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别人,他是我的父皇。”司徒清寒疯子一般的喊:“他是从小疼我爱我的父皇,我一直想要守候的亲人。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杀了他?”
“你凭什么就以为是我杀的?”若溪终于大声的质问:“司徒清寒,你只看到了他死,何曾看到是我将匕首刺向他?这么久日子朝夕相处,在你的眼中,我竟是如此不堪的杀人凶手么?”
“王爷。”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胡太医突然开口:“卑职可以作证,王妃她早就有杀害皇上的心。”
若溪一楞,含泪的目光移到胡太医的身上。
胡太医垂着头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的话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王妃每日为皇上配置的药里,都含有剧毒。皇上原本有所觉察,只是念及王妃是王爷深爱的女子,所以不曾有所声张。今日,皇上定是将此事说穿了,王妃怕事情败露才痛下杀手的。”
“什么?”若溪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胡太医:“胡太医,你?”
“冷若溪!”司徒清寒大吼一声,握着手的剑不停的颤抖着:“为什么?父皇已经答应让我们在一起,他也答应不再勉强我继位。为什么,你还要杀死他?”
若溪凄惨的笑着,原来,自己真的输了,一个拿命来与自己赌的人,注定是赢家。她轻轻的拭去眼角的泪,道:“是,是我杀死了他。因为他该死,他害死了我的夫君,身为人妻怎能不为自己的夫君报仇!”
“住口。”司徒清寒的额头上青筋爆出:“不要再说了冷若溪,不要以为我爱你就不会杀了你!你杀死了我的父皇,我不会饶过你,不会!”
“动手吧。”若溪毫无留恋的闭上眼睛:“为你的父皇报仇吧,能够死在你的手上,也不枉我曾经那么刻骨的爱你一回。”
清冷的眸中,恨意与疼惜左右回旋,拿剑的手却久久不忍落下。这毕竟是他爱的女子,怎么忍心杀了她?终于,忍了少许的戾色,他一把扔了手中的剑,怒道:“来人,将她押入顺和宫,没有本王的旨意,谁都不许进出!”
眼中的泪再次滑落。清寒,原本我们一直都没有开始,便已注定要结束!
齐王大行,举国同悲,清冷的皇宫中异常肃穆。
司徒清寒身穿孝衣,静静的跪在齐王的灵柩前,一双含泪的眸子里是百转千回的狠与怒。他恨害死父皇的凶手,却又恼怒自己竟然无法下狠手去伤害她。这,是他的悲哀。
身旁,同样身着孝衣的康宁王抬起一张不满泪痕的脸,无力伤感的叹道:“真是想不到,父皇骄傲一生,到最后却命丧他人之手,真是可悲可戚。”
“那个冷若溪为何要害死父皇?”如此愤慨的是13岁的华兴王,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怨恨和不解。
司徒清寒不吱声,因为,若溪为何要害死父皇这件事情他也不懂,或者说,他不敢懂。一个是自己敬重的父亲,一个是自己舍命都要爱的女子,两个人,都是他无法割舍的。
“三皇兄。”华兴王哭着拉住司徒清寒的衣袖:“你一定要杀了那个女人为父皇报仇,三皇兄,你一定要为父皇报仇啊!父皇他死的那么惨,我们身为儿臣,如何能坐视不管啊三皇兄。”
“报仇?”他咬牙切齿的重复着这两个字,双拳握的咯吱咯吱的响。他在愤怒,却更似悲哀。报仇?他下的去手么?一想到要亲手结束她的性命,他的心里便开始翻江倒海一般的疼痛。那时他爱的女人啊,为了她,他甚至已经决定放弃一切,可到头来,这样的打击让他如何承受?若溪,若溪……我们真的是一场错误么?为什么,你要如此对待我?
恍惚间,一双苍白的手握紧他的紧绷的拳头,康宁王柔软的语气传入耳中:“三弟,有时候取舍总是要心痛。只要你觉得对得起自己的心,我们兄弟几个都会原谅你的。你放心,我们不会逼你,你有你自己的权责,这是你的权利。”
司徒清寒一楞,抬头望他。
康宁王病态的脸上绽开一丝淡薄的微笑:“这是芷兰让我转告你的,她还让我告诉你,有时候看到的也并不一定就是真的。真与假,其实,一直都在你心里。如果真心的爱着一个人,不论眼前发生了什么,都应该去相信她,而不是一味的错怪和责备。”
真与假?司徒清寒眉心微微一拧,父皇腹中插着的那把匕首是真的,他手指着若溪质问她为何要害自己也是真的。还有胡太医说她从开始就有毒害父皇的心思也是真的。这一切,还不够他取舍么?
一双浓眉愤而皱紧,司徒清寒的声音里带着阴冷的决绝:“也许芷兰是对的,可是,我怎么还能原谅伤害父皇的人,我司徒清寒怎能如此不孝!”厉目,移向齐王的灵柩:“父皇,儿臣一定会为你报仇的。儿臣也会如你所愿,让齐国一统天下。父皇,您放心的去吧。”
起身,抽出长剑,左手在上面顺着剑刃轻轻的一划,樱红的血便一滴一滴的滴向棺木,瞬间渗入其中。清冷的双眸望着血迹消失的地方,心中的声音悲戚而坚韧:父皇,儿臣以后再也不会说放弃的话,儿臣会一辈子守护着齐国。
血,一点一点的渗入道棺木中,眼前,却突然晃过那时紫玉下葬的情景。他以血守护独自上路的妹妹,而她也上前抓住了那把剑,让她的血与他的血融合在一起,她看着他说:“清寒,我陪你一起守护她。”
他想起她冲到雨中,对着被抬走的紫玉喊:“公主,你放心,我会永远守在他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丢下他一个人的。公主,你放心的走吧,公主。”
那时情深还在,今时,却已是敌对之人。
他怎么会忘记,她说:“是,是我杀死了他。因为他该死,他害死了我的夫君,身为人妻,怎能不为自己的夫君报仇!”
夫君?她的夫君?司徒文硕?原来,她心中一直在记挂着他,为了给他报仇,她竟然害死了父皇,害死了他一直尊崇的神。冷若溪,我怎么还能再原谅你?你已不是那个在大殿之上,说:“我爱司徒清寒,我这一生,只要做司徒清寒的妻。”的女子。
也许以后的人生,我们注定会以最惨烈的方式来彼此伤害!只是,我永远都不会让自己忘记,我曾经,那么深的爱过你。若溪,就让我最后为你心疼一次,从今以后,我们是仇人。
“盖……棺……”一声尖细高呼传来。大殿里,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呜咽之声。唯有司徒清寒,傲然而立在众人之中,眸中的厉色渐浓,握着长剑的手越来越紧。
狂乱的风肆虐的吹着高大的芙蓉树,细长的树枝一下一下的敲打着若溪房间的窗子,在夜色中,如同鬼魅来袭一般的令人胆战心惊。
寝室中,小小的烛灯发出柔和的光芒,照在若溪略显苍白的脸上,一双美若秋水的翦瞳中是一袭又一袭淡淡的忧伤。她知道,从齐王离世的那一刻起,她与司徒清寒之间就已经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此时的他,一定恨透了她,一定不会轻易的饶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