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汶二十七年,大渽外患内乱。
西虏东进,大肆略杀大渽边境民生。
延官延里各县失守,延巳即败。
大军兵退安阳。
威武将军快报请求支援。
明和殿
崇汶帝高坐龙椅,背微靠在椅背上,眉心皱,声音低沉。
“各爱卿有甚意见?今延巳不保,安阳迫入战火。慕将军来报请军支援。”
殿下,右列首位丞相稍后退一步。
心中暗忖:大势紊乱,皇帝心里只想议和,可西虏未必愿意放弃大渽这块香馍。
林德胜转了头,昨日从御书房出来后他分明看到左相受召入宫。
果不其然,高坐上的皇帝用沉重的声音问道,“尹正,你可有计策?”
左列首位丞相抬一抬手里的木,眼睛盯着崇汶帝的脚下,用不高不低的音量道。
“回皇上话,臣不知城里尚有能人可御兵。”
林德胜一愣,脑子转得飞快,这不是在给他机会吗?
果然,皇帝手顿了一下,看着尹正的目光犹似看一个背叛者。
林德胜上前一步,“皇上,臣有一人可荐,乃翰林学士傅盛文。”
皇帝似想再挣扎一下,“傅翰林乃一介文官,何言可领兵出征。”
倒像是在说一句废话,崇汶帝自己说完自己先扯了嘴角。
话里的傅翰林好歹今日没入殿,其长子傅祈柏恰随师参政。
“傅家公子,你有何意?”
崇汶寻了一番殿内,只见随在太师后的傅祈柏。
众官员随声望了过去。
那头的青年身长面净,气度不凡。
傅祈柏稍纵两步,拍拍长衫,迎着左右两相的目光跪下。
“傅翰林曾喻草民,一切谨遵皇上所想。”
皇帝的目光一瞬间复杂起来,又转向另一侧,似想再寻个借口,视线晃了两趟,却不见所寻之人,“靖王爷在何处?”
底下官员四处查看,莫不是今日靖王又没来上朝。
崇汶帝身旁的太监总管嘴角一抽,身子略微前倾,覆在皇帝耳边细声细语,“皇上您可莫寻了,靖王府里那位小二王昨儿个才解了禁,又偷出府去混耍了,今日早些时候靖王才将小二王抓回来,正罚着呢。”
龙椅上的皇帝面上精神不理不睬,心里灰灰无可奈何。
崇汶帝收回了倾向太监总管的身子,眉头半松半紧,伴着凄惨意,掠一眼仍跪着的傅家公子。
目光愈加复杂,道,“那便派救国将军出征罢。”
声音沉重,好像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殿下左右两相好容易统一一次意见,两人率两列官员后退一步,皆跪下。
龙椅旁站着的太监总管甩开拂尘,“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封翰林傅盛文救国将军,率五万大军赴安阳支援威武将军,特此下发武符。钦此。”
太监总管又换了种调子,“傅家公子,来领旨吧。”
傅祈柏站起,双手接过拟好的圣旨。
低头注视自己的脚尖,“草民傅祈柏代父亲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吧。”太监尖利的声音传在殿内,看着龙椅上的皇帝眉骨微动。
又继续尖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大殿内沉寂了几秒,又响起浑厚的声音。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便退朝了。
傅祈柏跟着太师走在后头,左右两相各看一眼各自上了各自的马车离去。
其余官员暗自低声交谈。
“祈柏,你此次接旨怕是会犯了皇上。”太师停下脚,回头看。
傅祈柏眼底暗沉,在太师落后一步停下,“师父放心,他未必会怎样。”
太师叹了口气,又迈开步子,“罢了,代我向傅老将军问声好。”
傅祈柏应了声,“师父莫忧这个心,再有三年我便及冠,还待父亲归来。”
“好好好,”太师回头看他,笑道,“届时为师替你取字。”
傅祈柏目送太师前往太师院,才上了早已停在宫门口的马车。
傅祈柏上车后,车夫欲言又止。
“博叔,您有事请讲。”
博叔坐在马车前拉着缰绳,压低了声音,“大公子,您回府了先不要往前院去罢。”
傅祈柏眉头一挑,在马车内翻一下袖子“傅府还有我不能走的地方?”
意思便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罢了。
博叔叹了口气,将马车驱往傅府正门。
又道,“大公子,十一小姐应是也在正厅。”
傅府与慕府可以称得上对门,边关战势紧急,慕将军送信回来请军。
想来此时傅府正厅是有人在负荆请罪了。
傅祈柏眯了眯眼,五鼓未响便已出府门,现在有些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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坅山是座奇异山,以山颠为届,一面葱郁,一面光瘠。
华因寺便藏于这不郁不瘠之地。
自然,坅山依旧是山非石块,再光秃的地方依旧立着一二棵树。
求香者,需行过树木搭成的桥,这桥名曰焚尘桥,正对寺门。
寺门旁的香炉地上总散落着些许灰烬,这就给寺里的小和尚们添了些工作。
今日,便轮到了寺里不大不小的清竹小师傅打扫。
清竹小师傅正是贪玩的年纪,也是贪玩的性子,若非寺内忽然传来“啪”的声音使清竹脸上的神色忽地一变,此时他应该正在百无聊赖地甩着扫帚。
“师父!师父!”着着百衲五衣的小和尚将手里的扫帚扔下,几步冲到庙前,尽最大的力气拍门。
庙内没有一丝响声。
“师父!您快开门呀!”小和尚紧紧靠着门,用力拍打庙门。
“啪”……又是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小和尚瞳孔紧缩,向后退几步,再用尽全身力气向庙门撞去。
小和尚没看被撞开的门,冲进庙内,扑向仍然背对门口打坐的老和尚。
本应在手上的持珠如今散落在地,老和尚打坐着,毫无反应。
“师父!”小和尚抓住老和尚的手臂,颤抖着问道,“师父!师父?您…怎么了?”
道远像是才回过神来,从小和尚手里抬起手臂,拾起地上的木珠。小和尚急忙跟着一起捡。
道远停了手,“清竹,卿儿如今在何处?”
小和尚也停了手,眼脸还有些颤抖,转向老和尚,声音颤抖,“师父,可是小师妹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