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晚饭,温渊就由着温斌领回院子里去了。老太太拉着太太、尹姨娘又说了会子话,若不是后头的姑姑提醒老太太是时辰歇着了,定是不能消停的,于是一屋子的人片刻就散了。
顾依同清然跟着尹姨娘回自个儿院子里去了。
“这温家还是什么体面人家,我方才瞧着,那老太太竟是最没规矩的,也亏得她是老爷的娘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乡野老妇人呢,食不言寝不语也不知,亏得是护着您呢。”回廊里没人了,清然扶着尹姨娘就开口了。”
“得了,老太太无拘无束一辈子了,哪里到了老来该享清福了,还由小的管着她,你又不是不知,他温家原本就是半路发家的,那老太太原是当铺的小女儿,就不是什么规矩里长大的姑娘,直到后来老太爷生意做大了,祁二爷又招了婿才发迹的,我倒觉着这老妇人姨娘们都甚有趣儿呢,想来也能玩的一处去。”尹姨娘笑眯眯的,也不恼。
“您自来好脾气爱玩闹,都是嫁了人呢人呢,该收收心了。”清然像个姐姐似的颇有些宠溺。顾依也觉着尹姨娘性子很好,慢慢的跟在后头听着。
“诶,说起来近日也没见着那大我两番的老爷,阿依,你可知道去哪里了么?”姨娘转头看了一眼顾依,顾依上前扶着姨娘的另一只手,轻轻摇摇头,“不知呢。”
“您糊涂了呢?她原就是个外头粗使的丫头,哪里知道这些。”清然笑了,“那可说不好,这丫头原是厨房那边的,那里的女人男人们嘴碎,爱说道,知道的东西可比我们多着呢。”尹姣弯了弯眉眼,反手握住了顾依的手,“往后知道些什么,都要说与我听,可知道了?”
顾依点点头。
“今晚我同主子说的话,也不许同人说。”清然顺口提到。
顾依又只得点点头。
话正说着,就到了赏蕉院。
“我今日瞧着夫人院子里种的雪松很是好看,倒是我们院子里处处都是芭蕉,虽天暖了长着好看,冬日里却不耐寒,瞧着乏味,过两日我瞧瞧再种些什么是好的。”
姨娘在院子里同清然说道,徘徊了一阵子,顾依也不好先走,就站着,过了半刻钟,清容同秋蝉打里屋出来,很是惊喜,“我才跟秋蝉妹妹说着呢,您就回来了,天都晚了。”
姨娘说着院子里的陈设,清容就同她们叽叽喳喳的说起来。
直说到半夜,姑娘们都想着要把这院子改的一年四季都郁郁葱葱的,众人才散了,头两夜都是清然值夜,顾依同秋蝉给主子烧了热水泡澡铺床,就各自被谴着歇着去了。
秋蝉性子安静认生又话少,两个丫头一屋子两张床,一夜无话。
第二日晨起,顾依只觉着风寒已经大好,灵台清明,伺候着姨娘吃了早饭,姨娘就带着清容去给太太请安了,顾依还算清闲,预备着去外头收拾东西,秋蝉昨日晚膳十分已经去过了,就在屋子里做针线活,还仔细嘱咐晌午时分记着回来。
顾依凭着记性绕出了内院,记着去外头看姐姐,直奔了浣衣坊,果然杨青青在那呢,正泡衣裳呢,阿珍在边上拿着捣衣杵等着,想来洗的不是主子们的衣裳。
慢慢的走到姐姐身边,蹲下,杨青青手上动作一顿,慢慢抬头看了一眼顾依。
“姐姐。”
“阿依。”“阿依!”杨青青同阿珍一齐叫到。
“阿依命真好呢,昨个儿红姑来瞧我们时还说呢,只怕你在里头不懂事,如今瞧着不是好好的么,阿依你走了红姑的果子饼饵可都是我的了。”阿珍一见顾依就叽叽喳喳的,嘴上说个没完。
“你自吃去,我下次来带里头院子里的饼饵给你吃可好?”顾依弯了弯眉眼。
杨青青急着站起来,手在身上蹭了蹭,才拉住了妹妹的手,相顾无言,却不知说些什么,良久才慢慢说了一句,“昨个儿夜里我将你那些宝贝都收拾好了放在你原来床头上,只想着你要回来拿呢。”
顾依鼻子一酸,姐姐总是想着自己的。
“笨孩子,哭什么呢,这是好事儿,你去了,早晚也有我的机会,等我这一年死的工期过了,都好说呢。倒是你,在里头伺候主子们要仔细要小心,主子们脾气可摸不透,仔细受罚了,如今不比外头了,还有红姑,我们护着你。”杨青青摸了摸她的头。
“姐姐说的是呢,我如今伺候的姨娘性子很好,姐姐莫要担心了。”
“还有昨个儿的夏秋蝉可好说话么?平日里也莫要闹了别扭,往后回暖了夜里也不要贪凉,仔细身子,你还小,该多吃多睡。”杨青青一念起来就没完。
顾依眼泪啪塔啪塔的掉,杨姐姐说来也才十一二的年纪,说起事来却比亲姐姐还细致,杨青青又给她擦了眼泪,“不同你说了,我们该洗衣裳了,等会管事的来了要骂呢,你得空儿来瞧我就是了,左右就是一堵墙罢了。”
顾依点点头,“得了,去瞧瞧红姑罢,临走别忘了将行李带去。”
到了红姑那里,红姑也跟杨姐姐一样细数着那些有的没的,将从前自己的里头院子的里的那些经验一一说与她听,直说了大半刻钟,才想着要准备晌午的饭去。
从红姑那出来了,顾依又去了一趟账房,本想找那位仓库的账房先生,毕竟她心里还有这一件事情压着,谁知先生昨日里就得了风寒,这两日没来了,细想也是,分明是自己将风寒传给先生的,于是出了门,去办最后一件事。
瞧顾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