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蛮蛮回到屋里,越想心里就越害怕,赶紧找出金喜子留下的几颗麻雷子,搁在炕头的一角,谁也不许动,又怕伤了肚子里的胎气,便抱住惊慌失措的胡小蛮坐下来休息。
胡蛋蛋偷偷挤到门口,迎面锅黑子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可劲地摇着尾巴,绕着胡蛋蛋亲昵。
胡蛋蛋抱起锅黑子,蹭着鼻尖逗了一会,又拎着锅黑子的卷毛耳朵:“娘,俺要去撒尿。”
金蛮蛮不耐烦了,皱着眉头道:“就你事多,快去快回。”
胡蛋蛋答应一声,拍了拍锅黑子道:“黑子,俺们走。”
哪知,胡小蛮也呲溜跟着跳下炕,牵住了胡蛋蛋。
“娘,俺也要去上厕所,俺也要锅黑子陪俺。”
胡蛋蛋见了,一把抱住锅黑子,死活不松手:“不行,你骗人,黑子跟俺好。”
金蛮蛮恼火道:“蛋蛋,不许欺负小妹,你还是哥哥哩,没见哥哥的样子。”
胡蛋蛋捏起鼻子,冲着胡小蛮拉了一个怪脸,放了锅黑子,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出了自家的小院,便跑去找隔壁的季儿,远远看见屯子口有一群人,正乱哄哄地挑着一头大野猪,吵吵嚷嚷地挤在一起。
挑在前面的正是金二刀子,胡蛋蛋心中高兴,赶紧凑到近前去看热闹。
那只野猪瞎了一只眼睛,吱吱呜呜地怪叫着,拼命挣扎,人群中有人挖苦道:“刀子,你真有本事,放跑了黄皮子,逮到了一只猪。”
“是只母猪吧?”
金二刀子一手提着猎枪,眼睛快笑成了一条缝。
“你别起哄,这只瞎眼猪,是俺上次放养的,知道俺兄弟没肉吃,想俺哩。”
几个跟在身后的人,一起乐呵呵地笑道。
“瞎眼猪和黄皮子是一伙的,它们合演一出丢卒保猪。”
金二刀子背过身来,把手里的猎枪杵在地上,冲这几人撇了撇嘴。
“尽瞎说,没文化多可怕,这叫丢猪保仙,保黄大仙。”
一群人乱哄哄地闹着,不料,金二刀子肩头的一闪,树杈“咔嚓!”一声断为两截,野猪被摔在了乱石上,
两腿一扑腾,在石尖上扯断了绳索,一个翻身,笔直朝金二刀子撞去。
金二刀子撒腿便跑,分开众人,像一只猴子,出溜溜地爬到一颗树上,瞎眼猪说来奇怪,竟认得金二刀子,
偏偏就蹲在树下守着。
人群慌乱一阵之后,顿时回过味来,纷纷跑回来瞧热闹,都说从没见过有如此的稀罕事情,一时乐得哄堂大笑。
胡老倌端着猎枪赶了过来,朝着众人大吼。
“去你佬佬的……都躲开。”
对准野猪,轰的就是一枪。
金二刀子憋红了脸,在树上早填好弹药,脚脖子倒勾在树干上,俯身对准受伤的野猪,几乎与胡老倌同时开了一枪,当场打死了瞎眼野猪。
再说,,胡蛋蛋瞧见野猪来的凶悍,掉头往家就跑,没一会,便跑回院内,想着这回又要挨骂了,便在肚子里找说词,忽然听见胡小蛮在茅厕里喊他。
“哥,哥呀……你在吗?黑子它跑了,我好害怕。”
胡蛋蛋赶紧扯着嗓门答应:“蛮蛮,你别怕,我去把黑子抓回来。”
金蛮蛮站在门口照应道:“蛋蛋,你再淘气,我就告诉你爹。”
“那我就告诉爷爷……”
胡蛋蛋顶了一句,不等母亲追来,转身又跑出院子。
“妈,我去把黑子找回来。”
“你……别跑得太远了。”
金蛮蛮追不上,只得叮嘱了一句,突然腹部一阵剧痛,顿时感觉浑身无力,便扶着门框回到屋里。
胡蛋蛋顺着篱笆一路小跑,找到后院,一眼看见锅黑子正竖起耳朵,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赶紧过去一看。
原来,锅黑子对面的草垛上,蹲着一只黄皮子,草垛子的下面竟然还有一只大黑兔,呲牙咧嘴的与锅黑子对峙着。
锅黑子见了胡蛋蛋,立刻来了胆量,摇了摇尾巴,大吼一声,扑上去咬大黑兔。
大黑兔眨巴着眼睛,后腿一蹬,离开地面蹦起老高,闪身躲开锅黑子,绕着草垛跑了几圈,忽然钻进草垛中,没了。
锅黑子得势,更加来了精神,直接扑向草垛子,不料黄皮子一个翻身跳下草垛,骑在锅黑子的背上,撅起屁股噗地放出一个臭屁。
胡蛋蛋见锅黑子吃了亏,上前要去帮忙,顿时闻到一股恶臭。
锅黑子被这股臭气熏得直晃脑袋,跳起身来滚了几圈,浑身油亮的黑毛一抖,甩下黄皮子便跑。
胡蛋蛋被熏得头昏眼花,那黄皮子的两只眼睛,圆溜溜的足足有灯笼一般大,心里一高兴,这黄皮子啥时长成这大两个眼睛,也不觉得害怕,顺手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头,狠狠朝那两只眼睛砸了过去,嘴里大喊道。
“砸你的眼睛……”
胡蛋蛋一喊,黄皮子还真的害怕了,赶紧起身退到一边,一返身,又凑了过来,胡蛋蛋真急了,大声喊道:“俺砸你的灯笼,看你还欺负大黑。”
哪知,黄皮子一巴掌抡了过来,正好搧在脸上,顿时将胡蛋蛋打醒。
原来,已经躺在了自家的炕上,爷爷一巴掌将他打醒。
“小兔崽子,敢跟黄皮子斗了,要不是锅黑子跑回来报信,你有几条命啊?”
这时,金蛮蛮感到身体极度不适,勉强撑起身子。
“饿了吧,乖宝宝,你可吓死妈了,妈去给你烙饼吃。”
胡小蛮撅起嘴:“俺也要吃。”
胡老倌吧啦着大烟杆,狠狠瞪了胡小蛮一眼:“小蛮子,少不了你的,咋啥事都要跟哥拼着,哥是为了你才撞上黄皮子的。”
又回过头来,看了看金蛮蛮:“你身子不方便,还是让俺来吧。”
说罢,掀开门帘,一低头去了厨房。
胡小蛮见爷爷走了,赶紧扒到胡蛋蛋的跟前,拽住他的耳朵。
“哥,我告诉你……刚才爷爷使了一颗麻雷子,咚的一声,可吓人了。”
到了晚上,金三小子屁颠屁颠地送来一只猪大腿,死沉死沉地往地上一放,说是要孝敬老爷子,赶上金蛮蛮病情加重,金三小子道:“老爷子啊,俺听说果子屯来了一位老郎中,长得白眉白眼的,就像个老神仙,还医好了不少人哩。”
胡老倌不觉心里一喜:“有这事?我这几天净顾忙瞎活,咋没听人说呢,太好了。”
金三小子赶紧道:“俺刀子哥已经去请老神仙了,要给俺娘看病,不然的话,他会亲自来孝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