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清便也不瞒着,将听来的消息一一告诉江若兰,即使早已经有了猜测,如今证实了,江若兰还是觉得心神俱痛,慢慢阖上眼皮。
沈玉清觉得江若兰和自己的遭遇有些相似,便起了结交的心思。在一旁轻声道:“若兰姑娘,我十分敬佩你的为人。今日你我相遇,便是缘分。其实我不是什么沈先生,我本名沈玉清,也是个姑娘,师从神剑宗,只可惜没有武功,不能为若兰……你大我一岁,我便唤你一声姐姐吧。没法子为姐姐报仇,不知姐姐还有没有什么亲戚可以投奔,我可以护送姐姐过去。”
江若兰在沈玉清说自己是个姑娘的时候,她就睁开了眼,此刻见沈玉清将胡子去掉,果然是个美貌的小姑娘。沈玉清几次三番帮她,她自然是喜欢沈玉清的为人。
“若兰今时今日的处境,还有妹妹主动结交,不图钱财名利,主动相帮。得遇玉清妹妹,是若兰之幸。”江若兰眼里闪过泪光,从来亲戚们只想着从她家里搜刮钱财,身边的所谓姐姐妹妹能有几个是真心,出了事,有哪个为她出头,这些她都不会抱怨,她向来知道人性如此。
只是此刻,听了沈玉清的话,让她觉得老天对她还是有一丝怜悯的,她的心重新暖了起来,暗黑的人生出现一丝曙光。
两人目光相遇,俱都无声笑了起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望城百里巷,三人站在一户人家院中,当先那人当真是俊美无双,看得房东太太呆了许久,才结结巴巴道:“走了,端午一过,那两人就走了。”
听了这话,那人脸色似是阴沉了许多。房东太太只觉得屋里温度都低了,看了看外头的日头,阳光不要太强烈,真是奇怪了。
侍书看了澹台夜明的脸色,只得自己开口道,“太太可知那两人去了哪里?”
房东太太听到太太两个字一下笑得花枝招展,“这我可不知道,人家也没告诉我啊。只听说是往北去了,那沈先生真是发了财,都能买得起马车了,不过沈先生人好也有本事,赚到钱也是迟早的事。
只他这一走,哎呦,我们是再也不能知道这天气了。新来的那个算卦的,倒是也想学沈先生为大家预知个天气,只他本事不到家,十回里能中一回就算好的了,可叫大家一通好骂。
那杀千刀的,还害我被子都叫雨淋死了……”
侍书见公子脸色越来越难看,这老婆子半点不会看人脸色,越说越远,只得出声阻拦道:“多谢太太告知,我们找沈先生还有急事,这便告辞了。”
给了房东太太一两银子,三人很快离开此地。房东太太看着手里的银子,兴奋异常,喜滋滋地摸了半天,这说一通话就得了一两银子,要是说更多岂不是得的更多,正想继续说,才发现人早走了。
一个人在屋里喃喃道:“我这还没说完呢……”
上了停在外面的马车,侍书道:“沈姑娘往北去了,也不知她要去北边哪里?”
“北边有什么事吗?”澹台夜明长相虽属于冷峻型,声音却十分有磁性,叫人听了不知不觉被他吸引,有一种撩动心弦的魔力一般。
侍剑想到从神剑宗望城据点听来的消息,出声道:“听说武林大会六月初一在青州青城举办,沈姑娘会不会去看热闹了?”
“走吧,去青城。沿途多问问,她未必有我们快。”澹台夜明淡淡道,只眼神越发暗了。
侍书和侍剑应了,将马车赶得飞快。侍书心想,也不怪公子生气,这也太巧了,每次他们刚到,沈姑娘就走了,只比他们早一天,他很怀疑是神剑宗的人在捣鬼。只没有证据,说出来白叫公子生气。
沈玉清一行人在镇上呆了两日,见江若兰好得差不多,便出发了。沈玉清本来打算前往青州,去看看武林大会。不想江若兰竟然和华神医是表兄妹,江若兰想要去求助华神医。
好在神医谷也在北面,倒是可以顺路将江若兰送去神医谷,然后他们再去青州。绿泥听说江若兰是华神医的表妹,连连惊叹,对江若兰态度越发热情了。在绿泥心中,可是华神医救活了小姐,她能保住武功,也多亏了华神医医术了得。
没有机会报答华神医,如今遇到他表妹,自然要好好对待。从江若兰口中,沈玉清才知道,华神医原来是交州随城陈家人,在家中排行老三,很小就跟着老神医在神医谷学医。
外人皆不知华神医出自陈家,自然也就不会知道他还有这样一门亲戚。沈玉清很快明白若兰姐姐为何要去找华神医,而不是去找陈家。陈家既没有能力帮江若兰复仇,也没有那个实力保护江若兰,一不小心陈家都得被人灭了。
华神医就不同了,他是江湖中人,凭着自己的医术想来救活了不少人,愿意替他卖命的更是一大把。江若兰呆在神医谷,想来那伙人决计不敢前来杀人。
马车悠悠地往前走,替江若兰稍微修饰了容貌,倒也不怕叫人认出。天气炎热,沈玉清叫后因慢着些赶路,还是舒适些好。
到了中午,见前面有个茶馆,后因道:“公子,前面有家茶馆,要不要停下来休息。”
沈玉清掀了帘子一看,果然见到一个大大的茶字迎风飘扬,不禁一笑道:“总算有个落脚地了,赶了这么久的路,当真是又累又饿。我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后因“哎”了一声,挥动马鞭,马儿一下跑将起来,到了茶馆,将马交给店里小二,牵到后头去喂草料。
几人直接坐在外面,既通风凉快也晒不着,绿泥一坐下便道:“小二,赶紧的先来壶凉茶,有什么好吃的拿手好菜没啊?”
一个茶博士拎着一壶茶过来,不消一会,四杯凉茶放到他们桌上,倒好后将茶壶放下。
站在一旁脆声道:“本店最有名的当属几道蜀地菜肴,只有些麻辣,也不知几位客倌能不能吃得惯。”
几人听了都是一愣,还从来没有吃过蜀地的菜,沈玉清道:“那便来两道尝尝看吧,另外再加两个你们拿手的凉菜,来两道我们交州本地菜。”
“好咧,客倌稍等,菜马上就来。”小二喊道,麻利地下去了。
沈玉清喝了口茶,这茶虽然有些粗,倒也还有些滋味,确实是不错的凉茶,喝完也没有那么燥热了,又倒了一杯道,“这茶还不错。”
绿泥接过茶壶,“公子,我来。”沈玉清将茶壶给她,大家都喝着不错,绿泥便给每人都倒了一杯。
两三杯凉茶下去,小二端着两盘凉菜上来了,一绿一红,看得叫人胃口大开。沈玉清当先夹那盘绿色的凉拌叶子菜,吃了觉得还好,再吃那盘红色的萝卜丝,爽口异常,便又夹了放进嘴里,不知不觉吃了许多。
其他人见了也试了试,果然好吃。这萝卜做得如此爽脆微辣,吃得人头上冒汗也舍不得停下,出了汗,越发觉得爽快,将身上的燥热全散发掉了。
“小二,再上盘萝卜。”沈玉清见那菜大家都喜欢,便开口道。
小二立马过来,还带了两盘他们之前点的菜。笑道:“客倌可是喜欢这道爽口娇,那客倌肯定会喜欢这两道蜀地的菜。客倌尝尝看,我再给上盘爽口娇。”
“想不到这萝卜竟有个这么好听的名字,确实爽口,叫人喜欢,看来喜欢这道菜的很多啊。”沈玉清笑道。
小二一脸骄傲,“客倌说得不错,这道爽口娇在我们茶馆是卖得最好的,夏天吃叫人发汗,冬天吃了叫人暖和,可不最受大家喜欢。还有许多人走时要求打包呢,这菜放个七八天都不会坏,客倌要不要给打包一些。”
沈玉清想着估计还要走一天一夜才能到神医谷,这菜也便宜,腌制而成,确实不容易坏,便道:“那就多打包一些吧。”
小二脆声应了。绿泥听了道:“公子,这爽口娇就着我们的大饼吃,刚刚好。这蜀地的菜不想竟如此美味,这个爽口娇我看也是蜀地传来的。”
几人吃得一个个嘴通红,却都觉得十分痛快。吃饱后,几人坐在位置上稍事休息,这么热的天,可得等等。不时见路上有人打马过去,小二正好过来收拾桌子,沈玉清便问道:“这些人都是去干什么?”
小二往外看了一眼道:“客倌竟不知道么,六月初一将举行武林大会,推举新一代武林盟主,这江湖人肯定都要去看看,见证这等盛事。”
正说着,只听马儿一声嘶鸣,沈玉清回头一看,原来是有人也过来歇息。这三人看起来似是一伙的,只面相上看不是好人,小二连忙过去招呼。
当先一人作书生打扮,摇着一把扇子,乍然一看以为是个品行端正之人。只沈玉清见他眼下有些发青,应是久经欢场之人。后面两人一个刀疤脸,一个眼珠子四处乱转,都不是什么好人。
沈玉清给绿泥众人一个眼色,叫大家小心。她正考虑要不要提前走,这三人必是惹是生非的主,到时候被他们缠上就完了。
“小二,把你们这最好的菜都给我端上来,你爷爷饿得紧了。”那刀疤脸张口就冲小二喊道。
小二也知道这伙人不是好惹的,连连点头下去。那白面书生四处一看,见周围的人面色皆有不豫,随即一笑,“老二,看看你这样子,这般粗鲁干什么,我等又不是什么江洋大盗,总该斯文些才好。看把那小二吓的。”
那眼珠子乱窜的也道:“二哥,大哥说得极是。”
那刀疤脸哼唧道:“我是骂人了还是打人了,怎么就粗鲁了?声音大就粗鲁了?”
不待那刀疤脸继续说,那书生打扮的男子扬声道:“小二,上两盘拿手凉菜。”
小二应了,连忙给端了上来,正是刚才给沈玉清他们吃的那两盘,一盘绿色的叶子菜和一盘爽口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