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志愿者们的工作在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就要开始了,大家要趁着太阳还未升起,地表温度较低的时候,在退耕还湿的土地里种上小草;等太阳升起后,再翻找土壤,把过去埋藏在土壤中的垃圾挖掘出来,这些曾经用于耕地或养殖的废料,如果不能及时处理,将深深地伤害着这片湿地,把它们分门别类地处理后,还要向土地中浇灌营养液,好让大地恢复。这是一项和时间赛跑的工作,你必须在中午之前把一块土地清理干净,因为正午的太阳太毒了,人长时间在地里工作是会中暑的;而前一天清理后的土地,第二天日出之前必须把植物种上,“不然土地会把根烫死”;到了晚上,他们还要照看一下之前种下的藓和草,直到披星戴月才能休息。
这样的任务量是很大的,他们将需要完成的任务分成了二十份,除了每隔五天进城一次算做休息,剩下的时间需要马不停蹄地工作,以每天完成一份种植地的进度去保护湿地,也是保护未来的自己。
夏洱一下子就晒黑了,“天哪,你真像个草原上的放羊娃!”嘉嘉大声的说。
“给,涂点防晒霜。”一个女孩说道,她是东北林业大学的学生。
“我从来不用防晒霜。”夏洱说。
“再不用你脸就要烂了!”说着,她挤了一把防晒霜往夏洱脑门上摸。
“小雪,你就像妈妈似的,哈哈!”
自从夏洱的脸被晒伤了之后——她坚持说自己没有感觉脸很疼,但小雪说并不是只有疼或者是掉皮肤才表示晒伤——她只参加黑夜中的活动,太阳升起之后,她就开始了自己的新工作——撰写日志,以及,照顾小羊咩咩。
小羊咩咩是她自己取的名字,咩咩是一只两天前出生的小羊,那时嘉嘉正带着他们争分夺秒的植树造林,突然拉班骑着马冲了过来,“昨天夜里出生了一只小羊,它跑了!嘉嘉跟我找去!快,被狼叼走就完了!”
然后嘉嘉翻身就上了另一匹马,把手里东西扔给夏洱,两骑绝尘就跑远了。夏洱羡慕啊,但除了乖乖接手剩下的活儿还能怎样呢。当天早上他们就回来了,拉班的马背上绑着一只圆滚滚的小绵羊,正在奋力地挣扎,咩咩地大声叫唤。夏洱正在修视频,听到动静立马跑了出去,她喜欢极了这只小羊,伸手要摸,拉班一把拉住她,“小羊太凶!不要摸它!”没想到,这只小羊一看到夏洱,立刻就温顺了下来,好像认得她一样,围着她转圈。
“羊妈妈。”拉班用当地话嘟囔了一句。
然后,夏洱就担负起了照顾小羊的工作,她喂它羊奶喝,捏它的羊腿子玩,小羊都不反抗。夏洱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咩咩”,这两天她一叫“咩咩”,小羊也“咩——”,她在外面拍照片,咩咩就歪歪扭扭地跟着她;她在屋里写日志,咩咩就在屋外趴着,不需要绳子拴,也不会跑掉。拉班这下放心了,咩咩再也不会“越狱”了。
“在那遥远的地方啊,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了她的帐房啊,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我愿做一只小羊,坐在她身旁,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啊,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嘉嘉看到夏洱和咩咩,都有放声唱一曲,他跑调的歌声比热浪更令人害怕。
夏洱喂小羊的时候,看到拉班的妈妈要去放牧,牧羊犬阿虎跟在后面。
“阿妈,”夏洱叫住她,“小羊一直跟着我,它长大了怎么办?”
“长大了就回到羊群喽。”
“可是它小时候没有和羊群待过,长大能适应吗?”
“哈哈,动物和人不一样,动物适应力很强的!”
“那它现在为什么不要它妈妈呢?”
“这个嘛,可能它觉得跟你在一起更安全,更温和。”拉班的妈妈说。
“难道有什么不安全的事吗?”夏洱问。
“有狼啊!狼吃羊,偷羊。”
“这里有狼吗?”夏洱有点紧张。
拉班的妈妈环顾四周,说道,“这里是草原,当然有狼!没有狼的草原,不叫草原。不过,现在狼已经少很多了,以前打狼,后来又保护狼,后来又开发,狼藏到草原深处去了。”
“狼吃羊,狼会吃人吗?”
“吃,饿的时候,狼吃人,人也吃狼。那时候我还很小,阿爸和几个叔叔每天晚上架着枪,就是怕狼吃人。但是,狼吃不到人的时候,也吃不到羊的时候,就吃自己的狼崽子。”
“什么?”
“可能是吃吧,也有可能是狼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就把自己的崽子咬死了。在以前,旱灾,天灾,人都活不下去的时候,狼更不可能活下去,老狼就咬死小狼,不让它被人抓到受苦。我亲眼看到过,在饥荒的时候,一只老狼把自己的崽脖子咬断,但那个小狼脖子断了,还没有咽气,老狼就把小狼叼起来,拼命地朝石头上砸,小狼就被砸死了。人怕被狼抓,狼也怕被人抓。”
夏洱不知道说什么。牧羊犬在一旁吠叫。
“好啦,现在狼在草原深处,有田鼠吃,有野兔吃,还受保护,现在已经很好了!”
夏洱点点头,拉班的妈妈放牧去了,她骑马赶着羊群,阿虎围着羊群奔跑,他们像草原上的一朵白云。
第二天是休息日,拉班留下来帮着牧羊,嘉嘉带个几个男生回镇子上买东西,而女孩子们都在毡房里休息。夏洱对拉班说,“你教我骑马好不好?”
“那不行。”拉班说,“骑马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你学不会的。”
“我会的!我学习能力特别强,我还会好多东西呢!”
“骑马是平衡感,跟你学得摄影啊跳舞啊都不一样,我上次看你明明在平地上,跑着跑着居然自己摔了一跤,我看你平衡感不行。”
“我那次是以为地上的阴影是一个坑!才没制住的!”夏洱大叫。
“真的,我不骗你,骑马真的很难,而且需要很大力气,控制不住摔下来要骨折的。”
“可是我看你骑得很好啊,嘉嘉骑得也很好,你教的吧?”
“嘉嘉早就会了,人家念初中的时候,学校里就教骑马。”
“哇,贵族学校啊!”夏洱看拉班转身要走,拉住他说,“你不教我,怎么知道我不会呢?”
拉班本来就不太会说话,现在干脆不说了,就是摇头。夏洱没办法,眼下只能作罢,她希望等到所有的任务都结束后,她能有机会骑一下那匹最漂亮的黑色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