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活动是德州扑克,邱岳莹拆了新买的薯片给大家,秦芷桑随手拿来吃,为了不弄脏牌面和筹码,她手指总往纸巾上蹭再放嘴里嗦,很快就受到了来自程非凌厉的视线扫射。
她向他报赧的眨眨眼,却在弃权后主动凑到他跟前,有意无意的拿手在他衣服上蹭。他几次蹙紧眉头看她,终究也没说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特别喜欢挑战他的底线,看着他不适、无奈最后妥协,然后她就会感到满足,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是不是太过恶趣味了。
“秦芷桑,你几岁?”
几局后告辞,一出楼道他的讨伐就开始了。
秦芷桑嬉笑着跟上前牵他的手,被甩开嫌弃:“全口水。”
可几乎只走了又一步,他就回头看她,无奈的向她伸出自己的手。
“程非,你别不别扭,还嫌弃我口水。”秦芷桑牵他的手,抱着他胳膊晃。
“那你无不无聊,站在那里等,吃准了我会回来?”他反问。
“嗯”,她点头,面无愧色的笑着承认。
程非突然低头用舌尖轻舔了下她略微湿润的唇瓣,还残留着柠檬薯片的香气,笑:“我不嫌弃你口水”。
小区里有人从旁边走过,难免侧目,秦芷桑推开他,羞恼:“干什么呢?”
声音从她喉间溢出却更像是娇嗔。
“难得你害羞”,他饶有兴趣的看她,问:“你之前在厨房说什么呢?那副样子。”他想到了刚才进门看到她们两人洗碗的时候,她也是这个样子。
“哦,我和她闹着玩呢”,她想想又笑了,程非也没追问。
。。。
“你为什么总喜欢盯着别的男的看?吃饭的时候”,程非发动车子,问话的表情云淡风轻。
“啊?”正扣安全带的秦芷桑突地抬头,不自觉地张了嘴。她之前震惊于邱岳莹买房的决定,可能是无意识的多瞄了徐月华几眼,不过嘴上肯定不能承认,“他就坐我对面,抬头就看见,难道还能不抬头?”
“又装”,程非摇头,轻声叹息。
“我也不是故意要看他”,秦芷桑偷瞄他表情,正经解释:“就是感觉那气氛有点不对”,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妥,她反过来问:“什么叫我“总喜欢”,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盯着他看”?”
这人实在控制欲有点强,他不是和邱岳莹聊得正热乎,这用余光还能看得这么仔细,还有她不就多看了两眼,怎地就给套了个惯犯的头衔。
程非直接跳过她的问题,问:“他们一起很久了?”
“没有吧”,秦芷桑心里算算,“也就毕业后这几个月,不过他们认识很多年了”,她侧头看他,寻求共识:“你也觉得太着急了?”
感情属于个人生活,别人的事他不关心更没资格评论,只是刚与徐月华出去,对方明确表达了与邱岳莹相左的意见,一时让他发现这表面平和的关系也可以如此暗潮涌动。朝夕相对的两人宁愿通过外人也不愿向对方袒露内心的想法,不免让他担心自己是否也太过自我。
“哎,明明都挺好的,非要弄个房,搞得大家都有压力。”秦芷桑唏嘘,先前还羡慕邱岳莹,现在想想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们要不要也在市区买个小房子?”他提议。
她才抨击了邱岳莹的决定冒进,他就照本宣科模仿,西苑房子那么大,又不是在荒郊野岭,还嫌住的地方不够多?秦芷桑没好气的回:“不要,没钱!”
几个数字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程非附议:“是有点贵。”
他也工作没几年,平常开销更不算少,不想惊动别人,银行账户里的余额与川东房产的价格比还相去甚远。
“不然你不介意,我们搬到你那老房子里,你不是喜欢地方小点么?”
程非的声音如徐徐春风拂动平静湖面,涓涓之水温暖的自她心间流淌而过。秦芷桑如受冬日暖阳辐照般和煦的笑着,浅色的瞳仁里有璀璨光芒,星星点点惊艳了贫瘠人生。
她凑上前,又拿两手捧着他的脸感慨:“你怎么这么可爱!”
“我认真的。”程非动了动没挣开,皱眉。
“我不要搬。”她放开,改为牵着他垂下的那只手,说:“你在哪我就喜欢哪。”
握着的手紧了紧,惊鸿一瞥,浮生若梦。
“秦芷桑,我们出去玩吧?”程非突然说。
“好啊,什么时候?”地铁站就在眼前,她正在穿外套准备下车。
“现在”,刹车换油门,黑色轿车站前快速驶过,彰显着主宰者的决心。
秦芷桑被吓了一跳,身子随着突然加速反向抵着椅背,惊问:“你搞什么?不还有事?”
“突然就没事了。”他轻描淡写。
人总是会有某个时刻,特别想打破规则,即便自己就是这规则的制定者。
最后,他们去了野生动物园。
川东的最东面,偏僻到完全脱离了都市的繁华,仅因某个知名景点变得热闹。
“你小时候来过么?”秦芷桑兴奋的拉着他穿梭在小孩和家长之中,好在现在天色已晚,人流方向大多与他们相反,铁栅栏玻璃窗外才不至于人头攒动。
“当然来过。”程非被她拖着往前走,对这个傻问题无奈。任何一个本地人儿时的记忆中都不会少了这著名的动物园,他又不是什么异类。
“觉不觉得变化很大”,她到处张望,就像个好奇的孩子,“以前来一趟可不容易了,那时候地铁还没开到边上,要和我爸妈坐快两个小时的公交车”。
程非看她的样子,回忆被幸福填满并未浮现忧伤。
“那么小都记不得了。”这儿留在他印象中的似乎只有闹哄哄的人群以及邢梦茵年轻的身影。
总算找到似曾相识一处,秦芷桑踩着栏杆撑在鳄鱼池边,往下看,悻悻然:“我来了那么多次,从没看见它张过嘴”。
程非拦腰把她抱下来,沉声说:“你再爬高一点掉下去就可以看到了”。
秦芷桑向他撇嘴,改趴在栏杆前,望着下面问:“你有没有一种感觉,来这种平常不会来的地方,自己就不是自己了?”
“那是谁?”程非揽着她腰的手撑在栏杆上,将她环于身前。
“就是像另一个世界,欲望、嫉妒、怨念、不甘心还有其他烦心事都没有了,就只是。。。一个人”她词穷。
程非揽她回身面对自己,笑:“你还能不是个人?当真是妖精”,轻抚她发迹,他又点点她脑袋说:“你这儿就是想得太多”。
“你不懂”,秦芷桑又回身去看鳄鱼,依旧动都不动,真是定力非凡。
“你能懂的我为什么不懂?别总把我排除在外。”
他也会有渴望去到另一个世界的时候,尤其是面对不堪负重的压力。
秦芷桑转身环住他,嗲声说:“那今晚你做饭?”
程非怔住,“自己做”,板着脸挣开她的怀抱,往前走。
秦芷桑追着他嗤笑:“不是你说的,偶尔也参与下啊!”
没逛多久动物园就关门了,秦芷桑意犹未尽,又求着他带她去川东西面吃面条。
开了近两小时的车,七拐八弯的总算在一个小弄堂里找到了那家店。
“我算看出来了,今天就是给你来当司机的”,点了店家招牌,两人坐在小木凳上等。接近晚上8点,小小的门面不免有些冷清。
餐食上的很快,精细的面条,鲜嫩的小黄鱼,瓦罐中乳白色汤底热气腾腾,无一不勾动人的味蕾。再加上外焦里嫩的炸猪排和特制酱油伴侣,特别适合饥肠辘辘的人们。
秦芷桑给程非递了双筷子,咂咂嘴:“你不懂,不用麻烦,吃饱喝足,回家洗洗睡了,人间之乐事不过如此”。
“不知道,原来你对回家睡觉这么执着”,他一副了然。
秦芷桑隔着腾腾蒸汽瞪眼,这个人对她的话断章取义简直乐此不疲。
很快,热乎乎的面条吃得她一身汗。程非扬起嘴角,伸手替她抹去鼻尖沁出的细小汗珠,提议:“我们马上去看电影吧,很久没去了。”
“好啊,年末正好有大片上,我来看看”,秦芷桑摸出手机,认真翻找,漫不经心的问:“你以前常去看电影?”
“北美新片多,几乎每周都去。”
“你喜欢看电影?以前怎么不知道”,她低着头盘弄手机,自言自语:“这场时间刚好,我来买票”。
“我是不怎么感兴趣,是。。。”,是章妙芝喜欢,她对新鲜事物总保有极大的热情,只要有新片,无论类型,她都要拖上他一起去看一看。
语滞,他抬头观察对面人。
秦芷桑仍低着头,纤细的手指自手机屏幕上划过,皱皱眉遗憾的说:“好座位都被占了,剩下的场次太晚,只能下次了。”似乎没有察觉他的话只说了一半。
一顿晚饭,秦芷桑继续发挥她嘴大喉咙小的特性,剩了不少炸猪排强压着他塞进肚里。相比学生时代,她的食量好像小了,可能这样才有这愈发纤细窈窕的身姿。
饭后,他们江边消食。
江上轮渡汽笛声依旧以及夜色中广告牌五彩斑斓,对岸高楼大厦林立,万千灯火辉煌。
“小时候肯定想不到,对面会变成这样”,秦芷桑倚着岸边护栏,托腮望着远处。
“城市在发展,每天都会变。”程非淡然的说。
“你看这楼越建越高,都觉得这川东不是我认识的川东了。”她指着对面在建的高耸建筑,有些感伤。
猎猎江风,长发被吹起,发丝拂动。程非侧身帮她把头发别在耳后,拇指在她脸颊轻柔抚摸,“怎么今天这么多感触?”
“真的很多都变了,动物园、江东、黄鱼面店”,她看他:“还有你也变了不少”。
“那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程非挑眉,面色沉着。
“以前感觉你很克制,话也少,现在开朗了很多,有时话还特别多,说不上来好还是坏。”她又看回对岸明晃晃的一片,认真评价,恬静的笑。
程非的手自她身后绕过,撑在栏杆上,将她困于身前,唇自她发丝掠过,呼吸中带着暧昧:“这才多久,就嫌烦了?”
她侧过脸,对着他笑,然后与他接吻,热烈绵长。
。。。
“张弛有度的诱惑,突如其来的调情,游刃有余的调动气氛,这样的你真的很陌生,四年的时间原来这么长,是什么改变了你,又是谁影响了你?她是不是也会与你为换灯泡、通下水道这种小事争吵,她是不是也能迫你做不喜欢的事然后肆意享受你的温存,我知道不该这么想,但我忍不住感到嫉妒,随之卑微。
连我都讨厌这样的自己,你的爱又能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