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也停了手,眼脸还有些颤抖,转向老和尚,声音颤抖,“师父,可是小师妹出了什么事?”
道远接过小和尚递上的木珠,淡淡地笑道,“是为师糊涂了,卿儿如今当跟着你彦真师叔。”
小和尚跪坐下来,心里有些不安,“师父,您刚才是怎么了?”
“无碍。”道远站起来,看着小和尚道,“你这几日寻衣房作些合身的大衣。”
小和尚噗通站起来,心里的不安尽数被掩盖,绽开了笑脸,“师父要带我面客吗?”
道远向庙外踏去,“备着无患。”
小和尚追了上去,大声道,“谢谢师父!”
·
另一头,傅府如今确有不速之客。
傅祈柏下了马车,向博叔道谢。
博叔叹口气,拖了缰绳,摆着手道,“大少爷不用客气,倒是带着十一小姐好生做决定才好。”
傅祈柏点点头,缓步进了正府门。
“傅叔伯,侄儿知此事不丈义。可父亲远在边塞,侄儿心里放不下。”
前厅里中央站着的,是慕六公子,慕长远。
慕长远低着头,双手抱拳站在下首。
主位上坐着傅老爷傅盛文。
傅盛文脸色似有些沉重,没有胡子的脸板着。一手扶着案桌上的茶杯,一手垂在椅子扶手上。
父亲脸上笑意时,一大家子和乐融融。
父亲脸上沉重时,自成威严,傅府里一众小辈不敢出声。
如今周遭站着的一众公子小姐,就是连呼吸声都极细可闻。
傅祈柏行至厅门屏风,便与十一小姐傅兰祈对上了眼。
傅兰祈站在一众公子小姐之首,旁边站着的是当家主母柳品萍。
五六岁样子着大红穿花襦裙的小姑娘脸上忽然焕出喜悦,却偏又硬生生压下,只有眼里闪着光。
傅兰祈从宽袖里伸出手指,扯了扯母亲的衣袖,眼神示意胞兄上前讲话要委婉仔细。
傅祈柏稍点点头,从屏风后现出身形。
厅里的众人皆寻声望过来。
在傅兰祈列位后的众人见是傅祈柏,神色各异。
公子们抱拳行礼,姨娘小姐们屈膝福身,参差不齐。
有的道“大公子”,有的道“大哥哥”,也有的道“祈柏哥哥”。
傅祈柏点头环视一圈,脚底蹬的青段朝靴哒哒作响,厅里人的心似随着声音一顿一顿地跳。
所有人都知道,傅祈柏这次回府,是带了圣旨回来的。
“父亲,”傅祈柏先是向傅盛文行了个抱拳礼,再转向柳品萍,点头道,“母亲。”
待得到回复,才转向依旧低着头的慕六公子,未发一句话。
又对上了傅兰祈的视线又环顾一圈四周。
傅盛文有一位夫人,又有四位小妾,如今厅里共来了四位,这每位膝下又都育有子女,便使得厅里显得柳绿花红的。
说好听了,显得丰富多彩,花团锦簇。
不好的讲,便使人意乱心烦了。
傅祈柏皱了眉,没理会那边傅兰祈的示意,开口道,“各位姨娘、众兄弟姊妹们莫要伤时间在这儿。待父亲与我商量好了,再遣小厮告知各位。”
一上来就赶人,得,她的提醒没用。
傅兰祈稍翻了点眼白。
找知道这样什么都听不到,她还不如不来呢。
傅兰祈转身,一句话也没说,一把拽过站在自己旁边的四小姐傅兰芝的手就跑。
两人的脚步声杂乱地响起来,还夹着四小姐惊慌的声音。
“欸?祈儿妹妹?”
慌乱中带着无措。
傅兰祈是嫡小姐,跑了最多挨骂两句。可她是庶女,这样莽撞,怕是要挨罚了。
两人跑到屏风那一侧,还能听见傅兰芝慌乱道,“父亲母亲大哥哥,兰芝就先告退了。”
接着是傅兰祈愤愤不平,“你管他们做什么!”
脚步声越来越远。
厅里的人神色不一,最是紧张的便是原站在傅兰芝前面的凌双华,着急上前福身。
“妾身回去便责罚四小姐。”
话音将未落完,厅里另一处便传来一道脆生生的音,“大哥哥?”
是七公子傅祈洹。
七八岁的年纪,头上顶着紫金螭,牙白色锦袍,脚上踏的是与傅祈柏一样的青段朝靴。
脸面白净,一副富家公子模样。
待傅祈柏转身看向他,他又转向傅盛文称呼了句才看向傅祈柏,“那大哥哥,”
语调向上扬起。
“我们就先走了。”
语调又轻飘飘的落下。
傅祈柏皱了眉。
还没等傅祈柏回应,傅祈洹又向正对着自己站着的十小姐傅兰清,挑眉笑道,“清妹妹,我们走吧。”
着墨绿色长裙的傅兰清移开与傅祁洹对视的眼,对着傅盛文与柳品萍点头,又道了声,“父亲母亲,大公子,各位姨娘,兄弟姊妹们,清姐儿告退。”
语调平稳,宛若玉环佩相碰清脆明朗。
傅祈洹早在厅口等着,待听到傅兰清腰间的清玉铃晃动的声音才出声道,“清妹妹,你可快点,哥哥我还想快些躺在白嫩香软的软塌上呢。”
大厅里又少了人,原站在傅祈洹身后的五公子傅祈溢看傅兰清踏起了步子,转了头只道,“大公子还是请各位一块儿走吧。”
这箱傅祈柏还未搭话,那箱的柳绿花红便已行礼道,“……告退。”
该走的人走了,傅祈溢还立在厅内。
傅盛文瞥了他一眼,眼神又回到厅中央的慕家人身上,“都坐下,六公子也请坐罢。”
傅府正厅内不是没有椅子,而是现在才给坐下。
这会儿,厅内便只剩下傅老爷傅盛文,大公子傅祈柏并五公子傅祈溢。
还有来客慕六公子慕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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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山下是一头,山上又是另一头。
华因寺后便是苍翠的林子,道远从寺后的门沿着一道小径走着。
行得约莫百六十步,再转个弯道,一座草屋现了形。
道远刚往内踱步,一道人影便到了跟前。
“二师伯,师父在里屋,交代弟子请您至茶棚稍坐。”
人影是常箩,华因寺三大弟子之一。
道远点点头,随着常萝踱了几步又坐下。
常箩早烧好了茶,似是早知道他会来一样。
常箩先倒了杯茶摆在道远面前,道,“师父吩咐给您孜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