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十岁时,我开始和戴维约会。到现在为止,我的母亲都把我当空气,所以和她一起住变得可以忍受。我的父母最近离婚了,父亲搬了出去。母亲将大部分时间用于在外面社交——以礼貌的方式来描述。(父亲最喜欢的说法是“她出去鬼混去了。”)母亲告诉我们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完全是为了我们这些孩子。我在这些年已经变得愤世嫉俗,所以只是对她翻了翻白眼。
母亲几乎不在家,所以我妹妹和我可以自由拥有整个房屋。我们认为这简直棒极了,每个年轻人的梦想!我的任务是做饭,但是我们分担大多数不得不做的家务。所以大体上这是一段很令人开心的时间。我们之间很少吵架,大多数夜晚我们都在一起玩乐。屋子里几乎总是有我们的朋友,音乐和派对。我仍作模特或者电影的额外工作,有的时候为我的父亲工作。我的两个妹妹都选择了在父亲的公司里全职工作,所以我们的生活都很繁忙。父亲只让我做些许工作,因为他对我的评价不高。
我母亲决定将房屋出售,再买一幢小一点的。然而房子花了几年时间才卖掉,因为她常常让我们来负责带人参观。我和我的妹妹讨厌搬家的主意,所以故意将有意购买的人推掉。我们会带人参观我们家,拿着一杯红酒,假装喝醉了。如果我们真的醉了,那就更好了。有一次在喝茶的时间,我们正带一对夫妻参观房屋,伊芙早早就上床了。她很快就睡着了,但是我们仍然带那对夫妻参观了她的房间。
“真是太对不起了,我妹妹困得站都站不起来!”我说。
贝姬和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因为他们立刻走下了楼梯。
有的时候我们会对着窗户做鬼脸,买家就连下车都不想了。我们画上黑色的眼妆,把头发向后梳,好将他们吓跑。我们觉得这么做非常刺激,我们的朋友也常常加入进来。戴维认为这么做令人捧腹,并且说他喜欢我们的怪模怪样。他的幽默感和我的如此相似,以致于我认为我们是完美的一对。
起初戴维看起来像是一个真诚而可爱的人。那时我与朋友卡拉一起去了当地的酒馆,在那里我和戴维遇上了。当时戴维站在我们后面,突然卡拉和她正在约会的一个男孩爆发了一阵争吵。卡拉用他的摩托车头盔狠狠地打在他头上(就像你会做的那样),他就往后倒了下去,打飞了戴维的酒。卡拉迅速道了歉,并且提出为戴维再买一杯酒。这就是我们如何开始谈话的。
“我真的很为我的朋友抱歉,”我说,对眼前这头英俊的野兽那么毕恭毕敬。
他试图对我微笑,但只是将他的嘴角略显难堪地提了起来。
“我们上同一所学校,是不是?”我问。
“没错,我记得你的脸,”他说,笑得非常可爱。
我们反复谈论着旧事,好像有几个小时那么长,于是一切就开始了。最初我们只是朋友,并且一起在酒馆里说说笑笑。
有一个晚上我们正在聊天,这时查理走了进来。
“凯西!”他含糊不清地说,“又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不,不用了,谢谢,”我回答道,还没等脑子转过弯来就脱口而出,“这是戴维,我现在和他在一起。”
看到查理的小脸掉下来真的挺糟的。他就这么消失了好几个月,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很显然戴维是希望成为我的男朋友的。当我那么告诉查理的时候,他微笑着,给了查理一个充满优越感的眼神。
几周以后,我们有了提升我们之间关系的机会。他的父母亲度假去了,我们在他家的屋子里开了个派对。我们打牌,而我看起来像平常一样笨手笨脚的。其实我一点也不笨,只不过我知道女孩子看上去呆呆的有的时候却对男人有种吸引力。我们玩的是三张牌吹牛,而我用首都电台贴纸来代替玩牌。
“我有杰拉尔德·哈珀那么大”,我会说,或者,“我有三个基德·简森。”
很显然,戴维就是在那个时候爱上我的,或者他所说的正是这样。然而那天晚上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我睡在客厅里。他对性的克制就像一阵清新的空气,让我觉得温暖而安全。戴维看起来是值得信赖的类型,而我新一段的罗曼史正蓬勃生长。他在救护车服务中心工作,很有肌肉并且极为强壮。
最终我们走到了一起,我也开始喝得少一些。事情发展得很不错,我的自信心开始增加。我们常常在他母亲家里吃饭,他的家人也很喜欢我。他们之间亲密的关系是如此可爱,让我觉得心满意足。
在面试的时候,我的表现有所进步,因为我变得更加积极了。我甚至能够敲定了一些表演角色和模特工作。我出现在众多流行电视节目中,包括“专业人士和守护人”。我与丹尼斯·瓦特曼以及马丁·肖合作过,他们都非常绅士。刘易斯·柯林斯却看起来有一点儿粗鲁。他和每一个漂亮的女性眉来眼去,好像那是他所有的权力一样,而我只觉得他很令人感觉无聊。
有一段时间我出现在一些电视广告中,为“简便牛仔”和“李维斯”做模特。我的大多数模特工作都在腰部以下,因为我有一双细长的腿。或许他们觉得我的脸长得好像巴士车的背面一样平淡无奇,不过工作的薪水很不错。
再后来,我虚张声势地成了一名特技女演员。作为动作演员需要敢于做任何事,我在一个汉堡广告里跳进了一条山沟。在电影《庞贝末日》中,一座大楼在我身后倒塌,但它只不过是塑料做的。
在此期间我最喜欢的工作是一部叫作《妓女》的电影。它由梅·扎特林执导,是《人渣》的女性版本。我扮演了一个少管所里的女孩儿,一起参演的还有年轻的凯西·伯克。
我也得到了杰姬·柯林斯三部曲的工作:《婊子》,《种马》,《全世界都是结了婚的男人》。最后一部是我最喜欢的因为在里面我和流言蜚语舞蹈组合一起跳舞。在此过程中我做到了控制我的两只左脚,并且感到极为开心。主要并不是因为脚的缘故,我只不过是把我的头发绕过来,然后扭了一下。我与琼·柯林斯,乔治娜·黑尔,以及盖瑞·亨特这样的人合作。乔治娜·黑尔真是一个人物。她对电影龙套演员和小艺术家非常不宽容,但我理解她对某些人的鄙视。
“闭嘴,你这无知的人!”她会低吼道,“你看不出我们演员有很多需要经历的事情吗?”
一些小艺术家的确令人讨厌,但大多数在开始时都是寡言少语不求过多关注的。被刻板印象归类,被当成庸人真的很让人受伤。
我与约翰·奥尔特曼一起参演了电影《披头士的诞生》,他后来在《东区人》中扮演了尼克·科顿。他非常有才华,并且一点也不骄傲。有时下班后他会在酒吧加入我们这些不入流的演员,并有有礼貌地对待我们。
在那周的末尾,我得到了作为披头士追星族的一个小角色。编导注意到了我,那本可以是一个转折点。这太令人兴奋了,所以我在那个晚上跑了出去,告诉我的朋友。我已经开始喝得不那么多,可是那个晚上我是被人抬回家的。很不幸地,喝酒让我付出了代价,而我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闹钟响起。我的约见时间是7点整,可我直到7点半才从醉熏熏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我感觉像是死掉一样,登上了8点的火车。当到达的时候我已经迟到了两个小时。我可怜的借口没有人聆听。编导一点儿也不管我的理由,并且已经找到了另一个替代者。
“你已经让我们付出了几千镑的代价,小姐”,他抢白道,“我们因为你而不得不完全重新安排时间!”
这一直是我深深后悔的一件事。毕竟,它本来可以是我所需要的一次重大突破。到头来,我被放在了黑名单上,有六周的时间无法工作。
最终我回到了工作中,可是最初只被信任做一些最基础的工作。如果我的脚能被看见的话,就算是够走运的了。有一天,我在《末代纳粹特勤团》的片场遇见了迈克尔·凯恩。我非常崇拜他,并且有点害羞,因为他是我心目中的英雄。那天下午,我正在排队买茶。
事实上,迈克尔·凯恩从我身边走过,说,“在这儿哪!你看着不像崔姬啊!”
我的心里就好像是,“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参演了《象人》,这是一部经典之作,并且我非常开心能够见到约翰·赫特。他说将他的假发弄好要花去每天早晨的五个小时。显然那假发有一吨重,并且他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得戴着它。在典型的戴维·林奇风格中,气氛总是很诡异,而戏服极为华丽。
我也在《超人》电影中有一些小小的工作,常常扮演像是在爆炸过程中歇斯底时的路人这样的小角色。我遇见过克里斯托弗·里夫好几次。他是那么高挑,英俊,也非常和蔼。我记得当他吊威亚的时候我盯着他看。想到他后来发生的事令我极为难过。
当参演《帝国时代II》的时候,我遇见了梅尔·布鲁克斯,帕梅拉·斯蒂芬森和斯派克·米利甘。我很喜爱斯派克,因为当我还很小的时候父亲会给我读他那些可笑的诗。他极其真诚,非常友好,就像你能想象的那样。
我经常会说,“早上好,斯派克”,然后他总会回答,“好啊,亲爱的!”
戴维找到了一间小公寓,并邀请我搬过去和他一起。最初我们很好,而且装饰家里非常有趣。当电影拍摄停歇的时候,我仍然为试镜机构工作。有一天他们搞错了,送我去了一家旅馆而不是办公室。他们需要一个主厨,所以我就假装我够格做那份工作。幸运的是一切都不错,因为做饭本就是我的特长。结果餐饮业就成了我的第二职业,并且令我感到极为愉悦。有一阵子它和其他一些有的没有小事一起让我很忙碌。然后在1982年,当我23岁时,戴维和我订婚了。
此时戴维变得极具占有欲,而我已经有一点不那么热切了。我觉得像是被困住了,并且开始喝得更多。我仍然喜欢和我的朋友们在一起派对,可是越来越少地喜欢和戴维一起出去。我有我的野心,可他总是对此不屑一顾。
“你在电影业上不会有发展的,它是个不会让你成功的游戏,找一份像样的工作吧!”他会说。
因为他的掌控行为,我甚至推掉了一份在马略卡的工作。穿着蓝色外套参演独幕音乐表演很有趣,可是他拒绝让我去参加。这是另一次错失的机会,并且我开始怨恨戴维。现在我更加下定决心要独自去做事。
如果他上晚班的话,他会坚持让我打电话给他,告诉他我在哪里。我变得十分悖逆,并且对我们两人的关系有了很多疑虑。在此期间我发现即便是一个晚上不喝酒都很难。在我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成了一个终日醉酒的人。虽然大部分喝酒的时候是在晚上,可是我喝了实在太多,到第二天这些酒精还是在我的身体里。到了第二天晚上,我就会再次把自己灌醉。
过了一阵子我遇见了一个叫刘易斯的男人。他像任何一个流行明星那样英俊,并且是顶时髦的一个人。他是典型的八十年代新浪漫主义者,而且甚至知道乔治·迈克,这一点给我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他会使用可爱的小短句,比如:“那就像坚果一像甜美”,或者是,“干什么呢,你这家伙?”
事实上我想他在每一句的末尾都加上了“你这家伙”,可我觉得他很酷。
戴维和我之间有一些事情感觉起来非常糟糕。他厌恶八十年代的享乐主义,并且从来不去参加派对或穿得像我们其他人一样。我还年轻,并且总想成为其中的一员,但是他憎恶我出去。我想过要取消婚约,可是又害怕回过头来我会后悔。很自私地,我把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却一边偷偷和刘易斯约会。我们去参加了很多时尚活动,并且真的很享受彼此的陪伴。
最终戴维发现了我们的事,而我事实上觉得松了一口气。他在一次晚班后的早晨回到家,发现我和刘易斯躺在床上。我们喝得大醉,睡过了头。也许我在潜意识里就是希望他能发现吧。
“你这人渣,”他大喊,一边把我推出公寓,接着是保加利亚大叔和一包我的衣服。
于是就这样我们结束了。戴维是如此生气,但我也可以看见他深深被伤害了。
“你尽管和那个愚蠢多毛瘦长的贱人上床,再也别回来,”当我们从紧急出口逃跑的时候他喊道。
他的咆哮事实上叫我笑了起来,即便他是如此歇斯底里,但有可能只是因为我太紧张了。不过,我想如果我当时能够更有悔间地向他道歉的话,他可能是会原谅我的。
我不得不回到我母亲那里,她已经在伦敦买下了一栋小房子。她脸上失望的表情对我来说是无价之宝。她原以为再也不会再见到我,而我就再次站在她家的台阶上。刘易斯和他的父母一起住,所有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当这个贱人一知道我的婚约完了,她立刻把我赶出了屋子。我在那里仅仅呆了几个小时。
“你本来有大好机会和一个好人一起过生活的,凯西,”她说,一边把保加利亚大叔塞给我,将我送出门。
很快刘易斯就变得过于粘人和太富占有欲,时刻想要知道我的下落。他一定是担心我会像欺骗戴维一像欺骗他。因为不想重蹈覆辙,我开始找借口不再见他。我在父亲的办公室里做一些工作,而刘易斯每天都打电话给我。
“为什么避开我,凯西?”他问,“我想见你。”
“我被弄迷糊了,刘易斯,我想我需要自己独处一段时间。我非常抱歉。”
我觉得糟糕极了,因为他对我那么好,而我不想再被任何人束缚住,只希望自己自由。在接下来的几周里刘易斯仍旧每天都给我打电话。
然后该死的戴维开始每五分钟给我打一次电话,问我过得怎么样。他俩的义无返顾令我惊讶,尤其是在我那么对待他们以后。不过我反复告诉他们我需要独处的时间,而且他们真的把我弄烦了。
几周以后,在一个清醒的时刻,我开始感到恐慌。我感到孤身一人,并且没有可以住的地方。我知道那两个人都同意我回去,所以我得做一个选择。我选了戴维,因为出于某种原因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更安全的赌注。他有一份好的工作,还有一栋公寓,而可怜的刘易斯只有他的善良和外表。是的,我疯了!
我辗转于朋友们家的沙发之间,觉得自己像一个流浪者。所以一天早晨,我给戴维打了电话,要求在下班以后见他。又赢回了我,他看起来很高兴,并且带我去了他的公寓,为我们做了晚餐。
“和我一起住吧,凯西,求你了!”他央求道。
“好吧,我会的,”我说,试图看起来对此满有激情。
我仍然害怕做出承诺,可是又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至少和戴维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很舒服。
于是我搬进了他的公寓,同意和他结婚,因为我的母亲禁止我住进她家。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我会与他结婚吗?我很怀疑!
我们于1982年10月在赫特福德郡一个古老的小乡村教堂结婚。这是一个实用主义的解决方法,而我也希望能够找到快乐。可是我一点也不兴奋,只有空虚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