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接到我的电话之后，李海说马上带着他收集到的“原‘天地网络’技术部人员梁小河陷害赵天琪的证据”来我们公司。可是，没想到我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李海的人没到，“天地网络”公司起诉赵天琪的律师函却先到了。这封由“天地网络”公司法律顾问起草的律师函指控赵天琪在二年前盗窃和贩卖公司的机密文件，要求赵天琪赔偿“天地网络”的损失，并追究“心心便民网”可能由此获利的连带民事责任！真是倒打一耙，无耻之极！
赵天琪拿着律师函到我的办公室时，气得浑身发抖，“真是不要脸。他们告我也就算啦，还把公司牵涉进来。那个二年前开发的破管理软件有个屁的价值，我们‘心心便民网’根本就瞧不上。他们是想浑水摸鱼，胡搅蛮缠！”
我能想象的出，方明光被我们用装有自毁软件的U盘摆了一道之后，是何等的恼羞成怒，狗急跳墙。我冷笑了一下，“方明光这么做只不过是想拉我们公司下水，想利用舆论恶心我们。不过，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拿不出什么证据，就连最重要的认罪书都没了，他也掀不起什么大浪。否则的话，他直接去法院告我们得了。先发律师函给我们就等于说他还很心虚！”
赵天琪恨恨地，“江老师，我也反告他们。我有曹方齐的录像，至少曹方齐他跑不掉！”
我看看表，从我打电话给李海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十分钟了，“李海手上有一些很有意思的证据。等刘律师和他来了，我们再好好合计合计！”
刘律师和李海几乎是前后脚到的。
刘律师看了“天地网络”发来的律师函，又看了我们拍摄的曹方齐的接头录像，以及李海收集到的梁小河翻动赵天琪个人电脑的监控片断，以及他在网吧攻击“天地网络”技术部监控系统的录像证据，很有自信地一笑，“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首先可以认定，梁小河攻击瘫痪了监控系统的事实。还有就是从恢复的监控片断看，梁小河肯定是动过并很可能进入过赵总监的个人电脑，单凭这两点就可以断定他有陷害赵总监的重大嫌疑，所以，就算是不能完全洗脱赵总监监守自盗的罪名，至少也不能排除赵总监被构陷的可能……”
我关切地问道，“在这种情况下，法官会如何判决？”
“本着疑罪从无的原则，法院很可能以证据不足为名驳回此案。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传唤当事人梁小河出庭作证！”
“梁小河现在在香港工作，法院能把他从香港召回来嘛？”李海追问道。
“当然可以。总之，这个案子我们的胜算很大。至于江总要起诉曹方齐和‘天地网络’盗窃心心便民网的核心机密这件事，从目前提供的录像看，应该是可以立案的。不过，这涉及到赵先生的认罪书，和第一个案子相关联，最好还是慎重为好。”
赵天琪不以为然地，“刘律师，你不是说过疑罪从无吗？就算是能证明有这个认罪书，又怎么样？”
“这可大不一样。如果你已经亲笔画押承认了监守自盗，即使你事后喊冤，法官对你的印象也会大打折扣。打官司就是打证据链，从你个人电脑上的备份文件，到邮箱发送，银行帐户上的20万，再加上你个人的认罪书，这个证据链是很完备的。所以，有没有这份认罪书性质大不一样！”
我沉思地，“方明光肯定有防备。他要是拿出认罪书的复印件该怎么办？”
“复印件和原件大为不同。原则上复印件有伪造的可能，所以远比原始证据的效力小！当然，他们可以找出人证，证实赵总监的确认过罪。不过，通过对证人的质询，如果真像赵总监所说，他们采取了威逼利诱的手法，我有信心在质询中让证人说出实情。相反，如果有了原始签名的认罪书，举证的一方就在我们这边。到时那些证人肯不肯出庭，还很难说。”
李海想了想，“这就是说如果我们拿出曹方齐接头的录像就等于告诉对方认罪书的存在……”
刘律师快进着摄象机上的画面，停在一帧图像上，“至少在这个镜头上我可以清楚地看到认罪书字样和赵总监的签名。如果对方再拿出认罪书的复印件，就可以让法官相信赵总监曾经签字画押认过罪。这等于给我们带来巨大的举证麻烦。当然，事在人为，只要赵总监是清白的，我们总能有办法自证！”
我站起身，“刘律师，你跟我去一趟‘天地网络’公司。我倒要看看方明光会如何解释曹方齐的行为！”
李海也站起身，“江涛，我跟你一起去。我也很想看看方明光的丑恶嘴脸！”
方明光在他宽大的办公室接待了我，刘律师和李海。参加会见的有“天地网络”公司的副总经理焦锋和天地网络的法律顾问，大同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张嘉林。
双方分成左右两侧分别坐在一张方桌的两侧。方明光的秘书小于给大家端上了茶水之后，就转身离去了。
方明光打量着坐在我身边的李海，表情有些惊讶，“李总，我真是很好奇，你怎么会和江涛在一起。你毕竟还是我们‘天地网络’的股东和元老啊？”
焦锋开玩笑地，“难道李总正式加入了‘心心便民网’？不会吧？那是只快要沉的船，小心被淹死！”
李海轻蔑地一笑，“我到这来是代表我自己。有些事情我还要请方总给我解释一下！”
“要是这样的话，李总，你尽可以约个我们彼此都方便的时间。你是公司的元老，有什么事，你只要张张嘴，我一定会全力效劳！”
李海摆摆手，“别说我啦，我只是个陪客，别搅乱了你们双方的正题。”
我接过李海的话茬，“方总，我们接到了你们发来的律师函，我和刘律师是来……”
方明光很不客气地打断了我，气急败坏地，“这件事没有什么好商量的！我绝不会……”
张嘉林挥手示意方明光冷静，生怕他激动说错了话，“方总，让我来跟他们说。江总，刘律师，我想你们已经都看过律师函了，我就不再重复上面的内容了。赵天琪二年前盗卖公司的技术机密，铁证如山。我们还有理由怀疑赵天琪将在‘天地网络’工作时的技术文档用于了你们‘心心便民网’的网络技术开发。我们的要求很简单，第一赵天琪个人必须赔偿造成天地网络公司的损失1000万；第二，我们的技术人员进入你们‘心心便民网’彻查所有的技术文档，以排除我们公司失密的可能性。如果你们不答应，我们就对簿公堂，我们会向法院申请清查令！”
“这只是民事诉讼。我们还要对赵天琪本人进行刑事诉讼。我要把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送进大牢！”方明光拍着桌子怒吼着。
李海忍不住将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无耻！”
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方明光眯着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你无耻！”李海伸出手，指着方明光。
“我知道李总曾经为了赵天琪的事引咎辞职。可是，李总，你不能感情用事啊！”焦锋酸溜溜地讥讽道。
“你……”
我拉住李海，宽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你们的要求我都听明白了……”
方明光蛮横地，“既然听明白了。你就回去好好想想，今天下班之前，也就是5点半之前，给我一个答复。否则的话，我们就法庭上见！”
“法庭见，就法庭见！”刘律师义愤填膺地喝道，“我当了二十多年的律师，还从来没有见过象你们这样霸道，自以为是的家伙！你以为我们是来跟你们协商的。做你妈的春秋大梦吧！”
张嘉林看到刘律师动怒了，结结巴巴地，“刘……刘律师，咱们都是文……文明人，你嘴巴干净点！”
“对付向你们这样不知羞耻，贼喊捉贼的野蛮人就不能用文明的方式！这是我们的律师函，给你们两个小时，给我们做出答复，否则咱们法庭见！”刘律师掏出律师函拍在桌子上。
张嘉林伸手去拿，方明光一把从他手里抢过律师函看着。
焦锋挺着小胸脯，气势汹汹地，“你们告我们什么？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落到一个损害名誉的新罪名！”
“你们公司的技术副总监曹方齐私下收买我们公司的人，以窃取我们的源代码文件。这就是证据！”我打开摄录机给他们看着偷录的录像。
焦锋大吃一惊，辩解地，“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曹总监拿走的是你们的源代码文件？”
刘律师冷冷地，“我们已经对U盘和上面的文件进行了录像认证并且已经进行了公证。你们会在法庭上看到这份证据的！”
“曹方齐是个人行为还是受你们公司的指使，法庭会给我们一个准确的答案！”我冷冷地说道。
“对不起，曹方齐已经从我们公司辞职了。他所做的一切都跟我们无关。这是他的辞职书，我昨天才签发的，还没来得及发下去。”方明光起身从自己的办公桌的文件夹里拿出一份文件，走回来，递给我。
我和李海，刘律师凑在一起看着。这份辞职信标明的时间的确是昨天。看来方明光早有准备。
“……”
刘律师冷笑一声，“方总，你别高兴的太早。‘天地网络’和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法庭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这是自然。”方明光微微一笑，“只可惜，曹总监下午2点半已经途径澳门转飞台北了。据我所知，大陆和台北好像没有司法引渡条约。江涛，刘律师，你们总不能追到台北去和曹方齐打官司吧！”
我和刘律师意味深长地互看了一眼，然后慢慢地说道，“……又是这老一套……”
“什么老一套？江总，你到底什么意思？”张嘉林感到事情有些蹊跷。
还没等我回答，李海按捺不住地说道，“方总，你还记得以前技术部的梁小河吗？”
方明光脸色大变，“梁小河？没有什么印象。李总在公司是分管技术部的，这个梁什么的……应该是李总的手下吧？”
李海直直地盯着方明光，“这个梁小河就是当初给赵天琪当助手协助开发你父亲公司管理软件的……本来，在你父亲公司项目完成之后，他就被内定离开公司。可是，奇怪的是，我和赵天琪走了之后，他不但没有被开除，还被升职调到了上海大区任副经理。上海大区是公司最重要的分公司，直接由方总分管。梁小河的任命也是你亲自下令的，这么快就忘了？”
方明光有点尴尬，“啊，李总说的是上海大区的梁副经理，我还以为你说的是谁呢？我平时都开玩笑叫他‘梁粉’，咋一听他的大名有点耳生了。梁粉前几天已经离开公司辞职了……”
“不错。梁小河是去了你父亲的方氏地产公司香港分公司。麻烦你转告他，法院很可能会传讯他出庭作证！”
方明光故作镇静地，“你什么意思？”
张嘉林赶紧插话道，“方总，他们这是在故弄玄虚，你不要理会他们。江总，记住你的最后期限是今天下午5点30分。”
我哈哈大笑，“故弄玄虚的是你们吧。这是你们的律师函。”我拿起律师函撕得粉碎，然后向空中一撒――天女散花，“这就是我的回答。方明光，赵天琪都对我说了。你威胁要追究赵天琪盗卖你们公司机密的法律责任，要挟他偷盗我们公司网络技术的源代码文件。你约他今天12点在元朗西餐厅见面。你没有出现，却派曹方齐来接头。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真相。刘律师，麻烦你代表我们公司正式起诉‘天地网络’公司的不法行为！”
“没问题。等会儿，我会直接去法院递交起诉书！”
“想讹诈我？没门？江涛，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曹方齐是我派去的？你有证据吗？”方明光恶狠狠地说道。
李海蔑视地，“你以为我和江涛是那种贼喊捉贼的人吗？告诉你，我还有两段关于梁小河的证据，你等着在法庭上看吧。”
“李海，我们别再这儿跟他们费话了。我们走！”我站起了身。
刘律师和李海跟在我后面大步走出了房门，只留下方明光，焦锋还有张嘉林三个人面面相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