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干什么?不知不觉间,心底那方未触碰过的柔软已经主导了他的理智,现在正理智歇斯底里地嘲笑着他:太晚了,傻瓜!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了吧?看看琳迪,她可松了一口气。
确实,那年轻的母亲感激地笑了:“抱歉,宝贝。这只小狗是这位先生的。把小狗还他,并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荷莉瞅瞅妈妈又望望里德,嘴唇微颤。见此,里德的心都要化了,但他不动声色地静静看着。荷莉沉下肩,披着的毛毯滑落下来。她又弯下腰,轻轻地吻了小狗毛茸茸的脑袋,一双小手将毫不配合的小狗推向他:“她还太小,所以不记得您是她的主人,请不要生她的气。我觉得吧……她喜欢我。”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将小狗抱起来递给他。
里德望向琳迪,她仍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他。他经历过人生低谷,却未曾体验过此时此刻碎石碾腹般的痛楚。然而,见那曾与自己春宵一度的姑娘脸上释然的光彩,他决定继续圆谎。
他接过小动物,将它抱在胸前。他感到下巴被粗糙的舌头舔舐着,伴着小狗独有的呼吸。“因为我才刚得到它没几天——事实上,就像几秒前吧,所以她还不太认识我。我会训练她,呃,让她知道自己该乖乖待在家里。”里德打心眼儿里不想养这只小狗。一旦逃脱这尴尬境地,他定会第一时间四处打听她的主人是谁,不行的话就给她找个家,肯定有医院的同事愿意接手这个小麻烦。
“先生,她的名字是?”荷莉还不肯释怀。
“还没起呢。”他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你会叫她什么?”
“云儿。”
她回答得毫不迟疑。里德问:“为什么呢?”真是出乎意料,他以为她会起绒绒啊雪球啊诸如此类的幼稚名字。
“因为她又白又软,圆圆的像一团云。我喜欢云。您知道云分很多种吗?”
里德一时怔住,下意识地点点头。他的眼神瞟向琳迪,她的骄傲自豪溢于言表,嘴边的笑容根本收不住。像这样聪慧赛过同龄人的孩子屈指可数。
琳迪抱起女儿,用毛毯裹住她。她看向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充满感激之情的温暖笑容使得她美丽的脸庞光彩夺目。
里德抱着云儿站起身,犹豫着是否要提醒她五年之前的那次邂逅。那是五月十二日,他生日那个周末。他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和眼神,发现她没有认出他。他感到莫名的神伤,他要让她回想起让他久久不能忘怀的那一晚。
琳迪微微一笑:“请问您叫什么名字?我想要好好感谢您,但是像荷莉一样称呼您为先生又太过随意了。”
“里德·卡尔顿。我在林场一家新的医院当外科医生。”
琳迪的笑容一下子僵住:“您是卡尔顿家的人?”
“是的。”他生平第一次因自己的姓氏而想道歉,若是改成沃基赫维奇[1]或是斯塔布斯能让眼前的女子像几分钟前那样笑容满面,那么他很乐意这么做。
她的身体有些僵硬,之前的温暖无影无踪。为了让女儿识相地乖乖听话,琳迪干脆地说:“荷莉,谢谢卡尔顿先生的救命之恩。他很勇敢,而我们非常感激。”一边说着,她一边强迫自己和里德握手。蜻蜓点水般地碰了一下手指,她就抽回了手,并靠向女儿那边,等着她道谢。
“谢谢您,里德先生。幸亏您当时在场,我和云儿都十分感谢您。”
“我也是,宝贝。乖乖听妈妈的话,好吗?”
“好。”他看到小姑娘伸出小手,以为她想再抱一抱小狗。然而他错了。荷莉小小的手指轻拍着他的胸脯,说:“好好待云儿。说不定周末的早晨我们可以在公园相遇呢,我就可以和她玩儿啦。”
他与琳迪的目光在空中轻触。她微微点头,稍纵即逝,眼中本有的温度已荡然无存。
呃,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就这么说定啦,甜心。我会留意你的。”
注释
[1]来源:波兰语,曾有一部20世纪70年代美国abc公司的情景喜剧的主角是这个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