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杰克在当地一家咖啡馆里点了一杯加奶咖啡和一份糕点。他一脸忧伤地环顾着周围这熟悉的一切。一群家庭主妇正在给她们顽皮吵闹的小家伙喂食;一些商人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报纸;还有一些人正在收听新闻,新闻里正在报道犯罪、恐怖袭击行动。那个年代里,这座大都市一直饱受一股极令人厌倦的、无法言喻的、臭名昭著的驱动力——食人主义的困扰。这类现象在公民的生活中愈演愈烈。
咖啡厅的另一边,一名顾客看起来焦虑不安、茫然无助。他时不时地看下手表,还朝窗外焦急地望着,看起来像是在等人。当一位年轻女士去到他身边时,他已经控制不住发脾气了。紧接着,他们争论着,直到那位女士离开。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已订婚的情侣,倒像是有某种业务上的联系。那个人让杰克想起他十几岁找工作时遇到的一个人。一天,他看到一则招聘广告,广告上写着正在招聘百科全书销售员。预约好面试并如约去面试时,他发现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又胖又狡猾的面试官,而且看起来不是很专业,也不是十分有礼貌。这个人用充满不屑的眼神瞪着小杰克。经过一番故意刁难、尴尬万分的面试,他把这个工作机会给了小杰克。像小杰克这样不谙世事的少年在获得工作机会后,当然是激动不已。但是当他第一天去上班时,他发现办公室门是紧闭的,这使他产生了怀疑。有人告诉他,他的老板曾因涉嫌欺诈被捕。那一段经历,杰克已经记不大清了,但是他敢断定,刚刚在咖啡馆里和一位女士碰面的那位男士肯定和他那时候遇到的那个老板没什么两样。
与此同时,一对老夫妇走进了咖啡馆,询问服务员这儿是否有特色食物供应。那个女服务员不仅没被这对老夫妇问得不耐烦,而是十分机智地带着他们先找个位子坐了下来。然后,她去了一趟后厨,手里拿着菜单回到了老夫妇身边,并对那对焦急的顾客解释说,即便是菜单上某些食物已卖完,他们也会供应其他值得一试的美食。看着那女服务员服务态度如此好,老夫妇二话不说便答应在此用餐。
在那个氛围十分和谐融洽的场所,杰克想象着他年轻时在餐厅当服务员的样子。客人们点餐时,有的很友善,有的态度恶劣。在那个年纪,他对生活有着万分的期待。当你的皮肤慢慢衰老,人渐渐年长时,那么,年轻时候的时光便是每个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候。那时,他坚信他的生活会充满着新奇的冒险和旅行。
突然,他的思绪就像是滑翔机失重般落了下来,一下子被拉回到现实。他记起他还得缴房租。更糟糕的是,他的洗衣机坏了,他没有钱再买一台新的,他也没钱来修洗衣机。他已经失业了,想要在这残酷的大城市再找一份新工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在他那小小的公寓里,地板上还有一堆臭烘烘的衣服要洗。终于,他想到一个不错的办法——去银行取点现金。于是,他准备上银行取点现金。
早上晚些时候,他在银行排起了长队。那家营业厅里有好些营业员上班。银行职员就坐在那大桌子后面给每位前来的人办理业务。他们每办完一位顾客的业务,就会大声喊道,“下一位!”有些职员面带着微笑,有些职员则一脸的不高兴。杰克思索着,为什么人们都是专注于他们各自生活的小圈子,而不会想着往前走。“他们为什么都不问问自己,为什么会生活在这个如此广袤无边的大都市呢?这个大都市外面会有什么呢?他们就像生产线上的一个齿轮,每天都按部就班地工作着。他们只是一群漫无目的、微不足道的人。”
杰克离开银行的时候,手里拽着一张收据,上面写着,他的账户就快余额不足。现在该怎么办呢?他沮丧不已,好长一段时间,他都不知所措。哪怕是在当地的人才就业中心,他也一无所获。找到一份工作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了。于是,他找来一位顾问,向顾问陈述了他的情况。“亲爱的,别做梦了!这个节骨眼上,大家生活都不容易咧。可能你再过几周来,会有些空缺。”顾问告诉他说。这对杰克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失业,找到工作的希望也渺茫,他身陷绝境。
杰克在高楼林立、可怕的街道上游走了好几个小时。那些高楼大厦似乎对他有敌意,故意阻挡着他的视野,不让他仰望上帝。是啊,天空!那儿是这座巨大无比、令人讨厌的大都市所剩的唯一安静之处了。马路上,行人在商店里进进出出。流浪狗冲着一群乞丐叫个不停。高架桥上,地铁正疾驰而过。开着小车的司机正到处找空位停车。那边,两个司机争吵了起来。“你个杂种,赶紧给我让道!”一位女士正大声呵斥一位理亏司机。为避免引起冲突,那位司机连忙把车开走。不一会儿,一切又归于正常。在这偌大的城市里,这样的场景,每天都能见到。大家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杰克已经厌倦了银德罗姆区,但是离开这儿有些冒险,而且前途难料。另一方面,一直待在这也无济于事。人类有权去了解他所在的这个宇宙。“我得勇敢一点,离开这儿。”杰克想着。说来也可笑,即便这个地方留给他的都是不美好的回忆,他还是有点舍不得这里,舍不得这儿的人。而且,杰克应该马上动身,毕竟这儿带给他的只有痛苦。但不知为何,有些记忆却让他觉得,或许有一天他会想念这个丑陋无比的地方。“加油,杰克!离开这儿,你会拥有更好的生活。至少,你再也不用整天面对着这丑陋的城市了。”杰克试着鼓励他自己。他带着一脸沮丧,继续穿过一条街道,来到另一个路口。人行道上,出租车司机扎堆聚在那,他们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讨论着工作和最近一场球赛的得分。他们有些人讨论得特别激烈,以致匆忙路过的行人都会转过头去,看看他们发生了什么,看看他们是不是在争论。确认一切安好后,他们又继续迈着匆忙的步履前行着。
夜幕降临,杰克依旧在找寻解决办法。他已经来到了自己所在区的中心。商铺里的灯光把整条街道照得亮堂堂的,让行人都以为这会儿还是大白天。路上的行人就像蚂蚁忙着找寻面包屑一样,要么看向商铺,要么低着头,几乎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身边的人。霓虹灯一闪一闪地,吸引着路人的眼球,他们下意识地兴奋起来。人造灯光会蒙蔽人类的双眼,会让他们误以为那是阳光。这也是为什么人们看到霓虹灯会觉得兴奋的原因了。人行道上挤满了等电车和大巴的人。一家橙色装潢的法式蛋糕店门前,时不时会停有载满乘客的车辆,只因为这家肉桂卷的香味独一无二。杰克拿着他为数不多的硬币,请他自己也好好吃了一顿。吃完那美味的肉桂卷,他再次踏上了他忧心忡忡的回家路。
第二天一早醒来,杰克就坚信那天会是他悲惨人生的转折点。“我为什么会在这?我的人生触礁了!我的冰箱和口袋空空如也。我在探险的路上一定能找到份工作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每隔几个星期我就会换一份新工作,不会再有烦人的上司了。要是上司对我又是一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姿态,我就会狠狠给他脑门一击,然后扬长而去。为什么不把地狱甩在身后?走吧,杰克,我们走吧!现在就行动!”杰克整理了下他的衣领,一并调整好帽子,以确保他的衣领能保护他的脖子不受寒风吹。然后,他一把抓起他那塞有个人衣物和其他物件的双肩包,径直朝最近的地铁站走去。“再见了,银德罗姆区!”他想着。他的冒险之旅就这样开始了。