,夫复何求?
清寒,如果一切可以重来该有多好?我一定不会随你那山,哪怕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在祈云山上,也好过如今看着你痛苦。清寒,你说,你不会杀我,你要将我曾经对你的伤害,一点一点的再还给我。清寒,你知道么,我不在乎被伤害,我只是担心,在伤害我的同时,你,也会成为受害者。
忧伤的目光慢慢的收回,身体轻轻的斜倚在门上。如今的她,与他隔着何止千山万水,那无言的仇恨,才是心中最深的鸿沟。一声叹息幽幽的而出。再抬头时,却见一身明红恰如其分的落入了她秋水般的眸子中。在她还没有看清来人是谁时,就听一个尖细的声音怒吼:“大胆奴才,见了皇后娘娘为何不跪?”
若溪一惊,皇后娘娘?明慧!
明慧挥手制止住身旁那个出头的太监,端庄而高贵的望着若溪,幽幽笑道道:“放肆!狗奴才不知道这位是谁么?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被废太子妃,现今的顺英王妃,皇上的贵客,亦是害死先皇的凶手。啧啧,这样大的身份,本宫之前还真是不曾想到呢。”
“哦,是奴才眼拙了,皇后娘娘莫要见怪。”那太监立即换上一副喜眉笑脸的样子,对着躬身施礼道:“奴才该死,竟然没有认出是顺英王妃,王妃玉安。”
“你不必这般谨慎,毕竟这不能怪你。”明慧一副阴阳怪笑的样子,上下扫视了若溪几眼后才幸灾乐祸的道:“如今顺英王妃已是落败的凤凰,你自然是看不出来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本宫亦不会屈尊千里探望,不是么?”
若溪听出明慧的挑衅,再看她身后浩浩荡荡的一群侍从,也知她是故意的来寻滋挑衅。她明白她们两个之间的恩怨情仇不会轻易解决,更者,她不想理她,亦知自己惹不起,只转身便要走。
“站住。”一声厉喝过后,明慧俊美的脸上凶光毕露:“冷若溪,本宫现在是皇后,是一宫之主。你一个小小的王妃,杀害先皇的凶手,竟然敢如此对本宫不敬。来人,给本宫好好教训这个贱人!”
“是,娘娘。”一群宫女太监得了令,立刻挽了袖子上前。有两人抓住若溪的胳膊向后一拉,腿在她的膝窝里一顶,“扑通”一声便让她跪在冰冷的石子路上,凸起的石子咯着膝盖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